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歌与茶

天色正暗，月色朦胧，悠扬的歌声回荡在郁郁葱葱的羊肠小道之上。

路藏飞虫呦！饮血而活，店大欺客，半盏茶都是不卖穷苦人。

官道虽广呦！常交买路财，你说我是个清苦之人，却又是不再许我耕田养娃。

秀才的一纸文章，不抵半文铜钱...

唱歌之人是个老汉，带着个斗笠，看不清长相，衣衫破烂，随处可见着大小补丁，露在衣服外面的胳膊和脚踝也是只有皮包着骨头，偶尔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见到老汉留有胡茬的青色下巴，穿着漏出几根脚趾的破布鞋，右手拄着一根捡来的木棍，摇摇晃晃的走在山间的小路上。

这时在老汉所行的那座山，半山腰处亮起光，有一女子的声音传了出来。

“夜深露重，阁下留下喝杯茶，如何？”

那声音不谗不媚，恰似银铃响动，听的老汉浑身一阵酥软，摘下斗笠，往亮光出瞅了几眼，嘴角微微一斜，笑着却又是摇了摇头。

老汉自言自语道：“这深更半夜的，许是我单身久了，竟生出错觉了，幻听...定是幻听”

老汉继续往前赶路，不知不觉之间，竟到了那亮光的门口，老汉一拍大腿心中暗叫不好。心中想道：

“定是这山中邪祟出没，扰我心神，这可如何是好...”

而后又听到那阵女声传出：“来都来了，进来喝杯茶吧！天亮之时，我送你走。”

赶路老汉，再次听到那阵声音，犹如魂魄出窍一般，眼神迷离，径直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女子坐在一道屏风的后面，那屏风白蚕丝缝制，绣着暗黄色的礁石、翠绿的荷叶，大红的牡丹，金色的祥云，还有一只雪白的小猫站在礁石之上，手里摆弄着一只黑黢黢的小老鼠。

这几样图案本是没有问题，只是放在一副“画”中显得格外的不协调。

老汉刚进到屋中，就被放在架子上的古琴，所吸引了目光，那古琴的面板是用功的上好的云杉木所制，老汉一眼便认出，再往前走去，仔细打量，更是了不得，底板用的是梓木，粘合用的是鱼鳔胶，根本看不出丝毫的缝隙，犹如一块新木制成，琴弦是多股蚕丝合成，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刷漆也没有任何配件琴徽，与这装修高雅的小屋子，很是格格不入。

女子轻声笑了一下，那笑声很是微弱，不过在屋中的老汉也是听了个真切，那笑声妩媚却又不是那么的妖冶，很是舒心悦耳，让人听完不自觉的会去看看笑声的主人。

女子搁着屏风，见到老汉对着一个没有生气儿的半成品古琴出神，这才忍不住笑出了声。

老汉这才发觉自己这个客人，有点失礼了，捋了捋一身淡薄儿破旧的衣衫，弯下腰冲着坐在屏风后的女子行了一下礼。

“冒昧了！这琴应该是出自名家之手吧！老拙不才，曾经也算的上大户人家的子弟，琴棋书画虽算不上精通，却独独对这琴很是钟爱，这才看的出神，还望小姐见谅！”

女子挥了挥衣袖，淡淡说道：“无妨，老先生可喝得下今年新摘的普洱？”

老汉听闻，诚惶诚恐，连忙出声欲要制止。

“我一个山野村夫，这等好茶还是留给他人吧！赏我几口凉水解解口渴就好，不劳烦小姐了！”

屏风后的女子再次轻声笑了一下，不解的问道：“是我请的先生过来坐坐，为何又不能喝我这茶呢？难不成是担心我是那谋财害命之人？”

老汉一听，心里七上八下，自己的兜里不曾揣半分银钱，若是真的喝了这茶，女人最后反倒是要自己茶钱，自己一分也拿不出的，搞不好还会被抓去见官，最让老汉担心的不是女子的茶钱，是这屋子之中的每一个物件都是精挑细选，每件家具都看得出是上好的原材料，女子的身份极有可能是哪个州县的大老爷包养的美娇娘，虽没有看清女子的长相，但透着屏风灯光的映照下，也是可以看出那女子的身材婀娜很是勾人心魄，如此一来老汉的心更是不安定，欲要出门离去。

没等老汉谢辞婉拒，女子先一步出声，所言语的话就好似是知道老汉心中所想的一般。

“老先生只管陪我喝喝茶聊聊天就好，其他的事情，您大可不必在意，茶水是我请您喝的，不会要您半分钱，先前看老先生对那古琴颇为在意，今日过后，天亮时我送予老先生了，您看如何？”

老汉听到女子的话这才放下心来，虽不知女子所言是真是假，但是女子的声音就好似有魔力一般，让人信服，起初在山道之上也是，门口之时又是如此，现在的老汉已然是对屏风后的女子放下的戒心，全然相信女子的一字一句。

女子泡好茶后，取出一张纸人，细长白嫩的手指在纸人的身上划出奇怪的符号，拿纸人竟好似活了一般，抱着女子的食指，不撒手。

老汉跪做在屏风后的蒲团之上，面前有一张矮桌，就好像是特意为来客准备的一般。

女子薄唇微张，冲着抱在自己食指上的纸人一口气呼出，轻声说了一字，去！

纸人撒开抱着的手，跑到了斟满茶的茶杯哪里，两只手顶起和自己一般大小的茶杯，朝老汉哪里摇摇晃晃的走去，但是一滴茶水也是没有洒出。

老汉老眼昏花，只见到屏风后面出现一个白点，东倒西歪的朝自己走了过来，老汉也是不在意，听闻大户人家多是养些宠物，还当是女子养的小白猫。

女子说道：“寒舍只有薄茶招待，还望老先生海涵，小女子面容丑陋，恐吓到老先生，好在自己还会些术法，献丑了”

在哪纸人离近了老汉这才看清，哪里是什么小白猫，是个纸片端着一盏茶走了过来，好在是先前听到了女子的话，这才没有跳起来，夺门而出。

老汉强忍着恐惧，挤出一个笑容，右手颤颤巍巍的接过了之人手中的茶杯，抿了一小口。

茶水初入喉咙，甘甜回味，老汉一连的享受，似是忘了之前的胆战心惊。

而后茶水慢慢变得苦涩难以下咽，只有一丝甜味尚存，百转千回，在老汉的口中转变味道，这一瞬间仿佛是一人的一生一般，先甜后苦，而后苦中作乐。

老汉的眼角流出两行泪，十分不忍的将这一口茶水咽下了肚儿里。

老汉闭上眼睛，头微微抬起，问道：“普洱却是好茶，只是这茶，应该不是吧！”

女子千娇百媚的笑了一声，回道：“这茶却是，只是人不是”

老汉睁开眼睛，拭去眼角的泪水，看了看自己进来时未关上的门，赫然是自己的身躯呆呆的直立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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