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堕把几幅作品仔细核对一遍,才抬起头来,眼光缓缓扫过众人,说道:
“颍川四长均是忠贞报国之士,你们后辈要效法先贤,为国排忧解难,不得私下结党串联,不得为党人摇旗呐喊,不得收留逃亡的党人,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三龙玄行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来这一劫算是过去了,于是答道:
“唐侯放心,我们世代受陛下洪恩,定当谨记良言,上不给朝廷添乱,下不给家族惹祸。”
唐雨堕满意地点了点头,随手把手中的残纸丢弃在了石桌之上。
众人定睛一看,残纸竟然是白纸一张,上面上一个字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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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原来唐雨堕竟然拿一张白纸为诱饵,诱骗六龙四人各自写诗词进行比对,如果写的内容风马牛不相及,彼此对应不上,那必是四人作假无疑。
作假就意味着说谎,说谎的背后必有阴谋。
唐雨堕再利用手中白纸这个信息不对称的优势,进行逐个击破,简直易如反掌。
幸亏六龙在赶往德星亭的途中,深想了一步,筹划了在亭子上所做的事情,并拿出以往聚会时做的诗词应景。
本想着作假就做全套,做的逼真一点,没想到阴差阳错,竟躲过了比对诗文的一劫。
但是大家都没想到,唐雨堕仅用一片残纸,就把大家耍的团团转,众人一阵骚动,面露不忿之色。
“你们就算是朝廷的人,也不能调戏我们呀!”韩文节骂骂咧咧说道:“什么鸟人,这么消遣我们!'”
这些人中,只有三龙玄行猜出了唐雨堕的真实身份,韩文节要是提前知道他们是无鸟之人,打死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
据文献考究,宦官制度最早起源于先秦时期,《周礼》、《礼记》等古籍中都有关于宦官的记载。
按照统治阶级神奇的治国理论,认为有妻儿老小的食禄者,都私心偏重,不能无私奉献自己于皇上,而宦官无鸟一身轻,没有后顾之忧,必死命效力自己。
宫廷内需要“绝对安全”的奴仆,后宫也需要没有“作案工具”的宦官,怕戴绿帽子的皇帝,与不能人事的太监,便成了“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关系,共同成为帝国大厦的两块重要基石。
宦官来源较杂,但穷苦人家的孩子占了绝大多数。
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仓廪实才知礼节,如果一个寒门快饿死的人,你给他馒头和银子,他会选择哪个?
再说读书要受十年苦,自宫只需一时痛,却能换来只有士族子弟才有的图仕进的机会,简直就是为寒门开辟了一条绿色通道。
于是在这条终南捷径的路上,不断发生着一个个由馒头引发的血案。
然而是人就有贪、嗔、痴、慢、疑,宦官这种人也照样想活出自己的精彩。
既然当不了嫪毐,也没有司马迁写史记的本事,更没能力学蔡伦改良造纸,那就自找其乐吧,宦官与宫女,甚至天子之间的乐子,并不比正常人少,龙阳之好、断袖之癖、磨镜对食, 这些上不了台面过不了审的游戏和名词,在历史上若隐若现,从未断绝!
生理的变态必然导致心理的变态,宦官贪婪狠毒阴险狡诈,往往超出常人许多倍,在那“见不得天日”的地方,他们肆意发泄着他们变态的竖心生欲、权欲、贪欲。
望之不似人身,相之不似人面,听之不似人声,察之不近人情,就是对他们精准的画像。
宦官面不生明须,喉头无突,声变变细,说话女声女气,举止似女非男,这样的人最忌讳别人触及自己的痛处。
韩文节居然口不择言,开口骂他们鸟人,三龙玄行急忙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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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雨堕两眼一瞪,精光爆射,怒喝一声“找死”,单手运掌,一记玄冥雪掌,向韩文节当胸拍去。
玄冥雪掌是一种极寒掌法,运掌者手似寒冰一般,隐约有雪霜状,中掌之人全身寒冷透骨,寒毒入体,痛苦难当,不死也要脱层皮。
三龙玄行危急之中,来不及细想,欺身上前,使出一记不周来风,硬生生接下了唐侯这一掌。
三龙玄行身形向后倒退两步,方才站稳脚跟,心中一股热血上涌,强咽了回去,一只臂膀却寒彻入骨,一时抬不起来。
即使如此,三龙玄行身后的韩文节却被凌厉的撞击力撞下亭去,跌落在亭旁的湖水里,扑腾扑腾喝了不少脏水。
孙文若见韩文节不识水性,急忙对采儿妹妹高声喊道:“树枝,树枝。”
采儿闻言,及忙找来一根树枝,把韩文节拉了上来,否则这个旱鸭子肚子非撑破不可。
这时众人纷纷亮出兵刃,做好了进攻的架势。
健硕看情况不对,随即拿出暗哨,射出响箭。只见响箭像流星般直上云霄,只听“啪”的一声,响箭在空中爆炸,惊得在柳条间穿梭的春燕倏地一声飞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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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刻之间,墙头、树上、房上人影晃动,一只只强弓利弩在暗处都朝向了德星亭。
只见羽林郎董卓董仲颖手持在强弓,从房脊腾身而起飞向亭子,人在半空竟能左右开弓,只听嗖嗖两声,利箭箭头没入亭角柱子中,发出嗡嗡的振鸣声。
