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卿啊,这几天是不是还在生气。”戴季良让张学良坐下,然后很随意的问道。“说起来,老把叔一直也想跟你好好谈谈,不如,今天就把事情都说清楚了,也省得你心中有芥蒂,以为老把叔想吃了你的东北军。”
张学良当然听得出戴季良有跟他摊牌的意思,当下心里一紧。说起来,张学良对戴季良有埋怨不假,但现在的东北军从军饷到军械乃至补充的兵员都依靠西北的供应,这个时候闹僵了,自己还能拉起队伍去投贵阳不成?
张学良脸色阴晴不定,戴季良是完全看在眼里的,但他却视若无睹的自顾自说着:“抗战已经进入最艰苦的阶段,但是对于抗战的胜利,我一直是有极大的信心的,日本岛国,资源匮乏,只要打破了日军以战养战的企图,穷兵黩武的日本迟早是要灭亡的。但是,抗战胜利后,军队怎么办?我以为第一要削减,第二要走国家化的道路。”
戴季良看着张学良的眼睛:“汉卿,你是去过欧洲的,是清楚什么才叫做国防军的。因此届时无论党派,无论派系,统统都要打散的,东北军不例外,西北军也不例外。届时我或许会解除军职去参加竞选,那你又该如何自处呢?”
面对戴季良温和却又咄咄逼人的语气,觉得有些难以招架的张学良不得不采用缓兵之计,试图把眼前的问话先对付过去,至于其他的,等脱身后再召集幕僚商议:“老把叔,现在就说抗战胜利后的事情,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早,也许是吧,但老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今天不逼你作出答复,你可以回去跟汤国桢、刘翼飞、朱光木这等心腹商量。”对于张学良的反应,戴季良并不意外,但东北军是西北阵营里的第二大团体,从规模和国内影响来说,注定了他只能采取比较和缓的手段。“也可以问问辅帅、米春霖这样的老前辈,征询于学忠、何国柱这些前线带兵大将,甚至高崇民、阎宝航等(东北)救亡总会的人你可以招来咨询。问问他们这么多年颠沛流离下来,他们是不是还有自成一统的心思。”
张学良的眼神躲躲散散的,对此戴季良也不以为意,自是诚恳的继续说着:“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交出兵权以后自己和东北军的将来。汉卿啊,西北是个海纳百川的地方,只要你和东北军真心融入,我一定一视同仁。这话我不独跟你说,也跟商震说过,至于有没有保证,你可以找黄师岳、周濂、李端浩、冯庸、胡颐龄他们问一问,也可以找蒋逵、方策、张笃伦、刘万春、李维翰、司可庄他们聊一聊。”
黄师岳黄矗霄,安徽桐城人,东北讲武堂第三期、陆军大学第十二期毕业,曾长期在东北军任职,如今出任西北军委会军事教育局中将局长;周濂周让泉,奉天开原人,保定五期炮科毕业,长期在东北军中服役,1935年后进入西北服务,如今出任军械署火炮及炮弹生产局中将局长;李端浩李养吾,江苏阜宁,保定三期炮科、陆军大学第六期,长期在东北军服务,东北事变后至西北军服务,如今任第一超重炮队中将司令官;冯庸冯汉卿是张学良的把兄弟、东北冯庸大学的创立者兼第一任校长、东北空军的参谋长,如今在青海第三航校任中将副校长;胡颐龄胡介眉,辽宁鞍山人,保定第五期步科毕业、陆军大学特别班第三期毕业,早年在东北军任职,1931年后进入西北任职,如今官居第二四零师少将师长。
这些都是在西北军中得到高位的前东北军人,而使得他们获得重要的原因便是彻底融入西北的大集体。至于川军出身的蒋逵、来自浙军系统的方策和李维翰、在各路军阀中游走最后加入C.C.的张笃伦、晋军老将的刘万春、皖系旧人司可庄,还有戴季良没有提到的西点毕业的曹春霖、王成志、张道宏,还有保定、陆大系的段云峰、周亚卫、葛敬恩,等等等等更是融入西北后获得赏识、重用的绝佳例子。
正是有了这些实例,张学良的表情变了,似乎受到触动的他情不自禁的陷入了思索。
张学良还在考虑着何去何从,待客室的门突然打开了,戴季良副官室情报组副组长郝瑞征少将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钧座,张副总司令,刚刚获得鄂豫皖战区发来的急报,日第十一军出动第一零一师团和第卅三师团对豫南我军发动突然进攻。”
戴季良脸色顿变,张学良也差一点跳了起来:“两个师团,前线的消息准确吗?不是说华中日军正在做进攻长沙的准备吗?怎么又攻击豫南了。”
