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生死关头

“咳、咳……”秦刚嘴里泛出一股甜腥味。他急促呼吸了几下，哆嗦着手，擦了擦嘴角，手背留下一道刺眼的红渍。此刻他眼眸中虽然倒映着碧蓝的天空，眸光却渐渐地黯淡了下来。

慢慢地，慢慢地，他的眼皮渐渐合拢。然而就在他快闭上眼睛时，他突然听到了一阵扑腾的声音，近在咫尺。

秦刚虚弱地睁开眼睛，只见一只耷拉着翅膀，全身血迹斑斑，已经半秃了的灰鸟正在扑腾着，这会儿也掉到了礁石上。秦刚缓缓转过头的时候，它刚好消停了片刻，似有所觉，它那小脑袋也转了过来，两只湛蓝湛蓝的眸子紧盯着秦刚，眸子里面却看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只静止了那么一瞬间，它又开始了挣扎，并且很快又掉下了礁石。

秦刚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喉咙里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只见到礁石下原先那最早绽放的巨大花朵不知何时已经被撕扯得四分五裂，掉落在地。之前长势茂盛的棘刺也东倒西歪，上面躺满了飞禽海兽的尸体。那只扑腾的秃鸟用尽全力地朝着棘刺丛中蹭过去，只一会，便趴伏到了巨花的花心那。它颤抖着把喙插入了花心。

然后，让秦刚那几乎又快闭合的眼睛瞬间睁大的事情发生了！

须臾之间，只见怪鸟身体突然散发出大量的白汽，接着“哇”地一声嘶鸣，滚落到了一旁，全身抖如筛糠，原先残余的灰羽渐渐如雨般掉落，一会儿就落了一地。然后，一片片洁白的翎羽刺破那褶皱的老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长成，只是片刻，这只鸟就长出了一身洁白无暇的毛羽。而原先耷拉扭曲的翅膀也在颤抖中渐渐恢复了原样。

全新的白鸟身形似乎看起来都大了一号。“噫！”它昂首朝天鸣啼了一声，声音高亢直入云霄。然后它骄傲地展开双翼，双脚轻轻一蹬，便突然飞了起来，只一扇翅膀，就如同一条白线般，贯入天际，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这是……”秦刚瞪大了双眼，呼吸急促了起来。白鸟的举动似乎令他明白了些什么，在无比的疲惫和虚弱之下，他死死瞪着前方，强忍着全身的刺痛乃至麻木冰冷，颤抖着手，用尽全力挣扎着爬向礁石边缘，随即，重重地摔在了一地杂乱的棘刺和动物尸体中。

极度的体力透支让秦刚此刻每动一下都异常困难，而失血过多让他更是一阵阵晕眩，眼前几乎已朦胧不清。可他依然挣扎着向前爬着。

似乎是一会儿，又像是过了很久，秦刚用尽了全力，终于爬到了白鸟丢弃的花心边上，那纤细碧绿的花柱此刻正倒吊在残枝中，一滴粉色汁液正颤微微地挂在那里，晶莹剔透。秦刚刚凑近，一阵风吹来，汁液便滴落了下去，刚好滴入秦刚嘴里。

接着秦刚马上体会到了白鸟之前的感受——一股灼热的感觉恍若海啸般，从舌尖冲入舌根，然后迅速向全身扩散。上至头顶，下至脚跟，仿佛千刀万剐，又像是油焖火煎。包括灵魂里都似乎被千针万针反复地穿刺。

只一会儿，秦刚就忍不住发出了痛呼。

“啊！”他猛地一下坐起，双眼甫一睁开，那股灼热却已经如同一阵青烟散去，全身暖洋洋的，无比舒坦自如。

秦刚低头看向自己胸腹，他吃惊地发现，原先身上纵横交错的创口已经大半不见，只余下几道最重的伤口依然隐隐渗出血迹。许多血痂用手轻轻一碰便淅淅索索掉下来，露出粉色的新肉。

“居然真的管用！”秦刚扬起眉毛。他倏然站了起来，拈起刚救了自己一命的花柱看了起来。

这怪花现在俨然奄奄一息了，随秦刚怎么捻动，也不复之前大战群鸟的威风姿态。在那纤细的柱头之下，是饱满的子房。里面鼓鼓囊囊的，虽然不再流出什么，却好像还有些什么东西。

秦刚用手用力撕扯了一下，但花柱显然极为坚韧，依然毫发无损。秦刚看见脚边有一些掉落的锋利鸟喙，在阳光下发出道道金属光泽，便顺手抄起一支小臂长的青灰色鸟喙朝花柱划去，往复折腾了好一会，才勉强将子房扯开了道口子。接着，他用鸟喙往里面一划拉，一颗晶莹剔透的亮红色珠子滚落了出来。一股甜香顿时翻涌而出，直沁入秦刚心脾。

“这应该是巨花的胚珠，”秦刚愣了愣，不禁想到：“喝了一滴花汁就让我伤势好了大半，不知道吃了胚珠伤口会不会直接愈合。”

也正在这时，他眼角余光似乎发现了些什么，不禁转头一看，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只见远处又有螃蟹成群结队蜂拥而至，海水中还有许多新的螃蟹络绎不绝钻出来。而天上更是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隐然是无数怪鸟盘旋飞至，目标不言而喻。

“这些东西！都长着狗鼻子吗？！”秦刚忍不住骂道。

情况紧急，秦刚一时无暇细想，翻身跳回礁石，然后一张嘴，飞快地把晶珠塞进嘴里。可还没等他做出吞咽的动作，晶珠便突然化作一道冰冷的汁液，流入了秦刚体内。顿时一股比刚才更强烈数十倍的灼热侵袭而来，秦刚尚来不及应对，便在如山如海铺盖而来的痛楚之下陷入了昏迷。

当秦刚再次醒来时，已是日头斜挂。远处传来了阵阵浪花翻腾的声音，秦刚循声看去，只见百余米外，一道道银色水线迅速交替着冲上大地，然后又迅速退去。

“坏了！要涨潮了！”秦刚突然仿佛想到了什么，都还没来得及检视一下自己现在的状况，随手抄起一根鸟喙便冲下了礁石。

此刻地上早已是满目疮痍，原先地上密密麻麻的孔洞现下已经被花草与动物尸体所覆盖，四处血水横流。

秦刚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曾弹射出来的黑色藤蔓不再出来吓他了，但眼下他已经管不了太多了。涨潮在即，他必须立刻行动。而与此同时，还有一件他挂心已久的事情，他之前都来不及思考，而现在这个问题已经摆在他面前，迫在眉睫。

“希望真的是那样，”秦刚一边焦灼地奔跑着，一边想着：“晚上能不能熬过去就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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