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滚滚不息,惊涛拍岸,几度曲回。在其末段,江水自西南斜向东北流入至海。而这一段长江东南的广阔土地就称作江东。
落叶枯黄,秋将尽,虫鸟早歇了鸣叫,等待着严冬的降临。月悬中天,夜已深,百姓人家皆已关了门户,偶尔传出几声犬吠。
吴城空寂的街道上却有一个小女孩撒腿在奔跑。她一边跑,不时仰望夜空的那一弯明月。疾奔一阵,小女孩已气喘吁吁,她缓下步来,凝望着头顶的明月,小嘴扁了扁。
忽听得得声响,小女孩转过身,只见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这马车来得好快,她尚未回过神,马车已呼啸而过。小女孩一惊,忙喊道:“喂!等等!”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撒腿追去,连声大喊:“停车!”可任她如何使劲奔跑,又怎追得上疾驰的马车?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小女孩踉跄几步,心犹不甘,喘气道:“等等……载我一下……”
马车越驰越远,忽转过头,往回奔来。小女孩一愣之下大喜,她生怕又错过了,远远的就站在路中央,使劲挥动着双手。马蹄声由急渐缓,马车在小女孩身前五六步处停下,车上走下一位青年儒生。小女孩奔上前,道:“大哥哥,你是听到我的喊声专门回来的么?”青年儒生提灯笼上下打量那小女孩,只见她不过八九岁年纪,道:“小姑娘,怎的深夜独自一人在此?你爹娘呢?”小女孩一愣,道:“我偷偷跑出来的,我娘不知道!”青年儒生眉头微皱,道:“小姑娘,你家在哪?”小女孩忙道:“不!不!我不告诉你,你别送我回家。我好不容易才出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的!”青年儒生呆了呆。
小女孩见青年儒生满脸不信,急道:“我真的不是出来玩,我是有话要找周公瑾说。”青年儒生眉头大皱,道:“周瑜周公瑾?小姑娘,你认得周都督?”小女孩见他认真,笑道:“对啊!周叔叔对我可好了!”青年儒生心想:“这小姑娘既认得周都督,便不怕不能送她回家了。”随口问道:“小姑娘,你唤作何姓名?”小女孩道:“我叫孙月,你相信我是真有要事了吧?”青年儒生微微一笑,口中喃喃道:“孙月?孙月……”孙月道:“大哥哥,你也认得周叔叔么?那你一定知道周叔叔府上吧?我偷偷从家里跑出来,没想到路远,你载我去周叔叔家好不好?我叫周叔叔赏你!”青年儒生眉头紧锁,心道:“孙月……孙月……”孙月见他不答,只道他不识得周瑜府上,顿时丧气道:“我原想你可能会知道周叔叔府上,坐马车就快多了。我这样跑要什么时候才能到?”
青年儒生忽“啊!”的一声,道:“我想起来了,令尊可是讨逆将军?”孙月一呆,嘟着小嘴道:“被猜到了……大哥哥,你不要送我回家好不好?”青年儒生忙拱手道:“在下陆逊,见过孙姑娘!”孙月左右顾看一眼,道:“怎么办?我好像迷路了。”
陆逊转首吩咐车夫道:“前边不远就是讨逆将军府,你过去告知一声,说孙姑娘在周都督府中。”孙月闻言愕然回首,只听那车夫应了,道:“那公子稍候。”陆逊摇了摇头,道:“不等了,你向乔夫人请过安,就自行回府去吧。”孙月大喜道:“大哥哥,你是要送我去周叔叔府上么?我就知道你是好人!”陆逊微微一笑,侧身道:“孙姑娘请!”孙月当即走近两步,陆逊伸手抱她上车。看孙月掀帘进了车厢,陆逊蹬上车,叫声:“孙姑娘坐稳了。”一扬马鞭,马车飞驰起来。
孙月掀起窗帘,但见车外房屋草木尽皆飞向后去。孙月心道:“这般很快便能见到周叔叔了吧!”仰起头,明月静然不动。孙月轻唤了一声:“爹……”
行了约半个时辰,陆逊“吁”的一声停住马车,叫道:“孙姑娘,到了。”孙月正自出神,定眼一看,道旁一座大宅红砖碧瓦,门前两座石狮张牙而踞,门顶匾额上书“周府”二字,果然已经到了周瑜府上。
孙月当即下车,与陆逊上前。门口的家丁认得孙月,道:“孙姑娘,你怎么来了?”孙月道:“周叔叔在家么?”那家丁道:“孙姑娘来巧了,都督自鄱阳回吴,日落方到……”孙月打断道:“这我知道,我正是听说周叔叔回来了,我才来的,你只告诉我他在不在?”那家丁一愣,道:“在!在!”
孙月欣然点点头,对陆逊道:“大哥哥,你要进来坐会么?”陆逊微笑道:“孙姑娘要为在下讨赏,在下总得让周都督见上一见才是。”转向那家丁,施礼道:“相烦通报,陆逊求见。”孙月道:“不必麻烦了,大哥哥,我去和周叔叔说吧,你稍等。”径直进府。
穿过前院,厅里走出一个少年,孙月叫声:“周循。”那少年抬眼一看,喜道:“孙月,你来找我玩么?那太好了!”孙月怫然道:“谁找你玩?你爹呢?我找他有大事!”周循一呆,道:“爹在剑室,我领你去。”
当即周循在前领路,走过几道回廊,到了一间屋外。只听得“刷,刷”之声,周循推门进去,一个中年英士正在舞剑,剑光闪烁,透出一线冰寒。在旁,一个美妇静静端坐。门开声响,中年英士全神舞剑,没作理会。美妇转过头来,看到孙月一愣。周循叫声:“爹,娘。”孙月也冲美妇叫了一声:“小姨。”这二人正是周瑜和小乔。
小乔忙叫道:“都督,你看谁来了!”周瑜闻言,停剑一看,不由得开颜笑道:“月儿,你怎么来了?”孙月叫声:“周叔叔!”飞扑过去,再也忍不住,埋头在周瑜怀里,泪水决堤而出。周瑜一愣,眼望小乔和周循,示以询问,二人均摇了摇头。周瑜伸手轻抚孙月头顶,心中极是纳罕。
过了一阵,孙月抬起头来,道:“抱歉,弄湿了周叔叔的衣衫。”周瑜微微一笑,俯下身,与孙月齐头,道:“周叔叔适才练剑,全身早给汗水湿透了,加点月儿的泪水,也是一般无异。”伸手擦去孙月眼角泪痕,道:“告诉周叔叔,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欺负我们月儿?”
孙月摇了摇头,道:“没有谁欺负月儿。”顿一顿,续道:“听说曹操挥军要来打我们江东,很多人都说要投降,周叔叔,他们为什么……”周瑜一愣,想不到一个小女孩也心忧天下事,他甚感欣慰,道:“那依月儿说,我们该怎么办?”孙月道:“当然是和他们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周瑜站起身,仰首大笑。
孙月奇道:“周叔叔,你笑什么?”周瑜道:“周叔叔高兴!好!好!很好!月儿很好!只可惜,你非是男儿!”孙月道:“月儿虽不是男儿,但月儿将来嫁的丈夫,他可陷阵杀敌!”周瑜见她一脸真挚,一怔之下,心情难以名状。
凝望孙月,那依稀是一个人的面容。周瑜心潮起伏,缓缓仰首,喃喃叫声:“大哥……”思绪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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