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临别相赠

“他们再也没办法离开这里了。”老者呷了口茶，温和地看了秦刚一眼，慢慢地说道。

“都死了？！”秦刚一时后背发冷。

然而看着眼前老人老态龙钟的模样，他张了张嘴，纵使满腔不忿，但质询的话竟一时说不出口，片刻之后他方才说道：“倘若不是这处幻境破绽太多，看起来生涩呆板、毫无生趣，晚辈怕也不会处处留个心眼。若非如此，也决然无法发现最后的生门所在。”

“不知你发现了哪些破绽？老夫可好奇得紧，可否与老夫说说？”老者笑着说道。

秦刚却没立即回答老者问题，他反问道：“倘若我刚才做了错误的判断，进了那宅子，会发生什么事？”

“恐怕你只能和‘他们’一样了。”老人幽幽地说道。具体是哪个“他们”，似乎已经不需要解释了。

闻言秦刚深吸了一口气，过了片刻他方才淡淡答道：“我看那宅子外面一尘不染、崭新大气，内里却荒寂腐朽、死气沉沉，如此诡异的地方绝非善地，古人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又岂能随便步入其中？”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也许是看我根本不进门，那个苍老声音立即用小猴来要挟我，这反而更打消了我进屋的念头！你知道当时那大猴的样子，像是腐烂了多久了吗？没有一个月是绝对不可能的。而我之前见它的第一眼，它是卡在了悬崖上石缝中，完全堵死了通道。那么这么长时间以来，小猴单独待在悬崖上，没吃没喝的又是怎么撑过来的呢？再退一步来说，大猴如果一开始就是恶灵，显露在悬崖上不过是引我入局的把戏，那紧傍它身边的小猴又岂是善茬？所以我便暗暗提防上小猴，这时候我故意拿话来试探对方的底限，说我没办法离开桃源，让那‘神秘人’放开猴子。其实当时在我看来，对方既然没办法出门，又希望我进去，那就断然没有这么轻易放过小猴这个诱饵的道理，可它不但答应了，还挺痛快的。这时我才真正断定小猴必非善类，当然不敢让小猴子近身了！”

“这样，”那老者沉吟道：“可你之后又是怎么看出整个幻境的生门所在的？”说完，他就好奇地看着秦刚，等待他的回答。

秦刚洒然回道：“我在桃源中乱转的时候，便发现来路已经消失。桃源虽然风景秀丽，却给我一种只见其形不得其神的虚假感觉。直到在大宅子前面，我看到鸭子戏水，才发现我觉得那里怪异的原因，整个空间，包括那些看起来像模像样的生灵，黄犬白鸭，乃至桃花河水，都缺少生气。举例来说，鸭子游水，水面必然泛开波纹，可我眼中看到的水面却始终保持着平静。说真的，这样的环境只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我怎么会不多留个心眼？幸亏我在河水中发现到那处活水，有别处没有的粼粼波光。这是我在整个桃源中感觉到唯一活泼的所在。最后危机关头，与我而言，也只有从那里跳下去才有几分把握了”

“你的观察果然很仔细！”老人由衷赞道。

“不是我观察得仔细，是对比太明显了。”秦刚平静地说道：“如果不是布局的人故意留下这么多破绽，恐怕我早就死在里面了吧？”

老者听秦刚说到这里，不禁赧然。他抱歉地说道：“不瞒小友，此处确实如你所想，系老夫主人所布的一个幻境试炼迷局。不过，主人实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个局虽说是凶险了些，但你也说了，他还是留下了很明显的一些破绽的。为了表示我们的歉意，主人为你留下了一样宝物，也算是你闯过这个生死局的奖励吧。”说完话，老人竟是伸手往左胸掏去，旋即便插入胸口，掏出了一块碧绿通透的晶石。那晶石约摸心脏大小，此刻竟似乎有生命一般，一波波绿光脉动闪现，仿佛真正的心脏一般跳动着。而随着绿光闪现，一时间，石室里竟有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不但入鼻空气陡然清新许多，四面石壁上也突然冒出了许多嫩芽，慢慢长成枝蔓。

而与此同时，那老者的脸色却枯槁许多，原本精光四射的双眼也变得浑沌无光。

秦刚皱了皱眉，他问老者：“您这是干什么？”

老者洒然答道：“观小友所为，不耽于财富，不吝于救人，不迷于虚妄，不惧于险恶。如此仁义智勇之士，当得起主人此宝相赠。这是主人留下的至宝‘古木灵心’，内蕴磅礴生机，即便不能助你证道长生，却也可以减缓衰老，甚至为你化解性命之忧。借助它，你或者还会有一两分领悟木之道纹的可能。”话毕，老者凝望了“古木灵心”一眼，叹了口气，便将它递到了秦刚面前。

然而秦刚却并未将其接过。他盯着老者愈发佝偻的身形轻声问道：“还望老先生相告，不知这‘古木灵心’于你是何干系？”

那老者闻言一怔，片刻方答道：“这颗‘古木灵心’在老夫体内温养多年，也算是性命交修之物。不过就算没有了它，老夫也无大碍，就是要损些元气罢了，不碍事。”

秦刚却伸手将老者的手推回，他肃然说道：“既然说是‘性命交修’，怎么可能不碍事？古人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东西对我来说不过是身外之物，老先生自己收好了，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要的。”

老者此刻却也没办法淡定了，只见他目光灼灼，再一次认真地上下打量了秦刚一番，随即缓缓站起，恭谨地向着秦刚深深一躬，由衷地说道：“公子宅心仁厚，小老儿铭感大恩！实不相瞒，此物确实于我而言性命攸关，公子既然推辞，小老儿便不再勉强。不过主人之前便考虑到这一情状，他亦曾留下另外一物，言明你若推辞‘古木灵心’，便以此物相代。”说罢，老者将“古木灵心”收回胸口，随后从石桌下掏出了一口玉匣，伸手轻抚其上，便见玉匣之上光华连闪、金芒游走，须臾便自打开。一枚通体晶莹、赤红如血的宝石静静搁置其中。

“此宝名曰琥珀丹砂，”老者说道：“此物虽无半点灵气，却也是极为稀罕之物，公子可以随身留存把玩。希望公子莫再推辞，让小老儿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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