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黑鳞鲛人号：1.3卡美拉

一个小时后。东大西洋海面，欧罗巴海域。水下约三百英尺深的地方。

莫瑞拉跟在父亲身侧，东张西望。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阳光下的海水——不是元素形成的光亮，不是岩浆，不是烛火也不是照明设备，而是真真正正的，被太阳光穿透的海水——虽然这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海水泛着沉沉的橙黑色。

布尔的身体在海水中向后仰着，以一个半仰躺的姿势望向海面。船身在昏黄夜色中几乎看不清，他的神色也变幻莫测的看不清。

亚特兰蒂斯毁灭之前，人们曾利用基因改造，创造了半人半兽的卡美拉，诸如黑鳞鲛人、塞壬海妖和独角兽等都属此列。创造卡美拉的初衷是通过基因改造使人类获得那些强大种族的天赋，达到自身的超越。抱着这样的想法，亚特兰蒂斯人创造出了许多物种，可惜的是这些物种要么无法超越原始物种本身，要么存在着某种令人费解的缺陷。

例如独角兽是通过一角鲸和天角兽的基因改良而诞生的，而并非像传说中那样由大海的滔天白浪孕育而出。最著名的就是它们的角，不过这些角虽然拥有无与伦比的治愈和解毒能力，独角兽的生命力却脆弱无比。它们一旦流血就无法停止，即便遭到轻微的伤害也会造成不可逆转的死亡，这就意味着如果要彻底取下独角兽的角，就必须以它们的死亡作为代价——脆弱得近乎被诅咒。

因此，自诞生以来，独角兽就被称为最脆弱无辜、最纯洁的生命。

几乎所有的卡美拉都作为从宠物或低等生命体存在。在这种情况下，黑鳞鲛人和塞壬可以说算是得天独厚了。与亚特兰蒂斯原住民相比，他们没有明显的缺陷，不仅拥有与人无异的极高共情能力，寿命长达三百年——已经与亚特兰蒂斯居民的寿命一致了，而最重要的是，他们天生对四元素以及精神力的感知十分敏感——这是亚特兰蒂斯人所特有的。因为这些原因，两族得以摆脱卡美拉的身份，以独立的姿态得到认可，最终成为无迹海域和人鱼岛的绝对主宰。

黑鳞鲛人尾部为深黑色，成年后尾鳍边缘变成幽蓝色，鱼尾下部两侧生有侧鳍，上臂靠近手肘的位置生有臂鳍。他们的上身精瘦修长，上肢和身体两侧生有半透明膜状翼，能抵御巨大的水流冲击，坚韧无比。五指间也有同样的透明蹼膜，使其在海中可以最大限度的像鱼类一样遨游。

黑鳞鲛人的耳朵是除了鱼尾之外最鲜明的地方，生有蝴蝶翅膀状的耳翅鳍。有五根耳翅鳍骨，鳍膜是白色的，闪着微微的金色珠光，如同珍珠熠熠生辉。

与塞壬相比，黑鳞鲛人更接近真正的海洋生物。不仅外形精致犹如海洋中的精灵，还拥有掌控水的力量，可以通过喉间骨发出一种频度特殊的音波。人耳无法捕捉到这种音波，但水能接受其共振传导。黑鳞鲛人因此可以驾驭海水，翻江倒海。

从制造海难来说，毫无疑问是黑鳞鲛人的拿手好戏。只需凭喉间骨的震动，无论是离岸流、疯狗浪海啸还是涡流，都能让海难事故频频爆发。

号令海洋、在大海中生杀予夺，简直是黑鳞鲛人与生俱来的本领。

塞壬则如传说中一样，拥有美丽的外表和动人的歌声，千百年间都在大海深处歌唱，吸引着船舶上的水手和旅人，将昏迷的人类带回海底深处，汲取他们身上的元素力量。

不过塞壬和黑鳞鲛人的外表稍有不同，他们上半身与人类完全无异，没有耳鳍和臂鳍，身侧没有半透明膜状翼，指间也没有蹼膜。不过腰侧生有巨大的腰鳍，长度垂下来足以达到鱼尾中部。

当塞壬坐在礁石上，腰鳍好像裙摆搭在礁石上，看上去宛如一位美丽的少女。

显而易见，比起黑鳞鲛人，塞壬显得更为类人也更加妩媚漂亮，然而美丽无害的类人外表只是表象。塞壬尾部背面有一道隆起的坚硬又尖锐的鳍骨，尾部末端两侧也各有一道鳍骨，这些鳍骨锋利无比，像刀锋一样令人胆寒。塞壬巨大的尾部划过的时候，这些鳍骨能将对手的身体硬生生撕裂。

塞壬没有掌控水的能力，却拥有能令人失去神智的歌声。那些被歌声所诱惑的水手被塞壬猎杀或者带回伊克雷尼，然后汲取他们体内的元素——生命经由孕育而成，生长的过程就像一个磁场逐步完善并愈加强力。靠掠夺而来的力量分外强大，胜过辛辛苦苦的练习增长元素力量。

除了用歌声迷惑陆地人以及鱼尾鳍骨撕杀的特长，作为得到亚特兰蒂斯时代原住民认可的种族，塞壬同样天生具有元素感应能力，可以通过后天的学习对元素有越来越深层的感应，将这种力量为己所用。

拥有对元素的感应能力，并能够调动和使用它，这一类生物，被称作后裔——亚特兰蒂斯的后裔。从出生就拥有元素能力的后裔，称为继承者。

黑鳞鲛人和塞壬，都是继承者。

极具威望的拜帕·布尔，他的元素力量即便在所有继承者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因此他完全有能力制造一场海难。

奥格尼斯担心的是如果航行数据记录仪拍下了他们，或者探测到任何不合常理的地方——元素力量看起来诡谲莫测，却在一点一点为陆地人所用，虽然陆地人现在尚无法下潜至海沟，科技水平和已经覆灭的亚特兰蒂斯相比就像个婴儿，可他无法确定陆地人是否能探测到异常波动。而一旦他们开始怀疑深海文明的存在，等待人鱼的将会是无穷无尽的搜捕，就像他们对待可怜的虎鲸一样。

近几十年，其实已经有人鱼被陆地人捕获，只是出于未知原因没被公开而已。奥格尼斯毫不怀疑，如果时机成熟，陆地人会展开大范围的搜捕。

他难以想象这种场景——每一个继承者都应该高高在上，而不是被卑劣的陆地人冒犯，甚至捕猎。

不过幼小的莫瑞拉则完全用不着担心这些。他跟在父亲身边，抬头望着上方几乎穿不过深海的暗淡黄昏颜色——第一次离开伊克雷尼，面前的一切让他生出激烈的心跳。

他很兴奋，又很难受。

黑鳞鲛人对水质的要求非常高，浅水海域因为被陆地人频繁倾倒了太多垃圾，污染十分严重。这样的水质即便对成年黑鳞鲛人来说都难以接受，何况幼小的莫瑞拉是第一次接触。

但他什么都没说，也没有抱怨，忍耐着令人作呕的味道，乖顺地跟在父亲身后。

突然，他感到海水开始震颤。作为天生对水有着感知的种族，他理所当然地感受到这种震颤传达出来的，一场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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