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蕃官居太尉,位居三公之首,有陈蕃出面,李龙门性命应该无忧了!众人不禁嘘了一口气。
三公是朝廷中最尊显的三个官职的合称,先秦文献中有三公九卿之说。东汉末年的三公为太尉、司徒、司空,而陈藩就是当朝太尉,可以说是位极人臣。
不料小姐姐一敲梨花木板,却说道:
“只可惜,当今陛下并没有听从陈藩的劝谏,也没有释放李龙门,而是把逮捕党人诏书送到了三府的案头。无奈之下,陈藩采取了硬刚的办法,在尚书台递过来的诏书上,拒绝在签字。”
够爷们!众人一片欢呼。
小姐姐苦笑了一下:“高兴的太早了!拒绝签字不仅没有阻止救的了李龙门,反而惹恼了圣上,于是诏书跳过了三府,直接下令抓捕党人,太尉陈藩也因此丢了乌纱。”
陈藩都不行?孙文若吃了一惊。
虽然帝王为了集权,增加了尚书台的权重,三公实权并不大,且受制于尚书台。但三公名望甚高,官职也高,皇帝即使不听劝谏,也不至于撕破脸皮。
现在陈藩居然被免职,看来是铁了心要逮捕党人,重判离龙门了。
“如此说来,朝堂上敢仗义执言的人应是没有了!”
“有,倒真有一个。”小姐姐不待众人问,直接说道:
“当今皇后窦妙的生父,天字第一号外戚,城门校尉窦游平,也曾上书,劝诫天子放过诸党人。可惜直到窦太师称病辞官,也没等来好消息…………”
众人一片叹息声,看来李龙门的性命恐怕是保不住了。
有人又掏出几枚五铢钱,想投掷到茶碗里面,欲听最新的消息。
这时只听“呯”的一声,一根带罩子的铜棒压在了盘子上,几枚五铢钱散落在了桌子上。
众人急忙抬头看去,那名精壮汉子不知什么时间也来到了跟前,居高临下,对着小女孩高声喝道:
“说唱只谈乾坤风月,莫论人间是非,你有几个脑袋,竟敢妄议国事,难道不怕惹祸上身吗?”
孙文若正听的起劲,见汉子阻止说唱,心道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于是道:
“在这荒村野店,又没有官家的人,能惹什么祸,能上什么身呀!”
“你……”汉子冷冷一笑,怒道:“黄口小儿,要是一会真出什么祸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孙文若也不示弱,“如果真有祸事,也是你报的官!”
“我看你是找打!”精壮汉子欲抽回铜棒,教训一下孙文若。
不料铜棒另一端却被老者的大手死死压住,居然没抽回来,精壮汉子一惊,暗中用力,罩子被扯出一条缝隙,露出铜棒一端。
众人没有注意,老者却顺着缝隙,发现铜棒一端居然是用黄金镶嵌的!
老者脸色急转,又见小女孩一直扯自己的衣角,示意不再多事, 于是撤回力道,抱拳说道:“这位壮士,言之有理,多谢了!”
说罢又向众人道:“今日路经贵地,承蒙客栈掌柜邀请,特为大家说了一段《龙门三杀》,我姑妄言之,诸公姑妄听之,大家还是散了吧!”
众人听言,纷纷四散而去。
精壮汉子间众人散去,也不纠缠,收回铜棒回到自己座位,自顾喝茶。
………………
孙文若没听到故事结局,不免惆怅,见爷孙两人收拾东西,也待离去,便走上前去,问道:
“老伯,方士当真这么厉害,能占卜出朝廷大赦?”
老者呵呵一笑:“易为众经之首、大道之源,本是究天人之变、察自然之道的智慧学问,如今多成了江湖术士占卜行骗的玄学。”
“王莽凭谶纬符命篡汉,刘秀以符瑞图谶起兵,我大汉经学讲究天人合一,你怎么说方士占卜多是行骗之徒?”孙文若反问道。
老者见孙文若不解,遂微笑道:
“能否预测天下大赦,我不知道。但我说我仅用两个数字,就能知道你的生辰八字,你信不信?”
笑话,两人第一次见面,怎么可能知道,孙文若摇了摇头。
老者用手指蘸水,在桌子上写下俩个数字,用两只茶碗倒扣起来。
“用你的出生月份加上日子,得到一个数,这个数是一位数还是双位数?”
“双位数。”孙文若答道。
好,你把这个数的个位和十位相加得到第二个数,再用第一个数减去第二个数字,看看结果如何?”
孙文若小声算道:“我是十二月初八生的,十二加八得二十,二加零得二,二十再减去二,十八!”
老者微微一笑,翻开茶碗,只见桌子上赫然写着一和八两个字。
真的是十八!孙文若明显有点吃惊。
老者笑道:“是不是很神奇?还未占卜,已经先知,难道我比方士更厉害?”
孙文若的眉毛拧成了一条线,小姐姐在一旁嘲笑道:“师伯,别难为他了,他不会懂的!”
