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制符之道

所谓制符房，只有两丈见方，比客室略大。

中间有一长桌，上方笔墨纸砚四宝俱全。长桌正中有一笔架，上有粗中细三笔。笔架右边是四摞符纸，初看符纸似是一种，但从其散发灵力强弱来辩，又各不相同。笔架右边是一方砚台，那砚台似是一只玄龟在其背上开出一坑来，却又浑然天成，通体墨色，乃玄武玉打造。

轻枢尊人笑道：“既然师弟想看制符，那师兄就献丑了。”

“请师兄一展身手。”李灵儿抱拳道。

轻枢尊人立于桌后，正身平息。从桌下抽屉拿出一块朱红色墨来，切下一小块，放入砚池，又从桌旁一木杯中倒一口灵水进入砚池。随后右手拿一墨条在砚台之上慢磨。

李灵儿睁大眼睛看着。

“制符，对笔墨纸砚要求甚严，不似书法。你看此墨，乃是上好的朱墨，名为紫虎。做工极其繁杂，出自我的一位专研此道的师兄之手，百万灵石难求一方。此墨落笔如漆，色泽大气，笔不胶纸，经久不褪。”轻枢尊人边磨边说道。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夸张，到最后好似翻江搅海一般，却又不见一滴墨汁溅出。

李灵儿看傻了眼。

“制符之精髓，在于观天地万物，晓乾坤至理，查五行之精，明阴阳之道。常有言道：百年无寸进，寸进傲百年。说的就是要下苦功夫，苦心钻研，要耐得住寂寞，虽是看似日复一日，甚是无趣，但总有一天能够成全此番功夫，谓之成功。然后一飞冲天。古来符道之大成者，皆仙道通途。”轻枢尊人见李灵儿对制符如此兴趣，便耐心说道。

李灵儿听完傻傻的点了点头，虽不明就里，但就是觉得这话很对，牢牢记下。

轻枢尊人看着李灵儿点头以为他懂了，也暗暗点头。接着说道：“想要学制符，我前面也说了，需要下苦功夫。更有一个前提，就是得有钱，一般纸张是不能用来制符的，练习也是没有效果。制符得用符纸，符纸越好学的越快。下苦功夫，便是练习，初学制符，制符成品率极低，那时才真叫花钱如流水，灵石百万，虽不能说沧海一粟，也算是粒之于斗。”

这话李灵儿听了个明白，笑着说道：“怪不得师兄被称为尊人。”

轻枢尊人被他这话逗笑，接着说道：“除此之外，制符还得讲究天分。此道有天分者，如履平地，无天分者，步步艰阻。有些人，适合学习制符，但有些人，有这功夫在别的领域早就一鸣惊人了，在此却碌碌无为。”顿了顿，看向李灵儿，发现他正听得入迷，继续说道：“但天分，是能通过练习得来的。虽名天分，但这天地还是钟于刻苦之人的。书读万遍，其义自见，符制万张，其理自见。明其义理，举一得三，可谓天分，正是此理。”

李灵儿继续点头。

轻枢尊人磨墨的手慢了下来，说道：“除了刻苦和天分，剩下的就是悟性了。”说完一叹，继续说道：“哎，悟性？妙不可言啊。好了，墨磨好了。”

李灵儿向前一步，细观制符。

轻枢尊人拿起左手边一张符纸，说道：“此乃四阶符纸吞火纸，名虽为纸，实乃九华山下火渊内吞火兽之皮所制。此皮需要精细裁剪，然后置于灵气充裕之地蕴养七七四十九天，方为上乘符纸。”

轻枢尊人将符纸摆好，用墨条压好。指着笔架中间的一笔，说道：“此笔名为吐正，乃是四阶妖兽吞月狼之狼毫所制。所谓宝剑易得，好笔难求，此笔多少灵石都是买不来的。是我金丹得成之日师傅送我的礼物。”

轻枢真人正身收息，拿起吐正。

在他拿起吐正的那一刻，整个人都似变了模样。周身灵气爆发，衣衫无风自动，嘴角邪邪一笑，眉间正气不存。似乎这一刻，他便是这方天地的主宰，便能为所欲为。又似沙漠行人遇见水源一般，有些癫狂。

轻枢尊人拿起吐正笔，在玄龟砚上一沾。然后用力一甩，一笔新墨便被甩去大半。

李灵儿见此，如此好墨，便被这样糟蹋了，不解问道：“师兄，这是为何？”

轻枢真尊大笑道：“祭天。”

随即又道：“如此好墨，怎能被一纸符箓都得了去。”

李灵儿闻言震惊，心想：“那你少蘸点不就完了。”还是点了点头。

轻枢真人摇了摇头，专心看向符纸。

突然，轻枢尊人周身灵气翻滚，大喝一声，喊道：“符箓有眼天涯近……”

说完便下笔而去。只见笔落纸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好似遇到了莫大的阻力，使得轻枢尊人满头大汗。

