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黑户

平民迁移，不上报官府，便相当于王家表面上没有增加生产力，那么赋税也无需增加。

但是对有溪村村民来说，上缴给王家的粮食却是有增无减。

而且户口迁移，又没有上报官府，不但失去了原有的土地，还成了失踪人口。失踪人口没有户籍，没有身份，不受法律保护，生死便全由王家主宰。

这便是封建社会最为底层的黑户！

即便是流民也比黑户高级，毕竟他们还能报得出身，还拥有自由，还受到法律保护。

留下等着饿死，南迁成为流民，还是成为王家的黑户？

这个问题让张罗等人陷入了窘境，他们有做长工的打算，却没有成为黑户的想法。因为黑户不但影响到自己的一生，还影响到世世代代的子孙们。

黑户，可是一黑到底的存在。

有溪村村民内心不断挣扎，一时难以抉择。

“我的时间有限，你们若不同意，便不要来打搅我。告诉你们也不怕，这名额只剩一百余户，满员后你们想来也来不了了。”

王明话语中透露着不屑，这些贱民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终于还是有人长叹一声，带头在王明那画了押，毕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接着陆续有人效仿，有溪村的村民年轻力壮，很是符合王家长工的标准，但他们却忽略了排在队伍后面，唯一生还的老者。

老张头看着一个个画押的村民，张了张嘴，却最终苦涩地叹了一口气。

他年近花甲，早过了被招募长工的年纪，现在倒好，他连成为黑户的资格也没有。

“还是算了吧，反正你也早有去见老伴和儿子的打算，就不要在这里糟年轻人的心了！”

老张头内心自嘲，随后默默地退出人群，转身离开。

这一去，他将剩一条老命独自流浪，或许两天、或许三天，便可能饿死在路上。

“老爷子，您这是要去解手吗？”于央一把拉住老张头的手，笑着问道。

“我...我这年纪早过了长工的要求，王家是不会要的，还是你们年轻人去吧，老头我就不参合了。”

“那可不行，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是我跟您一起来的，自然是共同进退了。”于央把老张头扯了回来，继续说道：“您先等等，待我上前去问清楚再说。”

于央也不等老张头答话，转身挤进人群，见到王明正在忙忙活着给其他人登记姓名，他拍了拍前面一人的肩膀，对他说道：

“兄弟，我帮老爷子问点事，先让我插个队。”

“都是自家人，好说好说。”那人让出位置，把于央推到前面，于央感激地对他笑了笑，在等到王明登记完一份资料，才开口问道：

“王老爷，您说的长工只在二八至四十之间，可是我家中还有一位老爷子，这让我抛弃他跟您去易县，我老爷子可没法活啊，能不能通融通融？”

王明抬头看了于央一眼，皱眉应道：“我王家可不养闲人。”

“我家老爷子可是老农了，身体好，种地不是问题，而且他编得一手好竹艺，不会白吃白喝的。”

“呵，老了就是老了，便算他现在身体好，可能种得了多少地？能坚持个几年？”

王明不削地摇摇头，他是商人，唯利是图乃是天职，老张头不能给他带来利益，当然不会收他。

与王明沟通无果，于央心中对这冷血的商人颇为不满，但两人的谈话却落到其他村民的耳中，他们才豁然想起，他们的老张叔是被王家排除在外的。

“王老爷，您就破例一次吧，我们都是同一个村出来的，总不能抛下老张叔一个人不管。”

“管事我们也不瞒你，我们村就这些人了，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老张叔一个人沦落在外的，您不收他我们也不去了！”

“我们这边壮丁十五人，便是老张叔什么活也不干，您安排下来的任务我们也能帮他分摊了，绝对不会少了王家的活，管事您就开个恩吧？”

一众村民同气连枝为老张头求情，让老张头感动的老泪纵横，连说‘使不得、使不得。’

但是王明却没被这种感情打动，反而冷哼一声，将手中的毛笔丢在桌上。

其身后的小厮见得王明不满，忙大声对着村民们喝道：“都给我闭嘴，在我王庄还吵吵嚷嚷讨价还价的，你们以为这是在卖白菜呢？还造反了不成？”

确实，身为地主商人，最忌讳的就是聚众闹事。有溪村村民这种相互支持声援的表现，对王明来说就是在向他逼宫。

王明冷冷地看着眼前一群村民，心中仔细盘算。

十五个青壮，而且大多数都身材结实，耕作经验丰富，相比起那些瘦骨如柴的流民来说，他们价值要高出数倍。

即便是多收一个老头，他们的平均劳动力也不会少太多。

“既然你们愿意替他分担任务，那我王某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每个人的任务量增加一成，便算抵了我王家的损失。”

收老张头王家会有损失吗？答案自然是不减反增，但话要说得好听，这些贱民才会对你感恩戴德，死心塌地的干活。

王明把有溪村的人员资料都登记一遍，轮到于央时，奇怪地问道：“你姓于，你爹姓张？”

“不不，我是在老爷子家白吃白喝了半个月，他对我有收留之恩，所以他去哪，我去哪。就像现在王家收留我们，他日若有机会，我也会报答。”于央献了个殷勤，希望这死胖子别给自己派太多的活。

“嘿嘿，你倒是个有意思的人。”王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不一会功夫，有溪村村民的资料便登记完毕，王明让他们进庒内待命，随后又吩咐身后的小厮，道：

“这几个有溪村的，回到易县后把他们分派到各个庄园，免得又聚在一起闹出什么动静。”

“好勒三爷，还有那个老头呢？”

“老头塞到刚才那个姓于的小子那里，他带的头，就该让他养着。”

王明的这一决策，于央却是乐见如此。

众人在进入到王庄后，才发现这庄园内，只有一处府邸。

府邸两侧各有一条很长的草棚，看似是圈养牲畜的棚子，其实是给他们这些村民休息的地方。

于央左右瞧了瞧，看到已经有很多被招募的长工待在里面小憩，估摸了一下约有三四百人了，而且王明还在村口继续招募，看来这王家确实规模不一般啊！

在这群长工之中，于央眼尖地发现，还有几个另类的存在。

那一伙有七人，个个头发简短，有一个还染了金黄。而且服饰与其他村民大有不同，虽然已经破烂肮脏，但还是能看出是原世界的衣服。

这些是穿越者！于央眼睛一亮，顿时来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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