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读书

清晨，武功侯府后院，一阵阵惨叫传来，一排白花花的屁股被藤条打得青一道紫一道

“莫要惩罚少主，要打都打我！”牛花儿硬气的喊道

坐在屋檐下的李夫人气得站了起来，指着牛花儿说道

“好，有本事啊，老柴，给他加十下！”

老柴拿着藤条无情的鞭打在牛花儿屁股之上

柴米趴在条凳上，惨叫伴随着后悔一同进行，精明的他完全没料到昨日李郁回家后第一时间将人生打赢的第一架骄傲的告诉母亲，然后，自己的屁股就遭殃了

邪了门了，牛花儿的惨状并没让其他孩子害怕，反而纷纷喊起了同样的话

“莫要惩罚少主，都打给我！！”

这句话把李郁感动得哇哇大哭，当然更多是屁股疼得哇哇大哭

李夫人简直快气炸了，向老柴命令道“每个说话的，都给我加十下！”

柴米偷着乐了一下，还好自己没喊

“还有”李夫人补充道“那个没喊的，加二十下！”

柴米一愣，哭丧着说道“为什么啊？”

“为什么？”李夫人插着腰说道“你小子奸猾得紧，多打打，长记性！”

即便是对自己儿子，老柴也丝毫不留情，一下下抽在柴米屁股上，震天的喊叫声响彻侯府

一地惨状引来的不少下人观看，李牧也被惨叫声吸引过来，看到一院子屁股后转身便走，主母行家法，没什么好臧否的

抽完屁股，没一个能下地走路的，李夫人吩咐下人一个个给背回家，然后打包了一堆金疮药给每一家送去

柴米回到家便趴在床上，看来自己短时间内是不能坐了

母亲送走背回柴米的人，喜滋滋的打开装满膏药的包裹，然后藏了起来，拿了一瓶老柴常用的膏药往柴米屁股上抹

“娘，您轻点”柴米忍受着母亲粗糙的涂药手法说道

“好好好，我轻一点”柴夫人笑着说道

“娘，您儿子都被打成这样，亏您乐得出来？”

“因为娘高兴啊”柴夫人依旧满面笑容

“您得了堆好药也不至于高兴成这样吧？”

柴夫人轻拍柴米屁股一下，然后说道“娘是高兴侯府里把你当子侄一样和少主一起教训，说明咱家不是外人，你看看其他家，知道自己孩子打了少主，现在吓得都不敢出门，只敢闷在家里揍儿子”

“我这还是得了便宜？”柴米不理解

“便宜说不上，但那堆药可值了银子了”

“您还是在高兴银子的事。。。”

柴夫人往柴米屁股上拧了一把，疼得柴米直叫唤

“少胡说”

。。。。

侯府，卧房，扒光裤子趴在床上的李郁独自唉声叹气

李家传统，少爷小姐都没有什么贴身下人，不论是洗脸叠被都是自己完成，但是往屁股涂药这件事就不能独自完成了，所以李牧拿着伤药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爹”李郁看都没看就喊道

“哟，郁儿怎么知道是爹爹啊？”李牧走到床前问道

“您走路没声”

“哈哈哈，往后我改”李牧笑着打开药罐开始往屁股上涂抹

“爹”

“什么”

“娘也太狠了，打我们就算了，还要加鞭子”

“你娘行家法，爹爹可插不上嘴”李牧说道

“是因为我打架吗？”

“男孩子就是要打架才好”李牧安慰道

“那为什么要惩罚我？”

“因为啊，家里有规矩，你坏了规矩就得受罚，你说对吧”

“可您刚才还说男孩子要打架才好”

“虽然说男孩子要打架，但是要有原因，要嘛是争什么东西，要嘛是保护什么东西，你想想，这次你打架是为了什么？”

李郁想了想说道“不知道。。。”

“这就对了，为了打架而打架就是不对的，懂了吗？”

“懂了。。。。”

