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清本

“阁下，”第五十六师团参谋长川道高士雄大佐捏着电文向师团长松山佑三中将报告道。“饭田将军和方面军司令部对支那军夺取铜壁关及在芒允方向的行动非常关注，希望我师团能慎重应对，以确保滇西会战的结果。”

松山中将没有接过电报，只是询问道：“有没有战车第十四联队的最新战报？”

“没有？”川道大佐回复道。“不过根据之前的电文，战车第十四联队的兵力不足，芒允方面的地形又限制了战车部队的机动，可能一时无法驱离阻击的支那军。”

川道的报告有些避重就轻，事实上西北军装备的大口径机关枪对薄皮大馅的日军战车有着极大的威胁，已经损失了5辆轻型坦克和1辆中型坦克的日军清本联队即便能突破西北军二三二三团2营的阻击抵达芒允街或芒线市，估计自身装备和人员也要损失殆尽。

松山中将又问道：“军司令部是否已经派出部队增援战车第十四联队？”

“军司令部手中暂时没有多余的兵力可以增援战车第十四联队，就算独立工兵第四联队第2大队能及时回转八莫，也需要至少16~22个小时才能与战车第十四联队汇合。”川道大佐若有所指的说道。“期间未必不可能出现极大的变化。”

松山中将思考了一会：“目前，本师团是否拥有战车第十四联队的指挥权？”

闻弦歌而知雅意的川道大佐回答道：“已从方面军获得了战车第十四联队的指挥权了。”

松山中将于是断然命令道：“那就命令战车第十四联队立刻撤回八莫，随同独立工兵第四联队第2大队一起经八莫公路东进。另外，敦促步兵第一四六联队和步兵第一一四联队加速向勐宛、盈江前进，在确保章八公路的前提下，收复芒线市和芒允街······”

松山中将的应对不可谓不及时，但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损失数辆油罐车后的战车第十四联队没有足够的燃油保障己方坦克部队返回八莫，除非日军舍得丢弃这些宝贵的装备，否则清本高义中佐一行就将陷于进退两难的境地之中。

“混蛋，老糊涂松山难道不知道战车第十四联队已经无法撤出了吗？”望着八芒公路两侧黝深可怖的原始丛林，清本高义放声唾骂着不在场的某些人。“混蛋，真是一群看地图指挥战斗的混蛋家伙······”

等清本的骂声稍停，手部受伤的副官上条大尉冒死问道。“松山长官的命令怎么执行？”

“执行？”清本小三角眼一眯。“上条君的意思是？”

“联队长，眼下我们有两个选择。”上条时光回应道。“第一，按照松山长官的命令，返回八莫，但我联队的油料不足，因此必须舍弃一部分战车和自动车（卡车），集中油料，以保证剩余战车能够回到八莫；第二，就是我联队坚守目前的阵地，等待第五十六师团收复芒线市和芒允街，只是，我军的粮水不足，未必能坚守到第五十六师团打通道路的那一刻。”

清本中佐眼珠转了转：“在非战斗中丢失武器，只怕有损军人荣誉啊。”

上条大尉会意道：“那么就安排自动车运输中队返回八莫运输粮水和油料，战车部队则留在芒允公路对当面之敌人构成压力。”

清本中佐点点头：“把轻战车部队撤到最后面去，让大江中队顶在前面，另外，晚上安排整备中队悄悄的把战损战车上的机关枪和火炮拆下来备用，弹药补充其他车辆，至于战损战车本身，就暂时充当我联队与支那军之间的屏障好了······”

“连长，你听，小鬼子那边是不是有动静？”环形阵地里，负责守卫的哨兵向和衣而眠的郭连长报告道。“好像，好像是在白天咱们击毁的日军坦克那边。”

郭连长爬起来仔细看了看，有些凝重的回应道：“小鬼子好像是准备修复坦克。”

12.7mm防空机关枪的确可以在较近的距离撕裂日军战车的前装甲和侧装甲，但击穿装甲后，机枪弹主要还是杀伤日军坦克手和炮手，未必能打断日军车内线路和摧毁日军的传动设施乃至重点保护的发动机，因此，日军的确有极大的可能予以修复。

“不能让小鬼子得逞了。”郭连长点名道。“张苟子，杜长发，你们两个带上手榴弹，悄悄摸过去，给小鬼子来记狠的。”两个老兵悄然的摸了过去，几乎同时，郭连长把连里的机关枪、掷弹筒也布置了起来。“注意压制日军的火力，一定把张苟子他们接应回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就在此时，次第而来的爆炸声响了起来。

