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你有病

两个对五个，不不，实际是一个对五个，施雷扬还从小卖部借了张椅子坐下来观战，站久了他觉得累。这具身体有时会很娇气，他除了熬夜这一点上体能突出其他完全不行，他不爱也不擅任何运动，可还有一个安小京呢，要不然为什么今天他特意选安小京作陪呢。

安小京兴奋得不停嚎叫：“来呀”“再来”“千万别手软”，这纯情剧本结尾奉送的小彩蛋让他意外惊喜。如今他已经鲜有能干架的机会，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是谁，圈子外的瞧着那花臂寸头也自觉绕圈走，唯有十六七岁的少年才热血之下不惧强权，再说是五个热爱体育的壮实男生呢。

王韬的妈妈来学校要求调查清楚这事情的始末，不管怎样自己儿子是在校门口挨打的。一起五个打球的，本班2个，2班1个，还有一个6班的，唯独王韬受伤最重进了医院，其他人虽然不免有些鼻青眼肿但都还能正常上学。

其他四个被叫进办公室问询情况，也说不清什么来，只说王韬可能在外面惹了事，那人一看就是地痞流氓云云。因为后来其他人也看出人家是有针对性的，只盯着王韬揍，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们急忙逃走，不但没有抛弃同学的内疚还都暗暗觉得自己被王韬牵连了。

王韬妈妈死活不相信自己儿子能招惹社会人，第一母亲们对自己儿子总有滤镜，第二王韬确实不混社会。

当流言从办公室传到教室里已经滚成一个巨大的雪球：王韬他们昨天被不明身份的一群人打了，有人说是惹了社会上的人、有人说纯粹就是飞来横祸。情况十分凄惨，有说小卖部门前血流成河，有说王韬已经断手断脚。

等夏织蝶听到时的版本已经演变成王韬无意间撞见了黑社会D品买卖、险些被灭口，他福大命大逃过一命但被人挑了脚筋，下半辈子都会在轮椅上度过--

夏织蝶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张燕小心翼翼问：“碟子，你觉得有没有可能····”

“我不知道！”她近乎粗暴的打断好友，快步跑开。

放学之后夏织蝶去了人民医院，医院边上总是有很多水果礼品店，夏织蝶看了就觉得空手有点不合适，但她是一个人来买束花更不合适，看了一圈水果篮都太贵了，最后买了一箱老少皆宜的蒙牛。

王韬的无妄之灾自己绝对是有责任的，至少自己要向他说句对不起。可走进病房刚刚说了半句“阿姨你好，我是王韬的同学——”就被王韬歇斯底里的尖叫打断了，陪护的家长根本顾不上夏织蝶按人的按人、按铃的按铃。罪恶感又增加了一层的夏织蝶明白自己最好的道歉就是立马消失，出了电梯才发现自己居然把牛奶都忘了放下，又拎着出来了。

白天已慢慢变长、晚饭时间过了天际之间还是一片亮堂堂的，空气里烟火气仍未散尽，做完作业的小孩子们尖叫追逐着，夏织蝶在人行道的花坛沿子上坐到被蚊子咬得不行才做了决定，她找了好一会才找到一个公用电话，这手机时代已经很少见了。

电话是第三次接通的。“施雷扬---你、你在哪里？”

施雷扬正去厨房接水喝，他其实是手滑，想要拉黑这不明骚扰电话时却误按了接听键，当夏织蝶声音传出来时他直接撞到了餐桌，他使劲握住手机以免甩出去，当听到女孩问“你今晚能出来吗？就现在，我在····”报了一个地名他忙不迭答应，并飞快的盘算要不要快速洗个澡再出门，不过让她久等候这罪名太沉重了，自己承担不起，不修边幅就不修边幅吧。

