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布星台四周都是夜空，十分空旷开阔，人在其中显得异常渺小。

润玉白衣墨发，衣袂飘飘，独立于茫茫夜色之中，好似随时要乘风归去。他神情冷淡，气质疏离，好似高山之雪，深海玄冰，让人止步不前，不敢靠近。

刚走过来的夜兮怡见到的便是这幅画面，润玉独自站在那里，一身凄清寂寥，好似天地间只有他一人。夜兮怡心里有些难受，快步上前，从他身后抱住，有些依赖似的蹭了蹭他后背，喃喃细语。

夜兮怡：“阿玉~”

感受到背后的温热，润玉回过神来，转身握住夜兮怡的手，唤了一声。

润玉：“兮儿~”

夜兮怡回握住他的手，十指相交，细细观摩。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如竹节一般，十分漂亮。她想，她定然是十分喜欢阿玉，仅仅是他的手指，便能让她心生欢喜，百看不腻。

夜兮怡抬头，心里美滋滋的，看着润玉问道。

夜兮怡：“阿玉，你今天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润玉：“嗯，兮儿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说的‘浮梦丹’？”

夜兮怡：“记得，你…你是要我毁了它吗？”

润玉：“嗯，可以吗？”

夜兮怡：“可以是可以，可是…”

可是痛苦的记忆，她不想让他知道，可阿玉的性格让她不会隐瞒他。

夜兮怡：“阿玉，我们不毁去浮梦丹，好不好？我宁愿你不记得那些记忆。你现在这样挺好的，你想知道什么，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好不好？”

她一开始就知道他的龙角受过伤，被割断过，可怎么也没想过这伤是他的娘亲带给他的，也没想到这伤他受过不止一次。让人痛苦的不仅是身体上受到的伤害，更是这痛苦来源于自己最亲近信赖的人。更甚是为了他娘亲，自己亲自动手过，还差点死了。

润玉被夜兮怡的话弄得一怔，可他不是个不能承受苦痛的人，看着她满目的怜惜，他知道自己幼时过得大约很不好，他还是想知道怎么样的不好，会让兮儿不想让他知道的。

润玉：“兮儿，帮我毁去浮梦丹吧！我想知道一切。”

静默无言，夜兮怡张了张嘴想拒绝，最终还是叹息，不情不愿地照做了，润玉的请求，她拒绝不了。

润玉闭着双眸，纤长羽睫微颤，眼角一抹绯红，面色微白，原本红润的唇瓣一片苍白。

见此夜兮怡忍不住一慌，紧紧搂住润玉的腰身，而他不自知地用力回抱住夜兮怡的腰，牢牢固定在怀里，脑子一片混乱。

夜兮怡眼睛里溢满了心疼和怜惜，手掌在他背后轻轻拍着，温柔哄着他。

夜兮怡：“不怕不怕，那些苦难都已经过去了，有我在，谁也不能再伤害到你，我会保护你的。”

记忆一下子全部涌来，没有循序渐进，让润玉一时陷入梦魇，梦里全是灰暗，全是痛苦，全是寒冷。冷，遍布全身，深入骨髓，摆脱不能。忽然感受到一片温暖，便只想死死抓住，死死缠住，再也不放开。

他记起了，湖底的冰冷，水族的排斥……

他记起了，在他最为狼狈和无助的时候，兮儿出现在他面前，救了他，教他知识，那是他少有的美好。

他记起了，在他忍不住上岸想去找她，结果碰上天后，让他用自己换回了龙鱼族人的性命，跟着天后去了天界。

然后，他便失去了到天界之前的所有记忆，不再记得他的娘亲，也不再记得她。

那什么都没有的那些年，孤寂、冰冷，只剩他一人……直到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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