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的炮声在怒江边响了起来,随即一团团的烟柱在怒江西岸的高黎贡山上腾了起来。
每每看到这一幕,东岸正在拓宽滇缅公路保山段的中国百姓就会发出一声发自内心的欢呼来,仿佛这样就能帮着新近开到的西北军把侵入国土、屠杀戚里的日本鬼子打翻在地。
炮声听得久了,这些正在用最原始的手段夯实路基的民工们也能分得清其中代表的意思。譬如尖啸的是75mm的野炮、嘎嘎的是75mm的山炮、嗡嗡的是105mm的重炮、叭叭的是防空炮,至于扁扁哑哑的是日军偶尔反击过来的120mm中迫击炮。
当然还有乡民们无法相容的155mm榴弹炮的破空声,以及相对清脆却有些变形的日造75mm山炮的射击声,既然熟悉了这些声响,靠近惠通桥一线施工的滇西土著们自是晓得什么时候该埋头工作,什么时候要撒丫子躲炮。
“为什么不能压制对岸日军炮火”望着四散躲炮的筑路队员,陪着李过前来视察怒江反击战准备工作的南方集团军(群)参谋长李兴中有些脸色难看的责问保山前线总指挥、第二四零师师长胡颐龄。“是炮兵数目不够吗?”
胡颐龄胡介眉少将是辽宁鞍山人,保定陆军学校第五期步兵科及陆军大学特别班第三期毕业,早年一直在东北军中任职,1931年东北沦陷后才辗转进入西北任职,如今能官居一师师长也是兰州有意向东北军方面展示的样板。
只是师长也好、少将也罢,比起陕军建立之初就已经加入西北的李中将来却有些不够看,更不要说还有素来阴鹜的集团军(群)总司令李过在一边听着,胡介眉只好委委屈屈的解释道:“日军的炮兵阵地都布置在反斜面,只在射击时才拉到正面,所以我军炮兵无法第一时间锁定其射击阵位,而且就算炮兵方面能以最快的速度实施反击,日军这边却采用打了就跑的战法,因此实战中很难摧毁。”
李兴中还待说些什么,李过打断道:“让他先汇报一下我军炮兵情况。”
对于号称西北军双壁之一的李大司令官的臭脾气,合作甚久的李兴中当然是知道,因此被打断了问话也不生气,只是以目示意胡颐龄赶快回答。
不敢怠慢的胡介眉立刻如数家珍的报告道:“目前包括第二四零师师属炮兵在内,怒江前线我军一共有6个75mm山炮连、4个75mm野炮连、2个105mm重野炮连及1个155mm重榴弹炮连,装备各型火炮76门,初步满足压制日军在高黎贡山正面构筑防御工事的需要。”
李过看了李兴中一眼,会意的集团军(群)参谋长于是追问道:“如果现在就实施怒江反击作战,前线还需要调来多少门火炮?”
胡颐龄想了想:“现在就实施怒江反击作战固然算是抢在日军完善守备工事之前,但是我个人认为有几个不利的地方,第一,在滇缅公路全段没有拓宽的情况下,前方战需物资是不是能及时供应,别的不说,炮弹是不是充足,我看要打个疑问;第二,虽然美方的情报称日军正准备对印东实施进攻,但毕竟还没有打起来,万一我们出手的话,日军放弃进攻印东了,却把主力调动到滇西来,我军的伤亡就可能猛增。”
“这些问题总司令部和集团军会认真考虑的。”胡介眉这是把一线指挥官的担心如实上报,但李兴中却似有些生硬的回应道。“现在是问你前线炮兵是不是需要再增加,如果需要增加,还要增加多少合适,介眉兄,你不要扯得太远了。”
胡颐龄一滞,随后苦笑的回答道:“前线炮兵当然是多多益善,如果集团军这边还有其他的打算,但至少要给保山一线增加10~15个炮兵连,其中75mm山野炮和105mm、155mm重炮的比例最好是能实现一比一。”
胡介眉的参谋长、出身西北陆校二期的成锦荣上校补充道:“炮兵的增加还是其次,立刻进驻轰炸机部队以方便对反斜面日军工事的打击才是最关键的。”
二李都没有说话,倒是同来的第九军参谋长胡憬泄密道:“兰州已经签发命令,由陕西五航队和渝州三航队抽调人手和技术兵器组建第七航空队。所以,只要介眉兄你这边把前线机场修好了,空军方面就能立刻进驻。”
胡颐龄大喜过望,忙不迭的应道:“请长官们放心,我保证,三天之内保山机场就能动工扩建,一个月内准时把土地平整工程结束······”
胡憬不得不出言提醒道:“工程质量要保证,虽说前线机场要求不高,但毕竟是要起降载弹轰炸机的,过于坑坑洼洼了,空军还是要骂娘的。”
