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异病

夜入二更

踏雪城

两名持刀的青衣巡卫正合力抬着一副由青竹杆捆实的担架快步小跑。

担架两端的青竹杆上都各竖挂着一个油纸灯笼，透过那纤薄的油纸散发出的淡淡火光将担架上的事物照映得勉强能够看得清楚，是个书生。

这书生被绑得严严实实，一身白衣沾满了污垢，双脚在不停地乱踢，双手时而握成爪型时而紧握成拳，披头散发，眼睛也已经红成了一片。

嘴里还时不时还会发出‘嚯嚯嚯’的低吼声，就像是一头受了刺激欲择人而噬的凶兽！

他的眼珠子到处乱转，时不时抬头望一眼背对着自己的青衣巡卫后，又看向天空，时而脸上会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下一刻书生突然猛转过了头瞪向脚下，双臂不停的抽动着，一条腿在粗麻绳捆绑限制下挣扎着往下伸了过去，鞋底刚好刮到了青衣巡卫的手臂，顿时吓得对方突发一声怪叫。

“哎呦卧槽！”

那青衣巡卫胳膊一哆嗦脚下一绊担架差点脱手，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但马上就调整好了姿势恢复平衡，可冷不丁被吓那一下让他一时间羞恼之气就忍不住地往头上来。

“该死的鬼东西！你愁个啥！？”青衣巡卫回瞪了过去，还学着那书生的神情龇牙咧嘴，嘴中发出‘呃啊！’‘呃啊！’的声音，一副要比比到底是谁更凶狠的样子。

书生不知道是不是怕了眼前这位，马上抬起头瞪向另一位的后背。

前面领头的青衣巡卫见惯了这种场面，神情显得十分镇定，甚至还有空回过头来打趣道：“小赵你不是说自己胆儿大么？这就吓着了？呦！抬稳点！你和个病人较什么劲！”

小赵正抖弄担架颠簸那书生，听到前面来话了赶紧停下动作稳好。

“不好意思啊孙头领，以前打老远看没什么，现在离这么近了这家伙时不时甩头瞪我看心里发毛，一下子没收住情绪。”

孙头领哈哈一笑道：“要不你走前面？”

“不了不了，不看着点心里不踏实啊，万一他趁我不注意咬我怎么办？头领你走着，我保证抬得稳！”小赵急忙摇了摇头。

“你这家伙，看把你紧张的，人都绑得结结实实的怎么咬得到你？之前不是跟你小子说了么？这得了异病的人啊就是爱瞎吼爱乱动，其实这都没啥，你当没看见就行，可若是一旦安静了下来，不出声了，这才是大麻烦。”

边说着这孙头领稍稍加快了步伐。

“好了，我们走快点，以后少不了还会有得这种异病的人，你慢慢会习惯的。”

．．． ．．．

城隍府大门外

站守了大半夜的府门守卫大老远就看到那几个油纸灯笼在晃晃悠悠地往城隍府靠近，双眼中的乏意顿时一收，警惕地看着两个人抬着担架正往这赶。

等真靠近了才发现是青衣巡卫里的孙头领，于是上前一步问道：“今日孙头领值巡么？不知何事？”

说完便情不自禁地往担架上瞥了一眼。

无他

正是因为那蓬头垢面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白衣书生正瞪着一双如鲜血般赤红的双眼凶狠地盯着自己看，喉咙里翻滚着响不禁的低吼声，龇牙咧嘴，仿佛要生吞了自己一样，目光怪渗人的，想不注意都难。

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这是来送得了异病的病人来救治的，不过他身为府门守卫，要遵守公事例行的规矩，就是明知故问也是要问过一遍的。

孙头领给小赵打了个招呼，一起把担架小心翼翼地平放在了地面上，然后对守卫说道：“这书生疯疯癫癫，到处乱打乱砸，扯头嘶吼，是二更天在城南河岸上发现的，双目血红神志不清，正是得了异病的症状，按照例事一发现便绑了带来城隍府，劳烦通告一声，告知城隍大人。”

“好！”那守卫很干脆的应了一声，便转头交代给了一同站门的另一名守卫，让他开小门进去通报。

不过片刻时间，府里便走出来一位身材魁梧，眉如刀刻一般的中年男人，他炯炯有神的双眼一下子便看到了平躺在地上正与他瞪眼的书生，一个健步便闪身过去。

孙头领一见便知是正主来了，这男人正是踏雪城的城隍，梁承斌。

于是立刻抱拳尊称了一声：“城隍大人。”

梁承斌雷厉风行挥手一道：“知道了，你们先退开。”

“是！”孙头领招呼小赵退开了几步，站在不远处看着城隍大人救治异病。

梁承斌站定，看着书生一双瞪圆了的红眼，某一刻突然伸出手一把按在了书生的头顶！用力一抓！

双方接触的一瞬间，书生猛地一阵嘶吼！额头青筋条条暴起如虫子一般不停地蠕动着，身体也跟着不自然地鼓胀了起来，其鼓胀的身躯所衍生的巨力使得身上捆实的麻绳绷得死紧死紧的，青竹担架也也被他扯动得咯咯直响！

随着身体越胀越大，突然“啪！”的一声巨响，绷直的麻绳终于承受不住巨力断掉了！

站在不远处的青衣巡卫小赵吓得心底一颤，这怪异的场面着实吓人，若不是此时城隍大人还在现场，他说不得得破口大骂几声，才能得以发泄发泄压住惊吓。

书生在反抗，脖子使劲地扭动着，但是梁承斌的大手仿佛铁铸的一般坚实有力，让他根本无法甩脱。

梁承斌的手加了一分力。

书生开始嚎叫！叫声中充满了痛苦，却又透着几分嗜血的欲望！

书生不停扭动的身躯终于让右手得以解脱出麻绳的禁锢！他拔出了手臂，五根手指握成个兽爪的形状，向抓住他脑袋的大手袭去！

此时那书生根本就看不出平时的羸弱，一出手就是劲风呼啸，令人生畏，都不敢想那一抓若是抓实了，手臂能给抓成什么模样！

一旁观看的几人嗓子都提到了心眼里，仿佛连呼吸都忘了。

只见梁承斌对那书生的动作根本不管不顾，只扣紧自己的手掌，使劲往前一按，手中似有朦胧光亮闪过，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手掌中渡到书生的头顶然后打了进去。

自那东西打进去后不过瞬息之间，书生的背猛然向上一挺，肚子鼓得老高！

高高挺起后又迅速落平。

然后浑身一软，手也软绵绵地砸在了地面。

不知是不是错觉，青衣巡卫小赵看到一股股朦朦灰雾从书生的身体中冒出，然后飞散向空中消失不见，再回看向书生时发现他身体的鼓胀都已经消褪了，回复到了正常人的大小。

至此梁承斌收回了手掌，并舒了一口气道：“异病已除，带他去偏院调养吧，在那里不用担心他异病复发，等他醒了再行例事。”

其他人听到没事了也放下心来。

府门守卫得了吩咐，应了一声“是！”便两人一起走上前来，打算将这救治成功的书生给架走。

这例事他们清楚，不过是问些缘由，再叮嘱些注意事项，免得这倒霉的书生得了救治后又复生异病，不是每次突发异病都那么好运被值巡卫士发现带到城隍府救治的。

就在守卫准备带走书生的时候，青衣巡卫小赵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咦！？”地一声。

所有人顿时脚步一停，目光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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