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众妙之门

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大阵停止运转，一切仿佛回归到了原点。

轰鸣声响彻天地，一下把白羽拉回了现实，苏水心也得以解脱，没有注意到刚才的怪异之事，看见大阵停止运转，嚯地就站了起来，旋即就感到大脑昏胀，浑身无力。她脸色苍白，几欲昏厥，身子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倒下去了。

白羽看见她的情况，就知道了原因，当下苦笑一声，抄手扶住了苏水心。苏水心身体乏力欲倒，心中正值讶异，苦思原因时，就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搀扶住了，下意识地就靠向了白羽的怀中，一脸甜蜜，不做他想。

白羽觉得有些尴尬，这是因他而起，推脱不得，只好任由苏水心靠着。自己则散出念力，为苏水心稳定纷乱的意念，他的念力何其强大，很快就令苏水心好转了过来，却发现她好像靠上瘾了，于是戏谑道：“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不害臊吗？”

“啊！”苏水心顿时反应过来，轻呼一声，赶忙闪到一旁，苍白的俏脸上微微泛红，美艳异常。

白羽没有理会苏水心，他早已在观察这次考验的结果，发现只有七人还站着，都脸色苍白，胸脯起伏，正在不断喘息着，看到白羽的情况后，都微有诧异，不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还向白羽点头致意。

白羽对他们的表现十分钦佩，经过他的估算，若是不通晓阵法，自己虽可以通过测试，却也极为艰苦，不会比他们的情况好多少，帮助苏水心更是没有可能的。

同时，白羽心中巨震，场上的结果让他惊骇，加上他和苏水心，居然只有九人还站着，苏水心则是得到了他的帮助，不然肯定也倒在了地上，其他不少人正在挣扎着站起来，看上去疲惫不堪。

这与他推算的结果完全不同，根本想不明白玉清宫这次考验的难度如此之高的原因。

“难道他们不想要弟子了吗？”白羽暗想，“还是另有什么安排？”

与此同时，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有两个声音正在谈话。

“这次玩大了，本来还想测一测他的潜力，大阵却被破了，那些参加考验的小子们，也忒没用了，还能站着的居然没几人。”

“这也怪不得他们，这次的难度确实是高了点。这大阵是上古所遗留下来的，能够破此大阵，也足以看出他的不凡了。”

“这倒也是，我们的猜测很可能正确，况且还有接下来的考验。”

“不能只让那站着的几人接着进行下一项考验吧。”

说完这句话后，那里便静寂无声了，只有偶尔的几声虫鸣响起，却没人会理解它们的语言，也就不知道它们听到了，还是没有...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开始的那道声音再次响起：“这次的考验增加了点的难度，目的是要尽量地开出发你们的潜力，现在在三息内能够站起来的，就算通过考验。”

话音刚落下，就有不少人挣扎着站了起来，在大阵停止运转到那声音响起，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应该是大会负责人看到结果后，故意留给那些倒地的人调息时间。

当下，就有不少人站了起来，加上一开始站起来的人，就有不少数目了。

但倒在地上的人却占多数，不少人已经昏迷，有的虽然醒着，但却已无法动弹，还有一些挣扎了几下又倒了下去，他们脸上无不透露着沮丧之色，被玉清宫的弟子们，或抬或扶地带离了演武场。

白羽放眼望去，大致观察了一下，留下来的差不多有七百之数，都是资质出众，或者天赋异禀之人。

就在这时，那道声音又一次响起：“接下来进行洗尘大会的最后一个考验，众人请随我派长老们到广场上等候。”

听到最后一个测试后，不少人松了口气，同时摩拳擦掌，打算展现自己所有的能为，在这天下闻名的宗门中证明自己，那结果倒像是不那么重要了。

众人陆陆续续来到广场之上，只见中央的花坛亮起了七彩毫光，一个巨大的太极图蓦地显现，道义盎然，将整个广场覆盖。

花坛上的雕像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剑意流转，剑气自然而发，直冲天际。

天空好似一汪湖水，剑气如雨落下，激起阵阵涟漪。随即气氛一凝，天地昏暗，雕像身前有一道道波纹荡漾开来，苍茫气息透发而出，联通了另一方天地。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几个古拙的青色大字显现，在空中沉浮，透发着难以名状的大道气息。

