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古籍的恢复和辨认非常消耗时间，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以为一两个月就能完成的买卖，整整持续了三年时间。三年时间，他一直在不停地分辨那些难懂的古文，推测朝代、用途，尝试翻译出里面的意思。整个队伍的人好像处在一种巨大的压力之下，互相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的交流，所有人都沉默着拼命做事情。他极端地焦虑，牙开始掉落，体重从一百五十斤变成了七十斤，如果那一天不来临，他可能会死在那个地方。

（胖子打了个喷嚏，这让讲着故事被打断的秀秀非常不高兴，狠狠瞪了他一眼，又继续下去。）

一直到第三年的端午节，这种巨大的压抑和闭塞的生活忽然被打破了，忽然就没有古籍送到他手里了，他终于不用每天蹲在帐篷里进行那些极端枯燥的工作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解放一开始让他不适应，但是两天后，他的焦虑开始缓缓地舒缓了下来。他有时间走出帐篷，在营地里闲逛，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在这么美的一个地方。

（讲到这里，小花就把剥好的瓜子仁儿给我了。

哈，我就知道一定是给我的，总不可能给吴邪，不过他也确实伸手要来拿，但是被我一巴掌拍走了。

“一半，就一半。”

“一半也没有！”

说着，我就把瓜子仁儿推到了闷油瓶面前，但是他摇头，那我就只能自己吃了。

吴邪看着我，眼神很是鄙夷。）

他们身处的是一处山区少有的平地，如果是在村庄附近，那么这一片平坦的区域可能会被开垦成农田，但是现在这里全是参天大树，说明他们远离人烟，或者这里交通非常不便。眺望远山，能看到天尽头有巨大的四座相连的巍峨雪山，云山雾绕，圣洁无暇，雪山之前横亘着碧翠繁茂的崇山峻岭。

（远离人烟的地方，实在是心之所向。

后来，吴邪和我说，他理想中的日子，大概也就是这样，在远离人世的地方，过着自己安静又惬意的小日子。

嗯，后来确实做到了呢，虽然没有真正的远离人烟，但是惬意的生活还是有的，整天不是闲逛就是在家研究养生秘法。）

那种绿，不是江南的龙井浅草之绿，也不是北京的华丽琉璃之翠，而是深得好比绿墨一般的深绿，整个区域所有的色彩无一不显示着植物极度蓬勃的生命力。

（秀秀讲的十分动听，但我仍然不可避免地犯困了，每次听故事吧，我都这种感觉。

打了好几个哈欠了，不过秀秀看了我几下，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胖子表示秀秀太过双标，接着又被秀秀瞪了一眼。）

山中空气极度地清新，他忽然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似乎是一种顿悟，他三年来的阴暗一扫而空。

之后他的身体逐渐恢复，开始敢于对周围的东西产生兴趣。他开始恢复很多正常的感官想法，他发现，四周所有的地方，都没有被开掘的痕迹，他推测中的古墓群，好像并不存在，就算存在，也不是在这片平地上。但是，四周的大山非常陡峭，这种如斧劈刀削般的山势，出现大规模古墓群的概率是很小的。

（我对这种东西并不特别明白，反正觉得很厉害就是了，看来我确实要找机会好好学习学习这方面的知识，免得到了时候，什么也不知道。）

因为没事情干，又因为好奇，他有一天就偷偷地远远跟着一队人进到山里，爬上一座山腰后，往上的山势忽然变成了连绵成一大片的裸岩峭壁，山腰以下的部分山体好像都被人用刀垂直劈过一样，把所有的弧度都劈掉了，只剩下了几乎完全垂直的凹凸不平的岩面，上面的石缝怪树林立，一道小小的瀑布从峭壁的顶上倾斜下来，打在下方的巨木树冠上，溅得到处都是。

这种峭壁往往出现在河边，长江边那些有名的摩崖石刻就是刻在这种峭壁上，这里有峭壁很可能因为这里以前是某条大河的河道，现在大河改道旱掉了。往前看去，果然如此，这里的峭壁最起码连绵了十几公里，完全看不到头。

在这些峭壁上，他就看到了无数的绳索和拉锁装置，好像传说那些盛产燕窝的峭壁一样，爬满了人。同时他也发现，很多绳索正在被拆卸下来，显然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他立即就明白，所谓的古墓和那些古籍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了。

蜀人多修道，特别是四川一带，各种宗教繁盛，据传这里就有很多寻仙之人，感应天召，到了一定的时候，会不带任何食物，只带着水爬上悬崖，寻找一个山洞或者裂隙，爬进去切断绳子，断绝自己的后路，在其中做最后的修炼，不成功就活活饿死在里面。

（要我说，古人都是这么个思想，羽化登仙有什么好的，要真是参悟了大道理，肯定是要去忽悠啊，最厉害的就是要忽悠好了皇帝，当个国师什么的，简直爽翻了天了。）

很多人都用这样决绝的手段来表达自己羽化成仙的决心，特别是一些当地有传说的仙山，更是吃香。这些人大多会带一些方士的古籍随身，一代一代下来，这些洞里，往往累积了很多朝代的骸骨，那些古籍很可能就是这些人爬到这些山崖上，一个窟窿一个窟窿找出来的。

如今一些绳索被撤销，显然他们已经找到想要的东西了，不过看样子，他们好像还不打算走，他们还要干什么呢？

他看着没有被拆卸，反而被加固的一部分绳索，感觉除了古籍之外，这事情还有后话。

可惜的是，金万堂到了这里就没法继续好奇下去，以他的身手，他不可能爬上山崖去看看，又没有胆量去问具体的细节。之后的日子，他过得很惬意，就是在这段日子里，他和一些在改革开放时期突然反应过来的人一样，开始打起自己的小九九。他忽然非常后悔，那些残破的古籍，自己为什么不私藏几分，即使品相不好，也是价值连城，这里唯独他有鉴赏古籍的眼光，藏一两份极品轻而易举。

他知道得罪老九门后果严重，但是，惬意的生活让他的贪欲犹如附骨之蛆，他后悔的一塌糊涂。

人往往就是这样，在事后想着当时应该这样，应该那样，其实真让他回到当时，他也许还是没有那个胆量。

（每次和吴邪吵架，事后也总是恨不得当时能直接掐死他，不过要真回去了那个时候，想来肯定动的是刀子了。）

不过上帝这一次给了他第二次机会。第三年的六月，先是出了大事，忽然就起了喧哗声，一大群人在中午就从山里出来，急急忙忙地抬着十几副担架，上面的人满身是血，一时间营地里乱成一团。

随后傍晚，一大卷几乎被鲜血浸透的帛书，就送到了金万堂的手里。三天后，他第一次见到了霍老太和其他一干九门，都面色凝重，一群人几乎是看着他开始了最后的鉴定工作。

那一大卷，他只看了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战国时期的鲁黄帛书。

表层的帛书都被鲜血浸透，如此多的血，要不就是有人头颅被砍断，鲜血四溅，要不就是有很多人受伤遭殃。后来证明，这些东西是被六个人抱在怀里送出来的，六个人此时有四个已经死了，还有两个躺在外面的某个帐篷里，不知道结局如何。

鲁黄帛有一种极难解码，世间留存极少，金万堂一看就知道送来的这批就属于这种，连夜写出来根本不可能，他只能复原出大概的文字，并写成现代汉字，至于密码中的意义就算再有十年都不一定能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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