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怒海黑礁

黑惨惨的夜空下，哗啦啦的暴雨中，不时有落雷在潮湿的水雾中绽放出炫目的电弧。狂风呼啸，波涛汹涌的海面此刻正跃动着密密麻麻的剑鱼，一艘简陋的木排正在它们杂乱的冲击下，打着旋颤抖着漂向远方。

此刻，秦刚正用下摆兜着头蜷缩在木排上花舟里最靠边的角落，止不住地颤抖着。到现在为止，他已经有淋了三四个小时的冰雨了，凛冽的狂风卷走了他大量的热量，他的体温早已降到了临界值。如果不是一袭长袍兜住他身周最后的热量，他可能早已经冻毙于此。

而这还不是他遭受的全部。这一路漂流的过程中，无数的剑鱼在木排周遭上蹿下跳，动辄就有剑鱼蹿上木排，尖利的剑鼻四处穿刺切割。若非长袍质地惊人的柔韧，秦刚现在估计得像身下那伤痕累累、几乎到了解体边缘的木排一样了。最惊险的一次是，有一只剑鱼甚至比木排还大。当它跃上木排时，木排几乎瞬间就下沉，还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仿佛即将崩溃！幸亏那剑鱼自己不安分，七扭八扭的，最后还是在木排彻底解体前自己滚回海里，否则一旦木排解体，秦刚就会落入水中，等待他的将是无穷无尽的剑鱼穿刺……

过了不知多久，秦刚突然发觉木排似乎在慢慢地减速，而此时身边已有一段时间没有剑鱼出现了。他惊疑地露出脑袋，四下里张望着。就在他看向前方的刹那，一道闪电照亮夜空，秦刚看到了一个惊人的场景！就在木排前面不远处赫然矗立着一座黑乎乎的高大礁石！奔涌的浪潮狠狠撞到礁石上，在震天轰鸣声中爆开漫天的水花，折射出无数闪电光影。迷蒙的水雾中，一些剑鱼正疯狂地向礁石冲刺，随后在它脚下飞跃而起，然后……重重扎向石头？！

“这些鱼都疯了吗？！”秦刚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喃喃地说。有些剑鱼飞撞到石头上，撞得剑鼻几乎断折，然后在嶙峋的礁石上翻滚着掉入汹涌的浪潮中；还有些剑鱼甚至直接将剑鼻扎入了礁石上，却是再也没办法靠自己拔出来，只能在空中拼命地甩动着身躯，无望地挣扎。更多的则是尚未跳起便被礁石附近的水流冲开，眨眼间就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

闪耀的电光中，秦刚也慢慢看到了自身现在的处境。黑色礁石正处在两个庞大无比的反向漩涡之间，礁石下的水流在庞大旋流作用下被飞速朝外甩出，迅猛无俦！剑鱼固然有着傲视群“鱼”的速度，在这股逆流中想要迎头而上也着实太过为难！故而最终能真正抵达礁石下方，并且成功起跳的剑鱼最多不过十之一二，大多数都在半途就精疲力尽，或者被旋流卷跑了。然而，即便是这样，依然有无数的剑鱼前赴后继地朝前冲，也不知道它们到底目的何在。

看着礁石，秦刚突然心中一动。身下的木排在剑鱼连番的摧残下早已破败不堪，现在更在飞鱼与逆流的对冲之中“嘎吱”作响，显见是撑不了多久了。此时秦刚必须早做打算，否则“海豚”不在，他一旦落入海中，就算没被剑鱼穿心而死，最终也必然会沉没在无底深海之中。

然而，此时木排几乎已经停止，甚至微微有些向外漂流。秦刚心知，木排下的剑鱼应该顶不住了。倘若这回真的被冲离礁石，下回就不知道要多久后才能遇见一个落脚点了。

木排慢慢地、慢慢地漂移，秦刚甚至感觉到木排下的支撑点逐一消失。他突然大脑中灵光一闪……他原本一直以为木排是因为密集的剑鱼群无意识带动的，但到现在如果还这么想，他可就真把别“鱼”都当白痴了。既然这片天域的海豚都能那么通人性，剑鱼中难道就不能有智者吗？这一路行来，左近多少的闪电都没有落到秦刚身上，甚至是木排的边都没沾上，如果说这全是偶然，秦刚第一个就不相信！那么，在大自然中天天游走于危机边缘的动物呢？它们难道就不会有趋利避害的智慧了吗？而再联想到木排居然直接被一路“托”到了礁石下，可见得这剑鱼不但聪明，更是有着明确的目标。秦刚甚至怀疑，它（或它们？）正是知道只有游在最上一层才会有“鱼”击长空的机会，才能跳得更高，所以故意顶着木排在上面，这样就没有鱼能挤掉它（们）的位置了。又或者，是因为青袍避雷，这些剑鱼其实是把他秦刚当成挡箭牌了？

想到这里，秦刚甚至不敢想下去了，如果这样的推测成立，这鱼可得比一般人都要聪明了吧？！

他突然忍不住趴到了木排边上，大声对着水里吼道：“谁能带上我去礁石那儿！我可以拉你上礁石！”

刚吼完这句话，秦刚就觉得自己是疯了。几天没吃饭，一次次的险死还生，他莫非受的刺激太多，也得了臆症了？如果说海豚的智商与人相近还说得通，可想要剑鱼听懂人言，那除非月亮从西边升起……

隔了许久，海面下依旧没有动静，秦刚无力地瘫坐在花舟上，苦笑连连。雨水将他头发冲刷得一缕一缕粘在额头上，拉碴的胡子下淌着连绵的水流。

“扑通！”正在这时，一道黑影拍落在秦刚面前，把正在出神的他吓了一大跳！

他定睛一瞧，只见一尾米许长的蓝鳞小剑鱼正落在他面前，摇头晃脑的。

“你是……你听得懂我刚才说的话？”秦刚惊道。

出乎秦刚预料地，剑鱼居然人性化地点点头。

“你能带我去礁石那儿？”秦刚又问道。

剑鱼依然点头。

“我需要为你做些什么？带你上礁石吗？”秦刚再次询问。

这回这剑鱼却是先点点头，又摇摇头。

秦刚却是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问道：“你点头是要我带你上礁石，摇头是说，还不止是这个？”

见秦刚这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剑鱼显得很开心，不停地点头。

秦刚又问：“你们却都想跳上去，是不是上面有什么东西，或者是你想要翻过礁石？这个对你们有很大的意义？”

剑鱼这时候似乎已经高兴坏了，它兴奋地在花舟上跳来跳去，让秦刚不得不数次小心避开了那明晃晃的锋利剑鼻。

“好，我答应你，你要怎么带我过去？”秦刚苦笑着问剑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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