对于张学良的责问,郝瑞征没有半点隐瞒的报告道:“已经命令情报部门在武汉、南京、上海的潜伏人员对于日军的兵力、战役目的、战役截止线进行确认了。”
戴季良定了定神,冲着还有些茫然无措的张学良说道:“汉卿,不要多问了,咱们现在就去总参谋部,听取进一步的汇报吧······”
冈村宁次这招声东击西耍的极其漂亮,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即将发动长沙会战的时候,日军突然北进,不但威胁鄂豫皖战区的腹地更打乱了正县方向准备发动的中牟反击战。
正当冀鲁豫战区不得不把进攻改为防御的时候,华北日军第五师团以步兵第十一联队全部、步兵第四十一联队第1、3大队、工兵第五联队第1大队、轻重兵第五联队第2大队、野炮兵第五联队第1、第2大队等部8000余人组成乃川支队向位于正县西南的大营、三官庙、郭店等地出击,试图在切断正县至许昌间联系的同时将中牟突出部拉平。
同时第五师团还以步兵第廿一联队全部、步兵第四十二联队第1大队、骑兵第五联队、野炮兵第五联队第3大队、工兵第五联队第2大队、轻重兵第五联队第1大队及华北方面军直属野战重炮兵第二联队第1大队、独立轻装甲车第10中队等部10000余人组成坂本支队,配合由鄢陵出击的第卅五师团一部合攻许昌。
由于之前戴季良的杀鸡儆猴,华北日军的进攻显得并不顺利。第二军团和第七军团寸土必争,第三集团军和第八军团也顽强抵抗。在遭到不小的损失后,兵力及物资供应都不足的华北日军只得停下脚步,就地巩固为数不多的进展。
但豫南的形势却无法收拾了。华中日军在义阳三关虚晃一枪,主力却沿麻(城)潢(川)公路快速推进,很快攻克了商城和潢川。随后日军掉头西进,奔罗山扑信阳。
“第九集团军主力正在向大别山区转移,仅凭信阳之线陈离的第一三一师7000人是挡不住日军两个师团的夹击的。”面对战局的突然恶化,张自力有自己的看法。“必须断然放弃信阳,以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可以让杨虎城下这个命令。”戴季良这并不是推卸责任,而是因为杨虎城是鄂豫皖战区的司令长官,戴季良并不会越过他对下面的部队指手画脚。“另外,日军的推进速度没有那么快,应该命令沿线部队立刻拆掉铁轨、枕木,炸掉路基。”
“日军的修复能力比我们想象的要强,这么做最多也就能阻断平汉路一年左右。”戴季良看了看左右那些对焦土抗战不以为然的军委会委员们,语气却非常诙谐。“比利时人当初建设平汉路的时候偷工减料,如今日本人硬要来替咱们重新建一条,我是举双手欢迎的。”
边上人会意也好,阿附也罢,都发出了一声轻笑,几个参谋甚至还小声嘀咕:“这铁轨的质量再不好,化成铁水还有上万吨······”
张自力并没有朝说怪话的参谋望去,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地图上:“钧座,不管华中日军会不会一路北进与华北日军会师正县城下,但至少许昌的形势非常微妙,是不是该提醒马康做好后撤的准备,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暂时不能命令他们撤退。”戴季良俯下身来,趴到张自力的身边。“朴初兄,你看,一旦许昌弃守,日军第卅五师团便可沿路南下,与第一零一师团会师,这样对我尽量转移沦陷区军民、彻底破坏平汉路的计划大有妨碍。而且,现在新郑一线尚在我手,第三集团军和第八军团无论北撤和西撤都有把握,所以撤退的准备可以做好,伤兵、重型火炮及其他物资和若干预备队可以撤出,但主力最好还是留下来。”
“我还是建议撤一个军进入汝河谷地,控制宝丰、郏县、临汝县。”这是一条能直通洛阳南郊的河谷。“另外,再调一个师在禹县以西颍河谷地设防。”
“那就让何国柱调一个军到宝丰,孙桐萱的第五十六军不是也只有一个师嘛,干脆就直接调到禹县。”既然张自力说得有道理,戴季良便从谏如流的予以采纳。“另外,预备第五军前次损失不小,这次也先撤退到新密。”
“那就干脆把第六十三军撤到正县西南依托梅山设防,日后第二军团和第七军团就直接往这两个方向撤退。”
“我看可以,不过还是问一问马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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