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雷扬我跟你说,陈老师真的好棒啊,水平就是高,以前我弄不明白的他一说我就懂了,而且陈老师和那些铜臭商人不一样,他是真正爱艺术的,你看他画室都不扩建的。
而且他还送我一套史明克鼓励我用功,陈老师的材料室里东西好多啊,而且都是好东西,啊真是太好了,上手那个色调真不一样,我从来没用过这么好的颜料;还有好多素描纸说是裁下的边角料都可以给我拿去用,是康颂,康颂啊,他说随便我拿。我第一次用这么高级的材料,觉得好浪费啊我这种初级真的不配。
不过陈老师说了东西都是给人用的,人不能被工具束缚而要反过来充分利用工具;啊,施雷扬我跟你说,陈老师真的好有情怀啊。”
夏织蝶脸红扑扑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虽然内容是这么闹心的吹捧别的男人施雷扬也认了:“嗯,你喝口水,也是你自己不错老师才对你好的,老师也不是做慈善的。”
夏织蝶一口气喝下半瓶水,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一下,想起关心一下眼前这人,毕竟是他替自己牵线搭桥的,于是装模作样咳嗽一声,问:“施雷扬你吃东西了没有?你可别撒谎、我看得出来的。”
这么造作的表情当然看得出来,就是要她看出来。他眉毛皱着,还一只手假装不经意的搁在胃部,声音轻飘飘的还挂着一丝淡淡苦笑:“没关系的,我不想吃,你不用担心。”
我并不担心好吗,又不是婴儿,自己把自己饿死的操作丝毫不值得同情。夏织蝶只在心里吐槽,施雷扬已经发动了车,周末人们往商业中心拥挤,这时的过江大桥比来时更堵,车子卡在桥上了,夏织蝶看着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第一次欣赏起自己的家乡。
边上挨着一台公交车,夏织蝶看着里面挤挤挨挨的人群突然一阵惭愧,自己坐在空调车里当然有这种看风景的心情了,如果现在是挤在公交车上恐怕不会这么悠闲。
这些都是边上这人给的,这到底是诱惑还是腐蚀,还是好意?她转头看施雷扬,感觉到她的目光他对她笑笑,安慰说:“过了桥速度就快了。”
为什么在自己面前的施雷扬和别人嘴里的完全不一样呢?
他穿着一件天蓝色T恤,胸口印着很大一个米老鼠脑袋图案,意外的有种很乖很孩子气的感觉,完全不像是会在酒吧里喝得烂醉如泥然后去飙车或者是会抄起一根钢管把人家脑袋砸开的混蛋。
“施雷扬,你还是先去吃点东西吧。”
“真的没关系的,我先送你回家。”
夏织蝶觉得自己真是表出天际,她忍住羞耻感尽量口气平淡无奇:“我可以陪你的,反正今天是周末,而且,而且明天早上不又是你开车送我画室吗?所以我迟一点回家没关系的。”
施雷扬拼命忍住上翘的嘴角,就知道、他就知道小蝴蝶人美心善,才不会真的不管自己呢。
这次他没有去蝶来轩那么夸张的地方,就过了桥在中央广场找了一家粥铺。他要了一碗粥,问夏织蝶要不要吃点什么,夏织蝶说不要不要晚上我吃很多了。
最后是夏织蝶吃了两份凤爪,施雷扬瞧着她自己胃口都开了,又和她分了一份虾饺。到了家门口夏织蝶下车,犹豫了一下还是很认真的对他说:“施雷扬,谢谢你。”
他一支胳膊搭在方向盘上,笑着拉拉她的书包带子:“早点休息,明天不要迟到,”
“你才不要迟早呢。”夏织蝶凶一声,就在他的笑声中跑了。
大约是因为吃得很饱,晚上夏织蝶做了噩梦。
惊醒时整个人好像从深水里挣扎出来,浑身还有滞重感,夏织蝶瞪着黑暗里模糊一团的天花板大口大口喘着气,口干得冒烟,背上一阵沁凉,汗出了不少。
她口干得冒烟,想去喝水,可水在外间,她重又躺下,宁愿忍受干渴也不想出去。
这噩梦好久没做过了。
自己总是在不着边际的黑暗里徒劳的跑着,跑得肺里针扎着痛,跑了好久好就也没有看见出口。也许自己根本就还在原地绕圈子也说不定。
但是她宁愿累死也不停,相信只要一直跑就会出这片黑暗看见光明。于是她不停的跑呀跑,跑到喉咙里有腥甜的感觉也不停。
断断续续做这个梦已经多少年了?五年?四年?虽然努力挣扎每次最终还是回到黑暗中。
夏织蝶抬起胳膊搭在额头上。但今天有点不同,在跑到气也喘不上时蓦然出现一股力量拉着自己一起跑,这力量让自己轻松起来,让自己越来越轻松。随着速度的加快黑暗越来越薄,自己心情激动,第一次,就能看见光明出现--
黑暗却拧成一股力量,伸出八爪鱼一样的触角缠住自己的脚把自己往回拖,自己跌倒在地,绝望的看向前方,今天离光明是那么近,都可以看见那微微闪烁的一团光,只差一点自己就可以出去了!