。。。。。。

经过了少主事件后很多天内，庄子里很多孩子都一瘸一拐的走路，堪称伤兵满营，李庄帮的家长们这几日纷纷前往侯府致歉，展示被揍的一身伤的儿子来表示自己道歉的诚意

李家也表现出了相当的大度，对所有来致歉的人都好言相向，一场小小风波就这么过去了

柴米作为家臣之子，每日都要去接受训练，而李郁作为少主，不但习武，还要学文，所以每隔一日便消失无踪

牛花儿等人与柴米也成了好友，一有空闲就拉着柴米给他讲自己大将军的梦想

李庄帮与家臣帮的矛盾因为这少主事件更加深厚，为了避免每日斗殴，柴米将跳房子，推贝壳以及拔河等竞技项目介绍给了双方，然后，斗殴变成了了亲切而友好的相互比赛

小孩子的时间感与大人截然不同，在成人眼中，一天一年过得飞快，在小孩眼里，不知熬了多久，新年才缓缓到来

李庄之中张灯结彩，而今年北方大军多在休整，不闻战事，李牧也半年未去边疆，其中最大的好处就是老柴也少有的长时间待在家中

过年时二十多家家臣聚在一家院中，天上漂浮着小雪，院落之中一片欢腾，这一天是固定的主家与家臣联欢的日子，李牧全家也来到了家臣院中，男人们常年不变的喝酒划拳，女人们准备着菜肴和炉火

这一天主家是不会拿起任何派头，即便是身为阳陵郡主的李夫人也挽起衣袖和妇人们一起操持着院内的宴席

今日柴米见到了很多从未见过的面孔，有的是被养在闺中的女孩，有的是成年在外的家臣子侄，当然，这些人和柴米关系不大，和他最有关系的就是院外那群玩着骑马打仗的孩子

柴米老气秋横的坐在门槛上，今天他是有计划的，所以不能去和他们一起玩耍

捧着那本《习字经》，柴米装模作样的在微弱的灯光下观看，虽然这本书早已被他翻烂了，但是样子还是要做的

目的很简单，他想引起李牧的注意，他想通过李牧去读书，但那群烂醉的汉子疯狂的灌着李牧，压根没有向柴米这里扫上一眼

哎，计划到这里柴米便知道已经失败，合上书本，还是看牛花儿完虐其他孩子比较有意思

突然，柴米感觉身边坐下一人，转过头发现李燃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看

柴米摸了下脸，没什么奇怪的东西

“你看什么？”柴米问道

李燃笑道“觉得你像个大人”

“有吗？”柴米脸上故作天真说道

“不知道，就是感觉”

“哦。。。你来这里做什么？不去屋里和女孩子们在做女红？”柴米问道

“屋里好闷啊，出来凉快一下”李燃指着红扑扑的脸蛋说道

柴米伸手摸了一下，确实有些烫，也不管李燃更加红的脸庞，将怀里一副手套递了过去

“一冷一热的很容易着凉，来，戴上”

“这是什么？”李燃问道

“手套啊，你不会没见过吧”

“手套我我也有，但是你这种五个手指分开的倒是第一次见”

“喜欢就拿去用，我让娘再给我做一双”

“恩，谢谢”柴米和李大小姐之间早就很熟悉，所以李燃很自然的收下了礼物

“你在看什么？”李燃突然发现柴米怀里的书

柴米将书本递了过去说道“《习字经》看着玩儿”

“看得懂吗？”李燃问道

“七七八八吧，有些复杂一点的字认不全”柴米老实交代道

李燃将书翻了两下换给了柴米

“你想读书做学问？”

柴米腼腆的笑了起来“只能是想想，我那老爹可一点都没有送我去进学的打算”

李燃突然站起来说道“这样吧，回家我和爹爹说说，求他送你去进学，就当还你手套的情啦”

柴米瞪大眼睛，跳起来给了李燃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你！！”

这个感谢发自内心，读书是柴米在这个世界最向往的事情，有些情不自禁

李燃脸颊更红了

“松开，我是女孩子”李燃小声说道

柴米摇摇头，反而抱得更紧

“屁大点孩子，分什么男女呀！！！”然后开始抱着她转圈圈，结果圈转得有点猛，两个孩子成功摔进了雪地，但这并不能阻碍两人的快乐，很快，雪仗就打了起来

院子里热火朝天，院外嬉戏打闹，屋内其乐融融，柴米由衷的感觉这个世界某些时候是那么的美好

。。。。。。

酒宴持续到了临近午夜，所有人都相继离去，除夕跨过子时那一刻需要在家中守岁

李牧带上妻儿子女登上了回家的马车

醉醺醺的李牧倚靠在车厢上，马车刚起步，李牧立刻感觉胃部一阵不适，扒开车窗开始往外猛吐，李夫人为他拍着后背，片刻，肚子里的东西吐了个精光

吐干净了，李牧顿时清醒不少，无力的笑着靠在座位上，估计谁也不会想到燕国的战神被几碗黄汤灌得如此虚弱

李夫人还在一旁埋怨

“叫你少喝点，偏偏要去和他们拼酒，你不知道老柴他们憋着坏要灌你吗”