“算经,是算经!”孙文若突然露出一丝笑容道:
“一年12个月,一个月30天,按照上述规则运算,得数都会是九或者九的倍数。
如果是十八,两个数字正好是十和八,如果是九和二十七,通过一和八相加相减也能得九。
结果不论是与一和八有关,还是九和九的倍数,都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说是吗?老伯。”
“你也懂算经?!”老者闻言一愣,显然超出了他的意料,随即呵呵一笑道:
“学艺不精者,一知半解者,巧舌如簧者,就是这样打着占卜相命的外衣,干着谋求这个的勾当。”
老者从盘中取出三枚五铢钱,拿在手中晃了晃。
………………
“老伯,还有一事请教,认为李龙门之事会如何收场?”
老者也不答话,却把三枚五铢钱合握在两手心,摇几下后丢在桌上。
“六爻占卜?”孙文若惊诧道:“你不是说这些都是骗人的,是迷信吗?怎么你也……”
“人不能迷信,但是迷不信也是迷信呀!”老者正色道:
“‘易’是从观察日月运行、阴阳变化的机理中,发现的一整套认识、分析、预测、处理事物的理论和方法。
正确运用这种方法,这叫正信。不知不参,既惘又殆,迷之自信,才叫迷信!”
孙文若似有所悟,道:“伏羲仰观象于天,俯观法于地,才有了画卦定阴阳。周易首乾坤,诗经首关雎,都是通神明之德,类万物之情的结果,是吧老伯?”
旁边小姐姐已经打好了包裹,闻听此话讥笑孙文若道:
“左一个老伯,右一个老伯,叫的可真亲热!”小姑娘嘴似刀子,刀刀削热向孙文若。
孙文若见小姐姐处处和自己作对,绵里藏针回敬道:“亲不亲我不知道,不过天气转热,说说风凉话就不热了!”
小姑娘瞪了孙文若一眼,怒道:“《易》首乾坤有什么了不起?《连山》《归藏》还将'艮'和'坤'置于卦首呢,难道就不通神明之德,类万物之情了?”
两人正在斗嘴,忽听老者失声道:“六爻皆变!”
只见老者盯着桌上的五铢钱,脸色倏忽不定。
过了一会,才正色对孙文若道:
“神机动,动必有因。李龙门之事玄机重重,变数多多,目前双方势力微妙交织,接下来形势会如何发展实在难以推测……”
“玄机重重,变数多多?”孙文若不解的问道。
“对,六爻之动,三极之道,全在玄变二字。”
“玄变?什么是玄变?”
老者叹道:“读懂了阴阳,就你就明白了何为玄,读懂了无常,你就知道了何为变!”
老者瞟了一眼精壮汉子,突然近身低声对孙文若说道:“看你小小年纪,将来必成王佐之才,只是现在朝局动荡,颍汝之士多被挟裹进去,你还是少关心朝堂之事为妙。”
孙文若怔怔站在那里,思考着老伯的话,似老僧入定一般。
“老伯,我还是不太明白。”孙文若话音出口才警觉两人已经走远,急忙喊道:“老伯,你叫什么名字?”
“空有酸诗愁肠腹,釜中生鱼范莱芜,官道乞讨日渐多,敢笑天子不丈夫。”远处飘来一缕回声。
“他……他难道就是诗肠?!”精壮汉子自言自语道。
声音不大,但是孙文若却听到了,刚想问精壮汉子诗肠是谁,这时,忽听马蹄声骤起,孙文若扭头看去,只见官道上两匹马自西向东疾驰而来。
………………
两匹快马转瞬间越过孙文若身边的小桥,在客栈外停了下来。
只见随从翻身下马,道:“唐侯爷,就是这里。”说话间翻身下马,把马缰绳交给迎上来的伙计。只见伙计麻利的将两人坐骑系在店旁边的柳树上。
被称为唐侯的来者,年龄已在花甲之年,头发已经全白,如银丝一般,闪着晶莹的白光。
他整了整衣服,慢慢环顾四周,目光所到之处,如同秋风掠过,孙文若感觉身上一发凉。
伙计系好马,麻利的用衣袖又掸了掸一张干净的长凳,殷勤地说:“两位客官请坐,本店有采用灵泉水酿造的上等荷花蕊、竹叶青……”
唐侯却偏偏坐在了铜棒客人桌子的上首,不等伙计说完,用手一指铜棒汉子的茶壶,说道:“与他一样!泡壶竹叶青!”
唐侯喝的也是茶,而不是酒。
中国人好酒,不管是文人雅客,军士游侠,亦或商贾地主,贩夫走卒,多是酒中知己。
外出奔波疲乏之际,忽见树丛间、村落间有面小旗幡飘出,那感觉就像倦鸟遇到小树林,浪子进了温柔乡,别提心里多酸爽了,因为他知道,这儿有客栈在等着他。
有空桌不坐非坐一起,难道他们认识?只喝茶不喝酒,难道是有事要办?
孙文若突然对这三个人有了兴趣,蹙起了眉头,仔细打量起来,顷刻之间嘴角上翘,脸上浮起一丝坏笑,不知想到了什么孬点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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