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北有戎贼，甘愿赴死

好说歹说才让这些女子一一起身，柴米向第一个出来的夫人轻声道

“夫人，你们刚蒙受大难，还是回房歇息吧，放心，我们守在外面不会有事的”

夫人回头深深的看了眼身后仅存的二十余人，摇头坚定道

“军爷，我等父母夫儿曝尸荒野数日，如今妾身等人希望能让他们早早入土，还望军爷成全”

钱校尉闻言插话道“这是自然，不过夜已深，明日我便派人与你们一同掘墓，各位请回吧”

话音刚落，领头的妇人便窸窸窣窣的开始落泪，这一哭不要紧，二十几个人一齐开始放声哭泣，搞的钱校尉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军爷，我等亲人就躺在村外野地，妾身实在不忍再让他们这样遭罪，还望军爷现在就让我们去为他们掘墓入土吧！”妇人说着哭声也更加响亮

“哎。。。人间大事，婚丧嫁娶，校尉大人就让她们去吧，一日不去，她们一日不安呐”柴米感叹道

“好好好，莫要哭了行不行，我这就派人和你们一同去”钱校尉也是头大，本来也没有拒绝的打算，自己不过是想让她们好生休息一日，谁料这群女子如此执着

校尉同意，女人们立刻停止了哭声，眼看又要下跪，柴米立刻喊住

“各位不用再跪了，现在就去吧”

“多谢两位军爷”领头妇人蹲身一谢后便立刻带上身后人们拿起工具去往村外堆积着村民尸身的地方，那些都是父母亲朋，二十几个女子在这样的夜里竟然没有丝毫害怕，还是内心期待着能为亡魂带来安宁

“哎。。。人间惨剧啊。。。”钱校尉看着她们离去，不由感慨道

“这是一群极为坚韧的女子”柴米评价道

钱校尉重重的点头，对于这样的评价他觉得非常恳切

夜幕之下，才离开虎口不到一个时辰的女子一个个扛着锹，把着锄，在昏暗的火光下挖掘着亡魂的安身之地，她们谢绝了军人们的帮助，以近乎虔诚的心态在做着机械的劳动，这让柴米不能理解，为什么一群弱女子如此固执，不过钱校尉解答了他的疑惑

“这是在赎罪啊。。。”

是啊，赎罪，按理说罪责是在那些贼人身上，可是，在这样的社会里，即便在刀刃下被玷污，那也是罪，那是不忠贞

“不能理解”柴米透过篝火望着远方道，他更希望这些人是为了对亲人的爱在努力，而不是所谓的赎罪

“不忍心？”

“不忍心，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贞操要禁锢者这些可怜的人，难道贞操二字就只存在在胯下吗？！”

“难道不是吗？”

“。。。。”

柴米无言以对，他是接受过民族觉醒的人，他能理解所谓“吃人的礼教”，但不代表这个时代能接受，终归，大会和这些人沦为一样，即便内心不一样，外表也依然一样，接受这个时代的规矩与价值观，他才不会显得是个怪人，这样很没有胆识，但是，能保命。。。。

柴米必须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即便已经杀过人了，依然是个胆小的人，虽然如同所有年轻人一样，豪言壮语喊过，鸿鹄之志立过，但内心依旧还是那个柴米，活着就好

女人们在挖坟，兵士们却在休息，随着几根火把被扔进草原人的尸堆，村子更加明亮，夜也更加漫长

第二日，荒野之中的尸首大多都已经入土，女人们是在坳不过男人们的帮助，将这个浩大的工程缩短了几十倍，柴米他们心满意足得到了战马，也准备离开

“夫人，村中仅剩二十三人，存活不易，不如随我们而去，到就近的郡县安置？”柴米说出了早就定好的计划

“军爷们是要离开？”妇人脸上出现了慌张的情绪

“你们随我们一道离开，放心，不会就这样将你们扔下”

“不不不”妇人连忙摆手，“军爷们难道不是来缴清戎人的吗，为何现在离开”

“还有贼人？”虽然预想到上林之中不止一伙西戎人，但亲耳听到依旧有些不想相信

“妾身听过那些人说话，他们这次来了好多伙，都在整个燕西劫掠，他们倒霉才被分到最靠南的地方”

“你能听懂草原话？！”

“妾身当年与夫君是代郡人氏，活在长城边，所以会草原话”妇人回答道

柴米点点头继续问道“你都听到些什么，全部告诉我”

“妾身也没听到太多，只记得戎人交谈时说到他们总共来了两三千人，分散开来抢掠，还说他们是人最少的，好地方被抢光了，只能到这里来。。。”

“他们分散来抢？知道他们怎么分的吗？”

“这个。。。。妾身不知”

“还听到些什么？”

“就这些。。。”

消息不多，但很重要，柴米找到组织撤退的钱校尉将刚得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钱校尉明白柴米的打算，不过他还是问了出来

“继续深入，打击戎人”

“很危险”

“我明白，但。。。”柴米抿着嘴唇，目光望向北方山林“那里还有无数大燕子民”

“世间惨事太多，我们管不过来，况且，我们已经失期，继续拖延下去，很危险”钱校尉忧心道

“我们是军人，我们应该保护百姓”

“我知道，我知道”钱校尉像泄了气一般“可你也说了，他们还有两千人，这样无异于以卵击石，如此多的戎人侵袭，朝廷定然有援军，再说，代郡的白衣骑兵也不是摆设”

柴米闭上眼，那幅大燕舆图在脑海中闪过

“北面数百里无有县治郡府，朝廷说不定还没得到消息，我们很可能是唯一在这山中的燕军。。。”

“你想拉我去送死？”钱校尉突然笑着说道

见到笑容，柴米明白这位军中老卒只不过是需要一个人推一把，便开口向稍远处的牛花儿喊道

“牛花儿，北有戎贼，可愿与我赴死？”

牛花儿头也没回，立刻回应道“百战而死，我辈荣光！”

“大人以为如何”柴米报以微笑道

“哎。。遇上柴先生，算是倒了八辈子霉”钱校尉苦笑一声，随即喝道“将士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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