借着爆炸产生的隐约火光，山头上的西北军战士可以发现其中一枚（捆）手榴弹甚至直接投入了日军战车敞开的侧门内，将正在战车内忙碌的日军整个炸飞了起来。

官兵们还来不及欢呼，日军反击的枪声就响了起来，曳光弹带着丝丝红光在夜幕中形成美丽而恐怖的画面，让阵地里的西北军将士为张苟子他们的安全捏了一把汗。

“机关枪，还愣住干什么，赶快开火啊。”

郭连长的呵斥声中，机关枪开始冲着日军的方向盲目的射击起来，显然不求能对黑暗中的日军造成多大的杀伤，只求能吸引日军的火力，为战友脱困提供一定的帮助。

噼里啪啦的打了好半天后，双方的枪声开始慢慢消停了下来，日军固然回去舔着伤口，但张、杜两人并没有回来，让一众战友都开始为他们担心起来。

“那，那是他们吗？”一个声音打破了战壕里的死寂，所有人都不顾安全条令，向外探头张脑。“是，是张苟子，没错，好运气，两个好像都没受伤。”

说话间，两个老兵手攀战壕边缘，一个翻身滚进了战壕。

甫一进战壕，杜长发就叫嚷道：“连长，我们看清楚，小鬼子不是在偷偷修坦克，而是在拆坦克上的枪炮、弹药呢，估摸着已经拆了几辆九四式了······”

不修车反而拆枪炮？是的，在二战的参与国中，除了类似中国这样的农业国，就属日军的战地抢修能力是最薄弱的，再加上严重缺乏必要的备件，所以日军基本上无法在战地实施应急抢修，所有的损毁物资，要么只能遗弃，要么必须等到胜利后才能回收，根本没有类似德军一夜间能将百分之七十的损坏战车就地修复的本领。

可郭连长偏偏误会了：“你们说，小鬼子是不是准备撤退了？”

连里的军官军士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往这方面去揣测，倒是郭连长坚定了自己的主张：“不能让小鬼子轻易跑了，这样，下半夜，咱们来一票大的······”

“郭伯仁，”天明时分，身负重伤的郭连长被人抬到了庸庆韩中校面前。“你要上军事法庭。”怒气冲冲的庸营长恨不得掏出枪来枪毙了奄奄一息的郭连长。“站起来，你这个王八蛋，把第1连还给老子······”

“营长，歇歇火、歇歇火。”二三二三团2营参谋主任刘皋急忙拉开暴怒的庸庆韩。“老郭也是求战心切，没想到鬼子设了个套给他钻，这才吃了大亏。”

庸庆韩冷哼一声：“一而再，再而三，小鬼子没有提防才怪，再说了，人家足有五六百号人，他一个连都不满就敢摸上去，这不是傻大胆吗？都打了这么年仗了，难道还不知道小鬼子是不是豆腐兵？我看，他是死有余辜，只可惜了1连那些好兵······”

话虽如此，但庸庆韩的语气却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营长说的是，小鬼子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不过要不是12.7mm防空机关枪太笨重了，夜间不宜携带，导致偷袭部队无法压制日军坦克火力，1连也不至于损失那么大。”刘皋一边劝着庸庆韩，一边向抬着担架的士兵使着眼色。“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郭连长后送了。”看着郭连长的担架远去，刘皋向依旧气鼓鼓的庸庆韩进言道。“现在一个是收拢第1连，另一个是判断日军接下来的行动······”

西北军在担心日军战车第十四联队可能对力量薄弱的下帮瓦阵地带来的威胁，晚上打退了西北军夜袭的清本高义也在犹豫着：“阻击的支那军消失不见了？”

“是的，”手上只剩下三猫两狗的泽田勇人大尉确认道。“下官安排一个分队沿着公路前进了2公里，结果并未遭到支那军的任何阻击，可见，昨夜支那军的确受到极大的打击，损失非小，所以不得不撤退了。”

“不，支那军不是撤退了。”清本中佐摇了摇头。“支那军本来就没有力量全歼战车第十四联队，他们只是在展开迟滞行动而已。”理顺思路的清本中佐做出决定，不得到第五十六师团收复芒允街的消息，他绝不前进。“昨天的夜袭也是他们达成目标的一个方式，因此，本支队将继续坚守此地，等待八莫方面的物资和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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