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无声的狂躁

笔记本上有着一个不规则的五边形，五边形内还有着类似象形文字的人体形状的图案，在这个图案旁边还有一个骷髅头，一个扭曲的骷髅头，被一根棍子穿过头顶和下巴。

疼痛如潮水般冲击着段浮的脑袋，让他惊恐的是，他觉得自己看过这两个图案，但是脑海里没有任何的记忆，心跳越来越快，段浮无法支撑住身体，一头栽倒在地上。

诺厄立即收起笔记本，扶起段浮，让段浮坐在床上。

“当事人在毫无防备下看到疑似应激物后出现PTSD症状，看来和报告上描述无出入，并无明显伪装。”

诺厄待到段浮稍微平复后才开口道：“段先生，刚刚的图案有让你想起什么么？”

“没有。”

“确定么？刚刚情况应该是触发了你的某些内隐记忆，如果有想起什么最好告知我们，这样对你，对军部都好。”

“我说了没有！”段浮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他有些生气。

诺厄没有再追问，反而踱步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晚霞，声音里没有任何波动：“段先生，今天我来并没有什么审问任务，刚刚纯粹是因为个人好奇，有没有兴趣探望一下你们队长呢？”

段浮猛地抬头，“你能带我去探望莫斯队长？”

诺厄转过身，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段浮沉默了很久，开口道：“你想要什么？我是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要试着回想我就会头痛欲裂。”

“段先生误会了，我没有什么需求，只是我知道你从复苏以来就很想看看你的战友情况如何，我也曾是飞鹰小队的成员，我很明白这中间的感情，可能上头有某些奇怪的怀疑，但是我很清楚你是无辜的。”诺厄笑着推了推眼镜。

“为何？”

“直觉。”

“……”沉默良久，段浮站了起来开口道：“那劳烦带路了。”

诺厄笑了笑，迈步走出房门，段浮跟了上去。

诺厄在前带路，走出了这栋住院楼，外面是久违的清新空气，许久未出病房的段浮已经习惯了消毒水的味道，此时闻到新乡空气，不禁有些不适应，皱了皱眉，继续跟着诺厄前行。

“外面的空气还是蛮好的，段先生应该多出来走走，对伤势的恢复会有很好的帮助。”

“我们是要去哪，队长在哪里？”段浮并没有搭话。

“段先生勿急，马上就到了。”

医院坐落在靠山的地方，现在他们正在往山里方向走去，按照他知道的，山上似乎没有任何住院楼。

走入了树林，虽然依旧有着水泥路，但是一种阴森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而且天色也在不断变暗，段浮心里开始浮现些许躁动。

再次前行了数百米，终于段浮看到了一栋建筑，那是一栋类似住院部的建筑，只是它是单独坐落在如此深的树林里，抬头看了看这栋建筑，内心的躁动越发活跃了。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整栋楼的灯光已经亮起，苍白的灯光映照出两人的影子，爬上楼梯到达二楼，漫长的走廊旁边是一扇扇紧闭的病房门，诺厄脚步舒缓的走过走廊，段浮紧跟着。

每次经过病房门，段浮总有错觉，他隐约听到门后传出细语，还有重重的喘息声，心脏在狂跳，内心深处的躁动越发无法压抑，段浮不自然的扭动脖子，试图舒缓情绪。

在走廊最深处，是一扇普通的木门，诺厄停在了门口，然后让开了位置，望向段浮，比了个请的手势，段浮轻吸口气，冰冷的空气流入胸腔，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

抬起右手，段浮推开了木门，木门内黑漆漆的，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形，但是段浮清楚的听到里面的房间里传出一连串的低语声，这声音很是熟悉，段浮听得出来这是莫斯的声音。

段浮迈步走入，那股躁动再次复燃，再次不自然的扭动脖子，段浮总觉得眼前闪过一抹暗红色光芒，但是一眨眼眼前还是黑漆漆的。

走入房间，低语声越发清晰了，段浮终于可以听清声音里的内容。

“叽喳，叽喳，真美，这是玫瑰花，这是喷泉，不不不，这是被血染的花，这是喷血的泉水，真漂亮。”

啪嗒——

诺厄打开了房间的灯光，刺目的白色光芒让段浮有些不适应，但是他也看清楚了房间里的一切，在房间深处，一张病床上，一个身穿拘束病衣的男人躺在那里，盯着房顶，嘴里念念有词，段浮看着熟悉的脸庞，心里一阵绞痛，这正是他的队长。

莫斯和之前相比暴瘦了许多，脸颊上清晰可见的颧骨，眼眶深深凹陷下去，精气神已经不复以往。

段浮轻声唤道，往前挪动了一步，“队长……”

听到这一声音，莫斯咻的一声直起上身，侧头看了眼段浮，然后缓缓转回去，直勾勾盯着前方，过了十几秒，莫斯猛地向前一扑，一口咬住了金属的床沿，随后开始用牙齿不断磨着金属，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声音三长四短，段浮心中的狂躁开始咆哮，疯狂开始涌入段浮的脑中，段浮张嘴仰头，但是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诺厄此时已经掏出了一把军用匕首警戒着，诺厄清楚的看到段浮眼中的疯狂，已经逐渐失去理智的段浮依旧在仰天无声嚎叫。

段浮仅存的神志在狂躁的拍打下摇摇欲坠，眼看着要失去所有神志，这时候莫斯停止了磨牙，声音消失，那些狂躁也随之消失，段浮神志终于恢复，全身无力的跪倒在地，双手支撑着疲惫的身体，仅仅陷入失智没多久就已让他消耗了许多力量。

没多久，床上传来一阵呼噜声，原来莫斯咬着床沿睡着了，停止了磨牙。

段浮艰难的抬起头，诺厄眼见一切安全，这才收起匕首，走过来扶起了段浮，带着段浮离开了病房，把段浮送回了原来的病房，然后道了声晚安离开了。

“当事人在听到磨牙声后有明显的应激现象，这应该也是应激源之一，需进一步观察，建议让其回归人类社会，融入社会，这将有助于改善病情。”

躺在床上的段浮没有闭上眼，虽然刚刚的遭遇差点让他精神失常，但是他没有说出来的是他在那一瞬间看到了一些画面，那是一群土著围着昏倒的他们的画面，那三长四短的音乐他回想起来了，但是也仅此而已。

公交车的播报声将段浮的思绪拉回，到了他该下的站点了，段浮站起身来下了车，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人流，段浮有一种茫然无措感，也许这个城市里没有任何他存在的意义，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段浮的心越发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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