众人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生怕一个错过就抱憾终身。白羽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感悟又深了一层，境界再涨，突破只差临门一脚。

“各位注意了，一步跨出，就是不同的境界，个中机缘，全凭自己掌握。”宏大的声音想起，打断了众人。

众人沉思片刻，稀稀落落地行动了起来。一步跨出，淡淡涟漪泛起，便已是天地置换。

身处别样境界，有人泛舟江湖，天地逍遥游；有人大梦红尘，不知身是客；又有人跋山涉水，渐次登高；还有天地铜炉，大火熊熊不息，炼化阴阳。

“终于有点意思了，你尽管放手施为，赚多赚少就看造化了。”白羽笑着对苏水心道，随即伸手推了她一把。

在一旁踌躇不决的苏水心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踉跄，身形便消失不见。

“啊！”眼前景物变幻，热风扑面，苏水心这才惊呼出声，定睛一看，此刻正是天地大旱，入目一片枯黄。而随着她的到来，天地间突然风云变幻，大雨滂沱而下。

白羽推了苏水心一把，随后一步迈出，天地置换，转眼已是另一个时空。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所联通之境界，正是人心中的大道显化。

白羽眼前看到的是一片昏暗的天地，空中一轮淡蓝色的太阳高悬，光芒四射，却照不亮这一方天地。大地上丘壑遍布，一边覆盖着不知名的植被，一边又沙石裸露，一条条河流在其间交织，泾渭分明。

举目眺望，可以看到各自异兽或成群结队，或孑然独处，分布在大地之上。又有不少人形的生灵混杂其中，却身形模糊，难以看清。

眼前的世界静止不动，一切都如同雕塑一般，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

白羽飘身而下，就在足尖点地的瞬间，好像亮起了一道光，天地间的昏暗一扫而空，世界再放光彩，一切都活了过来。

须臾间，微风起处，草木摇曳，江河奔流向前，鸟惊兽走，一片生机盎然。

片刻之后，风云涌动，日月天行，光阴长河好似在此刻决堤，白羽眼前的景物飞快变化，草木枯荣只在呼吸之间。

画面流转，越来越快，像是平静的水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漩涡，天地间的一切都旋转着被吞噬。

蓦地，眼前一暗，再凝神时，只看到一个缩小了的世界在身前浮动，气泡一般，光彩流转。

白羽凝神观望，里面景物纤毫毕现，时空变幻间，生死轮转，隐约点点光华飘出，散入一片不可观望虚无之中，世界似是在不断消磨，大道流散。

突然，时空震荡，白羽好似身处镜中世界，此时镜面破碎，散为无数碎片，随风飘散。

白羽只觉天旋地转，等再次回过神来，眼前景色又变，只看到一个血色的世界，日月同天，血云翻涌，周遭尽是尸山血海，染红了天地日月。

白羽心神俱震，骇然道：“神魔战场？！”

“轰。”骤然电闪雷鸣，巨大的电光连通天地，劈散血云，炸裂大地，一时间血雨纷飞，无尽的呐喊声响起，一场混战在天地间展开。

战争无休无止，各族前仆后继。白羽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不断压制内心的冲动，让自己如同过客一般，只在这个世界走一遭，不牵动一丝因果。

