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岚县视察第卅五军新编补充旅的傅作义接到西北国防政府下达的免职令、西北国防军总司令部下达的调动令,当即如遭遇雷亟。他当然明白这是西北对自己前次不吃敬酒的报复,然而西北的态度可以理解,但阎锡山最终选择将其抛弃却严重刺伤了他。
傅作义只是失落,但第卅五军上下却群情激奋,不少人要求向阎锡山鸣冤,还有人提议拒绝移防,甚至有人喊出了干脆投降日寇的口号。对此,将自己锁在书房里苦思冥想了两日的傅作义,痛苦的发现除了下水当汉奸以外,他并无抵抗两大势力联手的能力,而下水当汉奸固然不是他所愿,相信绝大多数的第卅五军官兵也不会跟他走的。
最终傅作义被迫致电兰州和晋察战区,表示服从命令,随后就率部开赴湘鄂巴蜀。
傅作义的表态送抵兰州,早已经开赴神府之线的西北军第二二五、第二三四师先头部队随即渡过黄河进入晋西北,身为晋西北集群司令官的第二三四师师长丘兆琛则一马当先的带领警卫营直趋五寨,打了心情不佳的傅作义一个措手不及。
“玉林兄,在下已然奉命南下,兰州该不会如此急不可待吧。”看着穿着迷彩军服、精神抖擞的邱兆琛,迎出来的傅作义有些不满的说到。“难道戴总司令就不怕我傅某人翻脸不认账,把你扣下了作为要挟吗?”
邱兆琛哈哈一笑,紧紧握住傅作义的手言道:“宜生兄这玩笑开得不怎么样,邱某并不是什么紧要人物,宜生兄就算扣下来也未必能勒索到什么,反而坏了名声。”
“难道我就不能把你往小鬼子那里一送。”傅作义脸色阴郁的说着。“打到现在,小鬼子还没有俘获过西北军的师级干部,保不齐就许了我什么。”
“其实未必要拿我去,但宜生兄的名头搁在那里,要是降日,省主席、集团军总司令不是一样唾手可得。”邱兆琛的话显然刺痛了傅作义的神经,但邱却不以为然。“宜生兄,远来是客,总不见得就这么让我杵在大门口吧。”
“恶客上门,就算我不欢迎也没有办法。”话虽如此,但傅作义还是让道。“玉林兄请!”
两人在怒目相视的第卅五军干部的陪伴下进入正堂,勤务兵心不甘情不愿的送来茶水。
邱兆琛毫不在意的端起了喝了一口,随后开门见山道:“宜生兄,我这个不速之客今天来有几件事来讨教。第一,我军奉命入晋,接替宜生兄所部防守晋西北,事先是有些准备的,但无论如何比不得贵军土著,所以有很多地方讨教,最好宜生兄能派几个地理鬼给我。”
“这个没有问题。”虽说奉命南下,但毕竟部属都是晋军晋人,并不想看着日寇祸乱家乡,而且傅部还有一些故土难离的不好安排,既然西北方面要人,傅作义自然就顺水推舟。“有第一,就有第二,还想要什么尽管直说。”
“第二件事嘛。”邱兆琛顿了顿加重语气道。“是我代表陈军长邀请你去绥远战区。”
这句话有些石破天惊的意味,不过傅作义却面容如常:“仅仅是陈世奇的意思嘛?”
“当然不是,钧座还是希望宜生兄能加入西北军这个团体的。”邱兆琛以自己为例道。“宜生兄是知道的,兄弟我虽然是保定生,但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在粤军服务的,在西北也算是半路出家,可现在如何呢?钧座并没有因为是旁系出身便冷眼相待,别的不说,第二三四师师长,别看比起外面军长、军团长来不值一提,可我那些早进入西北的保定学长如今也不过是这一地位,更不要这一次还委了我晋西北总指挥的名义。”
邱兆琛苦口婆心,然而傅作义却只是摆摆手:“玉林兄不要说了,戴总司令海纳百川,我是明白的,但是宜生的情况与玉林兄不同,并不想忘记跟本,此事当初我就跟戴总司令说过,今天还是再说一遍,今后不提也罢。”
“我知道宜生兄是不想忘了阎主席的恩情,但是阎主席什么都好,就是心胸狭窄了一点,否则当初不会逼走了商震,今日也不会最终选了唯唯诺诺的杨星如。”
傅作义放在桌子下的拳头一下子捏紧了,但脸上还是一付不为所动的样子:“玉林兄,我说过了,旧话不必重提,所谓宁可人负我,不可我负人,阎主席毕竟对我有提拔之恩。再说了,今天这个局面又岂不是你们西北蓄意造成的。”
“宜生兄真是正人君子。”邱兆琛赞了一句,但随即话锋一转。“可是宜生兄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手下考虑一二,一旦到了湘鄂巴蜀,以刘文辉的脾性,怕是一定会让第卅五军顶在第一线的,到时候损兵折将却无从补给,第卅五军的前途堪忧啊。”
如果说之前是利诱的话,现在就是威逼了,不过傅作义却硬邦邦的顶到:“抗日救国不容惜身,就算真的把第卅五军打光了,傅某也在所不惜。”