六龙等人急忙闪避,董卓董仲颖已落在在亭子一角,嘴角露出自负的笑意,转手取下腰间金乌,单手举起,扬声说道:“羽林郎董卓董仲颖在此,众人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孙文若和三龙已知董仲颖身份,倒不觉的什么。六龙等人闻言,皆脸色大变,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董卓董仲颖正待发威,突见人群中的六龙,眼神骤然柔和了下来。
“什么忠冢将化烟,什么澄清碎河山,还不堪冷观,难道你们想造反不成?”唐雨堕继续发挥道:“看来你们怨气不小呀!你们这是在为李龙门鸣不平,你们是在诽谤朝廷。”
董卓董仲颖见唐雨堕发话,遂怀抱弓弩,靠在亭子栏杆处,眉头微锁,不再言语。
三龙玄行心中不禁叹息一声,一手烂牌好不容易打成了平手,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最后关头让韩文节掉了链子。
事到如今,该如何是好。每个人心中都在盘算着,束手就擒?血拼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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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三龙玄行等人束手无策之际,忽然听到有人哈哈大笑道:“唐侯别来无恙,这阵仗也不怕吓坏了小孩子呀!”
话音刚落,只见一人纵身一跃,飞身上亭。
“父亲!”孙文若呆滞了一下,突然像小兔子一样冲向来人,扑进怀中。惊喜道:“父亲,你怎么回来了?”
二龙系昆双手把小文若举过头顶,笑呵呵地转了个身,才把小文若放下,说道:“你先退到一边,先办正事要紧。”
三龙玄行、六龙慈明和众人也纷纷打招呼。
这时,唐雨堕不阴不阳说道:“孙国相从济南赶回来,回来的好巧呀!”
二龙系昆哈哈大笑:“三年一度的颍川四长后人聚会,怎能少得了我孙某人呀!”
汉代郡国和王国两者并行,郡国直属于中央,王国则是皇上分封给同姓诸侯王的领地。
汉初诸侯王自治其国,自设丞相,景帝五年夺诸侯王自治之权,改其丞相为相,相只能由朝廷委任,一方面起辅佐作用,更是朝廷安插在诸侯王身边的眼线,起监督监视作用。
二龙系昆任的就是济南国的相,简称国相。
“六弟,你先带众人到园中走走,我和唐侯有事要谈。”六龙慈明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也没说出来,于是带人下亭去了。
“三弟,你留下来!”二龙系昆对正要离开的三龙玄行说道。三龙玄行于是又折了回来,站在二哥身后。
“健硕,你也下去吧。”唐雨堕向健硕挥了挥手。
这样一来,亭中仅剩下了唐雨堕、羽林郎董卓董仲颖、二龙系昆和三龙玄行四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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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川遗迹晋唐余,水竹相望许洛居。颍阴小川和湖泊多,在水之滨,竹、荷随处可见,孙府园林也不例外。
倚竹栏四望,可见小湖水光潋滟,犹如西子怀春,莲舫卧波,若隐若现,袅娜娉婷,自有种万家水竹古山阴,拣得幽居惬素心的悦享。
此时众人虽身在园内,却无心欣赏园中美景,心在园中,却不知亭中之人说的什么,更不知谈判结果会是怎样,究竟如何收场。
心中焦躁之情,就如暮春急于羽化的幼蝉忙于破土,又似初夏嫩叶中的暗蝉急于乱鸣。
只有孙文若兄妹乐在其间,父亲突然出现的喜悦,冲淡了孙文若对唐雨堕来意的猜测。
爬蚱还没出洞,但幼虫多数已经成熟,洞口距离地面只余薄薄一层土皮,孙文若带着堂妹,拿个小铲子,找到地上的小孔,轻轻铲掉上面一层泥土,一会就在院内抓到了几只正在羽化蜕壳的爬蚱,晚餐多了一盘可口的美食,别提多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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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龙焦急的踱着步来回走动,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一场腥风血雨已经在所难免,他在心底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但放眼亭子,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有打斗起来的迹象,甚至连高声争吵的声音也没听到,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在谈些什么,众人心头的疑虑更加重了一分。
正在众人焦躁不安的时候,只见四人走下亭子,拱手道别。
难道没有翻脸闹崩?眼前的一幕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眼见已经山穷水复,难道顷刻间已是柳暗花明?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只是这起的云,是出岫的青云呢,还是蔽日的浮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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