第十二章 初见

风动金鸾额，画屏寒掩小山川。

一方绫绢画屏，将学塾内分成了两处，左侧是两位盛家姑娘坐的地方，右侧便是陆瑾要坐的位置。

瞧见盛如兰趴在桌上的背影时候，陆瑾心跳蓦然快了不少。

他在花园外看到的姑娘，衣着打扮与气度一准不是府中女使。

旁敲侧击的打听，方知秋社当日，唯一的年轻女眷余嫣然未至盛家，那她定是府中的小姐。

盛芝兰还是盛如兰？

陆瑾心中念着，却没有更多的表现出来，关乎姑娘清誉的事情他不敢造次。

“姑娘？快起来了姑娘！”

喜鹊见到盛淮安一众人来到书塾，轻轻推着盛如兰想要将她叫醒。

平日里贪睡无事，今天有外客到学塾来可不能失礼。

自桂华轩出来的时候，大娘子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看好了自家姑娘，务必给侯府公子留个好印象。

“啊？庄学究来了？”

盛如兰昨夜睡得不好，有些迷糊，还以为是学究来了一下站起来。

咯咯……

盛芝兰掩嘴轻笑，心里好不欢快。

她悄悄瞧了一眼陆瑾，陆瑾眸光温柔不见半点其他的情感，与他平时没什么两样。

唯有从小跟在身边的司墨知道，公子越是这样，特别是面上平静左手微微握起时，越是紧张的。

咳咳……

盛淮安轻咳一声，对自己这个嫡亲的妹妹他是又爱又气。

盛如兰天真可爱，骨肉血亲他如何不喜欢她？

不过，她惹事的本事也是家中一等一的，没少惹得父亲大人不快。

他天生性格稳重方正，板起脸来自有一番兄长的威仪。

“困也不能在学塾中瞌睡，像什么样子？这位是……”

“陆瑾，陆子瑜。”陆瑾不待盛淮安介绍，主动冲盛如兰微微一笑施礼。

“想必这位就是家中的五妹妹吧？”

盛如兰小脸绷得很紧，在二哥的注视下不情不愿的福身回礼。

“小侯爷好。”

清汤寡水的一句话，不带半点感情。

这丫头越发调皮，说了一句心中便不高兴了？

盛淮安以为她在气自己说她，哪知道盛如兰和陆瑾之间的小插曲？

连盛芝兰都有些惊讶，暗道五丫头今天得了失心疯？

陆瑾年长她俩几岁叫一声“子瑜哥哥”合了礼数又拉近了关系，她一句“小侯爷”好不生硬。

盛如兰现在心里很不开心，迫于哥哥的威压不得不陪着笑脸给陆瑾施礼问好，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的“笑脸”与笑压根不沾边，却依然感觉委屈。

好你个登徒子，笑面虎！

轻薄了我还敢在我面前笑嘻嘻的显摆，打量着本姑娘不敢打你不成？

她越想越气，一张粉面平添了几分迷人的红晕。

就在陆瑾有些失神的时候，庄学究从外面走入学塾。

“先生！”

一众学子纷纷施礼，朝着学究问好。

庄学究年过六旬，因与盛弘故去的先父有旧才与三年前来盛家书塾教书。

老学究一身儒衫，手执折扇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

“都到齐了吧？陆小侯爷今日是第一次来学塾，你素来勤勉我便不再赘言。”

“学生一定用功，不负先生教导。”

陆瑾对庄学究的学问涵养早有耳闻，心中十分敬重他忙答道。

庄学究坐在堂前铺设好的茵席，手里折扇一开为诸位学子讲课。

他一生醉心于学问，教导学生读书自是有一番方法与趣味。

陆瑾一个上午听得入神，除了偶尔几次转头观望那屏风另一侧的姑娘。

时间倏然而过，司墨提着书箱为陆瑾收拾书籍，瞧着陆瑾的眼神飘忽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盛如兰领着喜鹊，两个小姑娘跑得飞快离开书塾。

她脚步轻盈，丝毫没了课堂上面昏昏欲睡的懒样。

陆瑾不禁笑了，俊朗的脸上笑意很暖，恰好在盛如兰之后的盛芝兰回过头。

见着他的目光望向这边，露出了一个羞怯的眼神。

陆瑾的笑容淡了几分，他朝着盛芝兰点了点头收回目光。

从盛家一路走出，待上了自家马车司墨才敢说话。

“公子今日很该收敛，您几次看盛五姑娘的时候，淮平哥儿可就坐在您身后。”

“淮平兄是个疏阔的性子，不会注意到，倒是盛五姑娘对我似乎不喜。”

陆瑾眼前浮现起她不情不愿的与自己见礼，还有那一句“陆小侯爷”，心中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一样发闷。

“公子，您那日丢了的锦帕多半人家发现了，在室女子被一男子偷瞧，盛五姑娘心里如何能痛快？”

“我那哪里是偷瞧？！”

陆瑾音调拔高了几分，意识到声音太大后下意识地压低了下去。

“我……我听到她们的话，误以为这府里进了贼人。”

“不如我寻个机会同她解释清楚，君子当坦坦荡荡我又何必怕她？”

司墨心中暗笑，小侯爷明明是想同人家姑娘多亲近，却偏要说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公子莫急，这件事说到底是您失了礼数，我明日打听一下五姑娘的喜好，咱们备上薄礼才有诚意，您说可好？”

盛家五姑娘人品如何，喜好是什么他们全然不知。

贸然与人说话怕是会适得其反，若事情闹大入了广平侯府主母的耳朵，他也没好果子吃。

司墨能从小陪伴陆瑾，也是经过侯府精挑细选的小厮，颇有几分机灵劲儿。

“果子，糕饼！她定是喜欢这些的。”

陆瑾说起盛如兰眼中就会有光，如同春日里积雪消融时河水流淌中倒映的日光。

“司墨，听说樊楼新来了一位大厨，做的樱桃煎是汴梁城一绝？”

“前日里大娘子让府里的蜜饯局去樊楼采买，吃过之后赞不绝口呢。”

“便送樊楼的樱桃煎吧，你明日亲自去一趟。”

陆瑾成竹在胸，喜悦从心底透到心外说不出的舒畅。

某些奇妙的情感在陆瑾的心中发芽，他给自己寻了个光明正大见她的理由。

却不知内心深处，到底在期盼什么，想着什么。

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少年人的情感真挚美好，往往在一瞬间的认定，就是一生无法褪去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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