一笔下去，一张符纸便写了一半。仔细看去却好似符箓长出了眼睛一般，半半睁开，审视着这方世界。

李灵儿心中一惊，没想到符箓还真能生出眼来。忙仔细看去，却又什么都没有，黄纸黑字，还只是写了一半。

轻枢尊人又大喝一声，周身灵力开始变得汹涌，喊道：“符箓有骨烈三分……”

轻枢尊人运笔而去，神似吃力，却又笑的狰狞。

这一笔下去，符白又去了近一半。突然，那符纸内好似又有什么东西在挣扎，想要逃出一般。李灵儿只觉一股不甘由心而生，连忙摇了摇头，使自己清醒一些。

“符箓有灵天地助……”轻枢尊人大喝到。周身灵气已经澎湃，李灵儿忍不住后退几步，吃惊的看着。

这次轻枢尊人运笔飞快，快速的补出符字枝叶。那符内那股力量似在怒吼，在咆哮。但是动静越来越小，被慢慢镇压，一纸符箓几近完成。

“符箓有心鬼神惊！”轻枢尊人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歇斯底里喊出。只见周身灵气已经狂暴，李灵儿不得不闭上眼睛。轻枢尊人说完最后一句话，只觉白光一闪，那狂暴的灵气便猛然收缩进入符箓。

这最后一笔只是简单一勾，整张符箓便是完成。一气呵成，一切归于平静，只觉得天地间唱来一生长叹，仔细去听，又是什么都没有。

轻枢尊人也长叹一口气。

李灵儿睁开眼，便见轻枢尊人立于桌后，恢复了初见时的模样，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在轻枢尊人前方，是一张刚刚完成的符箓。

“完……完成了？”李灵儿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哈哈，真是痛快。四阶火爆符，算是初次见师弟的见面礼。”轻枢尊人大笑着说道。

“四……四阶符箓？”李灵儿看向那符，与三阶符箓并无太大区别，只是符箓周身灵气氤氲，灵光满遍。

李灵儿缓过神来，说道：“师兄，这四阶符箓，得多少灵石。”心中暗想：“如此好符，不会我身上所带灵石不够吧。”

轻枢尊人笑道：“都说了是送给师弟的见面礼，自然是分文不取。不过……”

李灵儿担心问道：“不过怎么?”

“不过这制作高等符箓极其耗费精气神，我先前答应师弟的作符怕是要食言了。”轻枢尊人顿了顿道。

李灵儿说道：“这倒无所谓，不过师兄耗费如此大的功夫，怎能分文不取……”

“哎~”轻枢尊人打断李灵儿的话，说道：“都说了是见面礼，休要再提。师弟若是有心，不如改天请我喝酒就是。”

李灵儿想了想，话到嘴边，却又难以开口。顿了一顿，终是说道：“那恐怕不行，我这次是要出去远游，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轻枢尊人闻言眉头一皱，随后又舒展开来。说道：“如此也罢，我就在此店等你，师弟什么时候归来这酒再喝也不迟。”

李灵儿笑着说道：“那就多谢师兄了。”

轻枢尊人点点头，说道：“你要的其他符我已经让人给你准备好了，直接去取就是。”

随后又说道：“我累了，得休息了。”说完一指符箓，符箓便朝李灵儿飞去。

李灵儿双手接过符箓，说道：“那师兄好好休息，师弟就不多打扰了，若是他日归来，定然找师兄好好喝上两杯。”

轻枢尊人点点头，闭上眼睛，不在说话。

李灵儿见此，慢慢退出制符房，不觉自己已经一身冷汗。

李灵儿刚走，轻枢尊人再也站立不住。一下瘫坐在身后椅子上，大声喘息。暗道：“不行啊，离元婴虽只有一步之遥，但还是无法突破。”随后赶紧盘坐调息。

……

李灵儿回到门店，便见刚才那小厮双手托一木盒恭敬等在店内。见李灵儿归来，说道：“前辈，这是家主嘱咐给您准备的符箓。”

李灵儿接过木盒，这木盒比符箓稍大，深紫色。上刻“轻枢符店”四字，大气若然。

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五张符纸。分别为三张大火爆符，两张云遁符。李灵儿略一思量，拿出二十块上品灵石，说道：“这是符钱。”

那小厮接过灵石，惊喜道：“多谢前辈。”

李灵儿想了想，感觉不太对。又伸手拿出一百灵石，说道：“这是你的。”

那小厮见此，先前惊喜一扫而光，脸色都变了样，还是说道：“谢谢前辈。”连声音都变了样。

李灵儿随即笑了，将木盒放入乾坤袋，也不再理会。说道：“小六，我们走。”

说完，便带着小六走出符店。

两人走出符店，小六看着李灵儿满脸笑意，便问道：“前辈，收获如何？”

李灵儿笑道：“收获大了。”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

“去兽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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