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程,你这真弄来了个被服厂啊?”
“那还有假,奋老,你当我当初开玩笑呢。看吧,十台缝纫机,一百多匹洋布,还有这些针头线脑,怎么样,这回战士们的军装不用愁了吧?”
“何止不用愁!欸,你看这布,真好!真好!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战士们的衣服却破得不成样子。
委员让我们解决战士们的穿衣问题,可这山上什么都没有,上回的布也都给伤员用了,这愁得我头发都白咯。
你倒好,吃得香,睡得更香,早知道你能搞来这么多好东西,我还愁什么啊。”
“嘿嘿,我不都跟你说了吗,面包会有的,黄油也会有的,这不是第二次援助到了嘛,我可是连夜赶到隆市才接回来的。
奋老,还得拜托你赶紧安排战士们把物资运到陶疗去,对了上回我跟你提的裁缝安排好了吗?”
“辛苦了,放心吧,都安排好了。先前我在附近找来的十几个裁缝,都只会些针线活。到底还是你脑子活泛,提醒我去部队里找有缝纫机经验的战士,还真让我找着六个了,哈哈。
不说了,我要马上把东西搬过去。再过些天大部队就要下山打游击去了,我可得抓紧时间把他们的军服赶制出来。”
“好嘞,我也有事去了,路上注意安全。”
看着奋珉同志和其他战士,或是挑着沉重的扁担,或者奋力拖着满载的大车,在地上印下了深深的痕迹,程刚也没有多说什么,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虽然还不到四十,但大家都叫他奋老,半是调侃,半是事实。这个时代确实人均寿命不长,加上生活艰苦饱经沧桑,这个中年男人的鬓角已经长出了华发,脸上也爬满了皱纹。
和程刚这个二十五六了都还觉得自己是个孩子的年轻人站一起,说是父子都让人觉得这是老来得子。
不过程刚也成长了不少,晒黑了,长壮了,脚底板上、手掌上、肩膀上也在经历了长水泡、磨破皮之后,变出了厚厚的老茧。
和奋老一起工作的这半个多月,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学习,两人搭配默契,一个老持稳重,一个思维活跃,再加上援助来的物资,这个后方基地倒也办得有声有色。
上山十天了,他先是以原来的卫生队为基础,在凝岗组织和元文才的帮助下,找了毛平的一处书院办了个医院,虽然条件还是很简陋,但至少有个落脚点。
书院不大,只能容纳五十来个伤员,楼下是病房,楼上则住着医护、担架排还有事务排。
每过几天,程刚就会到医院来讲课,其实讲得也没有什么深奥的东西,无非是一些简单的生理常识。
基本都是初中生物的内容,不超过高中生物范围,然后再结合他用《赤脚医生手册》编写出来的教材。对于从小就是学霸,又做过长期家教的程刚来说,这些不过是小儿科而已。
只是最让程刚苦恼的,一个是语言问题,另一个则是这个时代教育的落后,很多程刚认为理所当然的常识,甚至他认为一些小学生都应该懂的东西,很多人都没有半点概念。
当然,这里也确实有不少人连小学都没有读过。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难事,一来他本来就会些乡音,大部分战士都能听懂,而本地人中也有听懂的可以充当翻译。
二来毕竟他经验还算丰富,这个知识点不懂的话,我再往前讲就好,总能把前置内容讲清楚,就是得多费点功夫,多和学生沟通,结果专业课往往变成了扫盲课。
同时这也带来了一个‘副作用’,因为程刚讲的还算通俗易懂,又欢迎其他人来旁听,所以只要他一讲课,整个医院的人都会围过来,甚至其中还有不少外面的村民。
程刚自然是来者不拒,对于其中学习能力比较强的,还会吸纳进他组织的学习班里来。
学习班也是程刚一手创办的,作为一个在应试教育战场上脱颖而出的理科学霸,数理化生乃至地理自然不在话下。
所以无论是教导队、军械所,还是部队营地,他都能结合当前的实际需要,给同志们补上相应的知识短板,即使来不及教完的,他也能列出一个大概的学习计划,给大家提供指导。
但是程刚完全不满足这一点,虽说每次讲课都有不少人,可他的时间和精力毕竟都是有限的,不可能给大家真正系统地讲授知识。
所以通过开始一周的观察,之后他就有意识地从听课人员中,挑选聪明机灵、年纪较轻的放入他专门设立的学习班。小组成员全脱产学习——以程刚掌握的财力,这个问题倒不大,委员他们也非常支持。
从最基础的拼音和简体字学起,因为基本都是十岁以上的学生(再小就成保姆了,不便于管理),而且挑选的都是真正勤奋好学的苗子,所以学起来会比普通小学生要快上不少。
平时程刚在各处讲课,他们就在一边旁听,不管有没有听懂,先在头脑中形成基本的概念印象,之后程刚再抽时间给他们专门讲课积累基础,最后再用基础知识,把前面形成的概念一个个串联起来。
而这些学生,作为今后各个方向的教师兼储备人才,自然投入了程刚大量的精力。
除了授课之外,他还尽力搭建起了这个班级的学习体系,班干部组织学生自学,小组长带领分组讨论并记录,最后学习委员汇总并由全班讨论,再交给程刚课堂上讲解。
这套在后世已经变得虚有其表的班干部体系,在这里却发挥着强大的力量,这些学生,在强烈的学习欲望驱使之下,迸发出了旺盛的精力。
而渐渐地,这个模式也开始在各个授课点推广开来,在程刚讲完之后,大家一起看抄录的教材,然后同样的集体讨论,记录的问题由程刚下次解答。
不得不感叹不同世界对于知识的渴望简直是天差地别,程刚家教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省心的一群学生。
其实说白了,挺像后世乡村教师的那一套做法,实际也是条件和师资的限制下不得不做出的权衡,但有总比没有强。
当然,因为时间较短,大家都还在一个适应阶段,后面可能的效果只是程刚自己的设想,现在整个教育体系仍然非常的稚嫩,普及范围还不大,就连学习班,实际也就十来个学生。
但是万事开头难,至少现在可以看到希望了。
走到半路,程刚抬头往旁边的山岗上望了望,虽然已是深秋,山上的灌木还是一片翠绿,而就在这片翠绿之间,树立着一块不怎么起眼的碑石。
在古镇清理了一遍组织之后,队伍的风气顿时改善了不少。来到毛平的当天,在程刚的建议下,队伍举办了一场追悼会。
大量战友的牺牲,对于队伍的士气影响一直很大,从起义开始的5000人,到现在七百多人,其中具体牺牲了多少同志,已经没有人可以考证了,甚至不少人连姓名都没能留下。
这场追悼会,包括起义队伍、凝岗组织人员还有元文才一行在内,近一千人参加,举办得却是非常简朴。
由李委员陈述各位烈士的功绩,宣布组织对大家的陈诺,然后肃立默哀,鸣枪,最后就在这山岗上设了这块纪念碑。
流程虽然简单,但是影响却很深远,一方面战士们的心情得到了舒缓,另一方面在当地也扩大了一定的影响力。
眺望了一眼,程刚又把目光收了回来,再往前望去,医院已经出现在了眼前,依稀还能听到阵阵整齐的读书声,那是医院的医护还有伤员们在课前朗读教材。
他没有多想什么,迈着大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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