李过突然开口到:“多修两处机场,其中一个用高标号水泥建成永备机场。”
胡介眉叫苦道:“那得给我水泥啊,另外机场的防空······”
李兴中许诺道:“已经安排6个防空营进驻保山了,至于水泥,联勤会安排调拨的。”
胡颐龄顿时眉开眼笑,正准备说几句好听的恭维话,却觉得太阳已经热得受不了,于是便冲着李过等人邀请道:“各位长官,时间不早了,师里已经准备好了的饭菜,大锅饭没什么好东西,就是前天刚收了条大蟒,那可是滋阴补阳的好玩意······”
李过看了看手表:“不吃了,现在飞回去还来得及跟七航队戴司令官谈一点事。”
“现在飞回去?”胡介眉一愣。“就那架神鹤联络机?李老总,怕是不安全吧。”
“不安全?”李兴中笑了起来。“我们不就是这么飞过来的嘛。”李兴中拍了拍胡颐龄的肩。“介眉兄啊,刚才有些话说的比较重,不要介意,是不是发动怒江战役,何时发动怒江战役,钧座怕是有一定的考量的,你要知道对美方我们也是要有交代的,否则美国人怎么会支持咱们取蒋系而代之呢?”胡颐龄正准备赌咒发誓自己怨怼的情绪,就听李兴中又道。“这些日子集司事情太多,老总也是抽空到保山前线看一看的,所以,就不留了。”
李过的决定绝不是胡介眉一个师长能改变的,因此无可奈何的胡颐龄只好亲自送三人上了飞机,目视着小小的七座联络机破空而去······
“什么?”戴季良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李过的飞机从保山起飞后没有按时落地,混蛋,还愣着干什么,赶快给我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挂上电话,戴季良颓然倒坐下,口中犹自念叨着。“李德彪,你小子别真出事了······”
可惜一切都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楚雄县政府通知云南省府说有村民上报发现飞机残骸。李过死了,死于飞机失事。这个消息顿时让云南省政府和南方集团军(群)乱作了一团,这个时候什么怒江反击作战,一切都丢到印度洋去了。
“查,给查清楚了。”皋兰西北军总司令部内,戴季良表情狰狞的命令道。“如果确认系贵阳方面从中捣鬼,皇天上帝也休想让老子收手,查,查不清,你们统统枪毙。”
在贵阳的窃喜、兰州的暴怒之下,西北交际处、军情局、宪兵司令部、警务档案局全面出动,很快将云南刨了个底朝天,虽然因此揪出大批军统、中统以及英美日甚至C.P.的情报组织,但查来查去,查成了悬案。
李过的飞机肯定不是因为敌方的暗算而坠落的,云南上空也没有接报有日军的飞机出现,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机械故障或是人为失误,但是此时的飞机上并没有飞行记录仪,因此根本无法弄清楚最终的失事原因。
无法当着美国人的面把脏水泼到贵阳头上的戴季良只好打落门牙合血吞的亲自主持李过等人的追悼会。在将李过等罹难者的棺椁送入长安西北军烈士陵园之后,戴季良立刻签发命令,把李过的独子李青林调回大后方保护起来。尽管李青林并不愿意过圈养的日子,但胳膊拧不过大腿的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在陇上省补备司令部当一名处长。
至于李兴中、胡憬等人的遗孀、遗孤,戴季良也给予了妥善的安置,不过,令戴季良头疼的事情还在后面,一下子报销了三、四位高级指挥官,这空缺该如何填满呢?
经过多日的权衡,1942年11月21日,戴季良签发命令,由西北陆校一期毕业的前青藏集群参谋长梁希贤少将继任第九军参谋长一职;由陆士七期毕业的第五军军长培模培子清接任南方集团军(群)总司令;同为陆士七期毕业的前青藏集群司令官张益谦张瑕声中将继任第五军军长职务;南方集团军(群)参谋长一职由前南疆集群司令官、保定二期毕业生于起鹏于汉涛中将调任;南疆集群司令官由保定一期的李树春李荫轩接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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