就在这时，白羽身前浮现出一个残破的空间，只有三丈方圆，周围尽是虚无的空间和迷蒙的混沌。

残破的空间刚一浮现，就有点点灵光从白羽的身上散出，飘入其中，残破的空间随之震荡，像是在慢慢长大，开辟混沌，吞没虚无。

血色的世界也随之震荡，一道道裂纹从虚空中出现，闪耀着刺眼的光芒，只一会儿功夫，就遍布整个世界。

而在玉清宫广场上，无数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中间的雕像。此时雕像震动，周遭的空间像是水面一般，激荡出一圈又一圈涟漪，冲击着周围的一切，牵动天地灵气，一时间风云变幻。

“这小子到底在闹哪样？”玉清宫某个角落，一道人影显现，口中骂骂咧咧，身上气息散发，阻挡住不断扩散的涟漪。

“能透过众妙之门散发出如此威势，里面肯定有惊天之秘，可惜天机被蒙蔽，什么都看不到。”在另外一方，同样有人影显现，正摇头叹息，同时出力护住了玉清宫众人。

再观白羽，随着血色的世界破碎，他自己也好似碎成了无数块，分散到了无数个世界当中。

无数个世界，好似演化出了无数个未来，白羽在其中体验着不同的人生。

在某一个世界当中，白羽化身一位书生，寒窗苦读十年，进京赶考，一朝金榜题名，最终位极人臣，衣锦还乡。

而另一个世界中，同样是书生，却名落孙山，最终落魄而归，碌碌无为。

又有书生进京赶考，路上却有种种不同遭遇，或偶遇千金小姐，私定终身；或偶遇狐仙鬼魅，生出种种离奇；或路遇强盗，被洗劫一空。

也有白羽化身江湖侠客，或修得绝世功法，挑战各路高手，名动天下；或修为平平，只以卖艺为生；或凭借自己的惊人手腕，成为江湖共主，在极盛处悄然归隐。

还有路边乞丐、酒店小二、王朝太子、官家奴仆、边疆大将...不一而足，种种人生，稍有不同的境遇，便发展出别样的可能，一条线不断分叉，无穷无尽。

无数个世界，无数种可能，演化无数人生，只有白羽是其中的一，苍生生老病死，他却无生无死，只是不断地在人生的岔路口前行，走出无数未来。

蓦地，白羽似是睁开了眼睛，恍然间有了顿悟，唯有他不变，世界便也不变。

无数世界的无数白羽在此刻同时闭眼又睁眼，齐齐望向虚空某处，脸上绽放出淡淡笑容，同时有了动作。

只见无数的白羽面带微笑，以指为剑，剑气自发，齐齐斩向自己，献血飞溅，头颅落地。

无数世界的演化骤然停止，随即如同气泡般破碎，化为点点流光，不断凝聚流转。

须臾间，世界重新化为唯一，白羽的身影缓缓浮现，脸上古井无波，一身气息落隐落现，已是在不知不觉间突破到了至人境界。

“何为道？”白羽扪心自问。

他又自问自答：“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

花音落下，天地一震，周围的空间突然破碎，显现出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放眼望去，已有不少人来到此处，从山脚至山腰，零星的分布着。

白羽已在山腰，周围云雾缭绕，他看了看四周，便迈步登高，前往云深不知处。

而在另一边，随着苏水心的到来，大雨滂沱，久旱逢甘霖，给干裂的河道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大地似是活了过来。

随着光阴流逝，百川汇流，润泽土地，田间作物蓬勃生长，河边牛羊相戏，飞鸟游鱼，草木抬头，大地显现出勃勃生机。

苏水心突然想到她父皇经常讲的一件事：

心儿，你可知在你出生前的那几年，我们邵元帝国还只是一个小国家，那时连年大旱，哀鸿遍野，各地起义不断，各国国祚难存。

就在你出生那时，我们邵元帝国突然天降甘霖，大地回春，国力在几个月间回复如初。

国师也在那时自荐入朝，随后短短几年间，帝国不断壮大，打下了如今的江山...

没由来的，苏水心出声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随着苏水心的话音，天地蓦然变幻，转眼间已是云雾缭绕，定睛一看，已然身在高峰峰顶，此时正好看见白羽从下方艰难登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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