邱兆琛摇了摇头,对傅作义的决定感到不可思议,但既然对方不听劝,他也不好硬逼,所以缓了缓口吻:“宜生兄真是忠肝义胆好生了得,兄弟自愧不如,不过事关重大,这一路南下之中还请宜生兄好生思量。”
傅作义脸上的肌肉跳了跳还没应答,邱兆琛又补充道:“宜生兄,在下临入晋前曾飞往兰州述职,当时钧座有过交代,只要傅作义能转过弯,什么时候都可以靠过来,哪怕第卅五军打光了,西北也会给他保留一席之地的。”
邱兆琛略带嫉妒的劝道:“钧座殷切之深,望希望宜生兄好自为之······”
若说傅作义因为丢了山西省主席且又被驱赶出省而抑郁寡欢那是正常,但准备接受傅部的湘鄂巴蜀战区司令长官刘文辉这边也不开心就有些古怪了。不过仔细分析,这也是情有可原的。一方面傅部的到来的确增强了湘鄂巴蜀战区的力量,另一方面湘鄂巴蜀听起来地域广阔,但益州、渝州、湖北三省都有省主席,各省财力也直接汇总西北,刘文辉根本无法沾染,因此即便西北派来了傅作义部,与刘文辉本身的实力增加并无益处,更因此彻底终结了第十军团恢复原有两军六师编制的可能,如此一来,刘文辉又怎么开心得起来。
刘文辉不开心,他的心腹大将冷寅东也一肚皮不满,第十军团一路削减,如今只有2个军4个师不足5万人枪,配属的独立炮兵团也在枣宜会战中丢得一干二净,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是算了,结果西北还把屎盆子扣上来,这就让他忍无可忍了。
“刘长官,我反对把傅作义部调来。”冷寅东说到。“1个卅五军,兵力不过二万,就算扩编成4个师的军团,也不过三四万人,与整个战区并无太多补益,而且挤占了其他部队的补充员额。”这才是关键之一,须知道西北的补备司令部严禁拉壮丁的行为,因此每个月送上来的补充兵就这么多,给了傅作义就不能给冷寅东,而让冷寅东跟傅作义竞争的话,输赢自是不言而喻的。“依我看,与其兴师动众把傅作义从山西调来,不如电请西北恢复第十军团原建制更有利于本战区的发展。”
“熏南兄,西北调出傅作义的目的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刘文辉冲着自己的嫡系苦笑一声。“因此说什么都不可能收回成命的,你我就不必白费心思了。说来说去还是咱们自己不争气,被人占了便宜还要说闲话啊。”
“刘长官,不管有用没用还是要说一说的。”冷寅东却不这么看。“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就算西北不答应恢复第十军团的建制,那至少在军械弹药的补给上要安抚一二吧。”
刘文辉虽然是战区司令长官,可是补充兵员归补备司令部管、补充弹药归联勤司令部负责,就算没有被完全架空,但很多地方他不得不忍气吞声、俯仰西北的鼻息。
因此听到冷寅东的建议,他也心思一动:“说得有道理,来人,我要给兰州发报······”
刘文辉把调入傅作义部作为筹码跟兰州讨价还价,但他完全没有料到有人会横插一杠。就在他发报给兰州的先一步,鄂豫皖战区副司令长官陈友良已经直接致电戴季良,以加强南阳等路西防务为由,要求截留傅作义部。
“看看陈前康说的什么混账话。”戴季良把电报丢在军委会主席鄂涛的面前。“实在不行用第十一军团来换。这话要是让杨森知道还不跳脚。”杨森这些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甚至为了抗战还牺牲了子侄,如今却被陈友良当成不值一提的筹码,换成任何人都要气炸了肺的。“这个要求不能答应他。”
鄂涛看了电文后替陈友良解说道:“陈前康大概不知道杨森跟刘文辉的矛盾。”
“怎么可能。”戴季良笑了起来。“陈前康出了名的鬼,我看他是既想要傅作义部又不想把第十一军团让出去,拿出来说话,不过是托词而已。”正说着,刘文辉的电报到了,戴季良一瞅,笑容更盛了。“有人识货,有人不识货,这话怎么说来者,有眼不识泰山,还是井底之蛙?”
鄂涛接过刘文辉的电报扫了一遍,也冷笑道:“刘文辉的小算盘这回可是打错了。”
“那就分别致电两家,强调傅部调动由全局决定,各战区不得自行其是。”给了一巴掌自然还要给甜枣。“这样吧,军委会考虑一下,第十一军团长期1个军,杨森心里肯定有疙瘩,就再给一个名义,顺便安抚一下陈友良,至于刘文辉,让联勤那边调拨山炮、小炮各一个连过去,也省得他天天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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