LAND CRUISER停下时一场夏天的短雨刚刚停歇，雨量不大，刚好润湿地面、也润湿城市坚硬干燥的心。

“你淋到雨没有？”施雷扬一边给她开车门一边问，瞅瞅她塌下来的头发顿时陷入无限自责，为什么自己开车速度就不能再快一点呢，为什么就不能在那个路口直接逆行呢。

“没什么”夏织蝶背脊靠上椅背柔软的皮革，凉凉的很舒服。

他例行惯例的侧过身体来给她扣安全带，而夏织蝶脑袋里充满了接下来的问话，根本就没注意被“她主动约我了”的巨大幸福冲击得施雷扬指尖有些颤抖，耳廓微红，整个人处于紧张状态下。

“夏织蝶，你想去哪里？”这时候外出，就一定是约会吧，酒吧？KTV？商场？不不不，夏织蝶才没这么庸俗，但是自己只知道这些，还有什么听上去既幽默风趣又高雅脱俗的建议吗？

施雷扬脑袋里急剧运转着，就听见一句“施雷扬，我同学的事是你弄的吗”。

夏织蝶发现自己没法组织更得体更含蓄的语言，干脆单刀直入。也许就几秒钟的沉默，施雷扬笑了笑，那种软萌无缝切换成初次相遇时冷硬又轻蔑的感觉，他爽快的点头：“只碰了一下他就开始鬼哭狼嚎、真不是男人，我问他是不是就是你的男朋友他还连说不是的。”车里打了一点空调，他烟只含在嘴里没有点着。

夏织蝶逐渐怒火上升，碰了一下，还只，先姑且不问他为什么突然跑到自己学校来，但是王韬全身大面积软组织挫伤、手臂和肋骨骨折，不仅是身体上受到严重的伤害，精神上的刺激也很严重，据说他被发现时人在厕所里、头朝下栽进小便池，差点没窒息。

“他是不是关你什么事？要你来主持正义？你是奥特曼啊？”

“我喜欢你啊！这样子的你也要、你缺男人为什么不干脆找我呢？“明明自己是准备在柔和又浪漫的气氛里说这些话的，现在说得粗鲁又生硬，谁听了都反感。

施雷扬觉得语言功能正在逐渐离开自己，他得不停说话才能保证不失音：”夏织蝶你到底为什么迷恋这种垃圾啊？就算你再没有品味但好歹有个人的正常审美吧，你图他什么啊矮穷挫一个，我问他牵过你的手没有、牵了就打折，他否认的那个急哦！你要亲眼看见了就知道自己眼光有多差劲了——”

“施雷扬！你有病、要吃药！”

前面有停车线，他把车靠路边先停下来，他自己倒不怕死，问题是她坐在边上，“我一直有吃啊，遇见你以后我想我应该可以不用吃药了。”

“你这话我一点都不感动、我只觉得你脑袋有问题，施雷扬你不正常。”夏织蝶以为自己迟早是要进青山医院的，但现在知道自己才算个大好青年。

他拿起搁在台板上的半包烟抖出一根含上，并没有点火：“夏织蝶，对我好一点好吗？既然你知道我有病，那我就不保证能做出什么来。你可以试一试啊，再试一试随便找个什么人。”

夏织蝶看着他，怒火过去感到的是深深的疲倦，怎么突然变成这种状况的。手突然被他拉过去，一天下来创口贴已经弄脏了，边缘也有点卷起，他拿下烟，把创口贴揭掉，伤口结了疤，但因为时常用笔摩擦了下面的嫩肉因而伤处有一圈红肿发炎，他皱着眉头好像不太满意愈合程度。

“夏织蝶，我们别为了这种人吵架吧”他把她的手贴在脸颊上“我真的不是想让你不开心的。”

夏织蝶很想告诉他这不是争风吃醋而是三观问题，与其说她担心王韬的安危还不如说她实际担心的是他的心智健全。

“我尽量做个好学生，你也多看看我好不好？在你还没有找到喜欢的人之前先拿我来代替吧”他很认真的说着荒诞的内容“你要真的遇见喜欢的人了我绝对不纠缠你，你就放心大胆和我试一试吧。你都可以和这个人试，为什么我就不行，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的，你要是讨厌我不正好是个机会吗，你可以尽情的打我骂我，我绝不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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