黑洞是邪恶的,凉丝丝又黏糊糊,,还有恶心的气味,感觉就像有生命的污泥。这污泥缠住自己、糊住自己,不停的把自己往后拖,要把自己埋葬进黑暗里。污泥浸过了衣服,涂到皮肤上,感觉到自己被弄脏了,胸口也被重重压迫着叫不出来。虽然有人一直抓着自己的手使劲把自己往外拉,但黑暗的力量更强大。
绝望的感觉持续上涌,污泥的腥臭味到了下巴,还在继续涨,她快要坚持不住了——放手的刹那看清了他的脸竟是施雷扬!而同时完全的黑暗盖过了一切。
是自己放手的。梦里很清楚施雷扬一直抓着自己的手,是自己放开的。
除了心脏的搏动声四下沉寂,夏织蝶摸索着抓起床头小闹钟,四点钟,人们都睡得无知无觉的。她悄悄爬起来,打开门看看大人睡得还熟,屏住呼吸穿过外间去厕所。
四月里凌晨的凉水刺骨。她压着呼吸轻轻喘了口气,小心着拧毛巾不弄出声音来,一边哆嗦着一边擦着身体,满身汗腻,感觉还有满身讨厌的泥土味,还有那个腥臭味····
她咬着牙闭上眼睛。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夏织蝶不要慌-----
夏织蝶轻手轻脚倒了水,收拢了毛巾水桶,感觉清爽了,她准备回房间去,她刚刚打开插销突然“吱呀”一声、几乎是同步门就被推开了,她几乎狂叫起来,门边站着一个人--
“冯叔叔”,是继父。
“你半夜起来干什么?”
“上厕所。”她一边应着一边快速挤过继父身边、几步跑回自己房间才开始喘气。
“为什么眼睛这么恐怖?好像大熊猫。”施雷扬探头探脑的凑近她的脸,被夏织蝶一挡差点打着了脸,他慌得朝后退:“夏织蝶你真野蛮。”
“我就是这个样子,你不满意可以滚了。”
“真粗鲁。”他嘀咕着。
昨天约好了一起吃早饭,然后他送她到画室就可以离开了,她自己回家,施雷扬各种“就一起把吃中饭吃了吧多省事”的说辞都被她严词拒绝,“我九点半就下课了,不回家做几道题对得起高中生身份吗?”
好吧万恶的升学。
蝶来轩一如既往的美好安静。“夏织蝶,你把手机打开吧,我真的不会骚扰你的。”他托着腮,黑眼睛闪闪,自从不允许说奇怪的话他就点燃了眉目传情的技能“比如说你要是补课了,我都不知道,或者我有事迟到了,告诉你一声你也心安是不是。”
夏织蝶耳根子红了,她很低的声音说了句什么,施雷扬没听清,看着对方询问的眼神她有些羞恼,提了点音调:“那个手机我不知道用。”
“那个手机我不知道用”她重复道“我钻在被窝里研究了好久,但还是没搞懂。”
施雷扬忍住伸手去揉她脸的冲动,柔声道:“你带着没,我教你,很容易的。”
他把椅子挪过来,教她怎么用,安静的环境里说话都很小声,俩人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在一起。
两个人头靠头挨着,胳膊也碰到一起,但夏织蝶并没有那种被人靠近寒毛直立的感觉,她不怕施雷扬。真是奇怪,虽然看见他会心跳加速、会空气稀薄不够用,但夏织蝶知道这不是害怕,因为她会忍不住的还想看他,看了一眼又会想再看一眼。
她解释是因为一开始自己就骂过他甚至是踢过他,所以他就彻底是弱势形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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