“没事”李牧笑道“他们一年到头就今天可以肆无忌惮，我不得陪他们喝高兴了”

“你呀，就是对家臣们太宽仁了”

“宽仁些好，人家舍着命来助我，难不成还要苛责吗？郁儿，你说对不对”

李郁捏着鼻子回到道“爹爹说的是”

“臭小子，还不想闻酒味儿，等你大了，老子就派你去喝酒，看你怎么办”

“不要，臭死了！”李郁使劲在鼻子面前扇着

“哈哈哈哈”李郁的样子引得李牧大笑

当李牧目光转到一言不发的李燃的时候突然问道

“燃儿，怎么一语不发啊，今日玩得不尽兴吗？”

李燃被这突然一叫回过神来

“没有，爹爹，燃儿在想事情”

“哈哈，燃儿都开始想事情了，和爹说说什么事”喝多了的李牧异常话唠

“那个，爹爹，家臣子女可以进学吗？”

“当然可以，他们自己就可以送子女进学，不用主家同意”

“那米哥儿想进学，爹爹可以帮他写荐信吗？”

李牧一愣

“米哥儿？老柴那个儿子？”

“恩”

“燃儿今天怎么突然帮米哥儿说起话了，平时你可都不愿和那帮男孩子玩耍啊”

李燃小脸一红，然后举起手套说道

“米哥儿送我手套，我就帮人家求求爹爹嘛”

“手套？”李牧接过手套皱着眉翻看了两下

“柴米给你的？”

“恩”

李牧转身敲了敲车厢喊道“回转，往老柴家”

马车应声而动，开始在官道之上转向

李燃小脸一白，以为父亲是生气了，急忙说道

“爹爹，米哥儿就是想进学，所以女儿才帮他的，请爹爹不要生气”

李牧微笑道“爹爹没有生气，只是有其他事而已”

李燃那个扑通扑通的小心脏这才平复下来，父亲从来一言九鼎，定然不会骗自己的

。。。。。

正在准备守岁的柴米一家突然迎来了李牧

老柴立马单膝下跪，打着酒嗝恭迎家主

“老柴，无需多礼”李牧很干脆的走了进来，马车中的妻儿子女却没下来

“主公，可有事？”老柴起身问道

“你看看这个，你可知道？”李牧将手套扔给老柴

老柴拿着收看翻看了几下，面色一变

“这手套五指分开，活动自如，内衬绒毛，若用到骑兵身上，冬日长途奔袭鏖战皆可增其战力啊，好东西，就是小了些”

李牧狐疑的望着老柴“这东西你没见过？”

“属下今日第一次见，主公何出此言呢？”老柴也摸不着头脑

“这是你儿子送我女儿的”李牧指着手套说道

老柴闻言，三步并作两步走向里屋，将正准备休息的柴米揪了出来

“这东西哪来的？”手套在柴米面前晃荡着

“啊？”柴米还以为自己闯了祸了，没想到是问自己手套，正准备回答，发现李牧也在场

柴米心中一凛，不好，会不会是李牧认为自己哄骗了他家女儿为我求进学，现在找上门来了

柴米立刻往地上一跪，冲着李牧委屈道“主公，我没有哄骗大小姐，真的只是单纯送她手套，您别生气”

李牧有些哭笑不得，老柴更是摸不着头脑

“米哥儿，你起来，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就是想问问你手套哪来的”李牧温言道

靠，原来自己自作多情了，柴米麻利的起身，拿过手套说道

“手套我娘给我缝的啊”柴米满不在乎的说道“那天我嫌戴手套没法拿筷子，就让娘亲比着我的手型做了一个这样的，就这么回事”

李牧笑了起来“也就是说他人不知？”

“啊？这东西很重要吗？”柴米迷糊了

“不重要，你去睡吧，哦，对了，明日起到侯府来，和郁儿一同进学”李牧说道

柴米完全没想到自己莫名其妙便可进学，但结果是好的就行，恭恭敬敬向李牧行了个礼，柴米就进入里屋和母亲一同在床上守岁了

李牧指着老柴说道“你个厮杀汉，生了个好儿子，记住手套之事不可外传”

老柴连声应诺，然后将满面春风的李牧送走

到底什么个情况，老柴抓了抓脑袋，还是没弄懂，只不过自家儿子好像要去就学了，这倒是个好消息

自此，北燕骑兵标配之中，多了一副五指分开的手套

当然，柴米完全没有想到这些，只是单纯为了能进学而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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