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末路

“戴主席的飞机已经降落了，欢迎现场开始沸腾起来了。”电波里传来华夏之声广播电台播音员激动的声音。“戴主席下飞机，现在跟张副主席、阎副主席及张参谋长等人亲切握手······戴主席准备登台发言了，全国军民同胞，接下来，我们将播放戴主席的现场讲话。”

“······过去的几天里，我本人在马斯喀特与罗斯福总统、丘吉尔首相就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进程及抗战胜利后的东亚局势进行了友好的会商······与会的中美英三国政府代表一致认为，日本在过去窃取中国的琉球、台湾、东北诸省应该一律归还，日本给中国造成的巨大物资及人员损失应该给予赔偿，必须剥夺日本发动战争的能力······与会的英美领导人还承认中国成为战后主导国际局势的主要强国之一······”

时不时被欢呼声打断的戴季良的声音刺激到了收音机前的王仲廉，以至于这位曾经当过小学校长的国军儒将有些粗暴的一把关掉了电源，然后无力的颓倒在行军床上，好半天之后才拿起置在一边的两封信重新通读起来。

其中一封信是昔日上司汤恩伯写来的，另一封则是黄埔一期同学、曾当过王仲廉副手的云南腾冲人王万龄通过相同渠道转到王仲廉手中的。因此来信人虽然不同，可信中内容却是一致的，都是劝王仲廉认清现实，顺势改换门庭。

然而与身陷贵阳的两人认知不同的是，当时对背叛还有一丝犹豫的王仲廉觉得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因此一直对西北的劝诱保持暧昧的态度，不过，这所谓的余地，如今看来显然只是虚假的，王仲廉不得不面临拷问自己身心的最后抉择。

“介仁兄，”还没等王仲廉考虑出个子丑寅卯来，第卅三集团军副总司令张雪中推门走了进来。“长官部刚刚打电报来······介仁兄你这是？”

王仲廉从行军床上直起身子，有气无力的回应道：“刚刚听到戴季良的演说，盟国承认其中国领导人的地位，承认其领导的中国在未来拥有四强地位。”

张雪中的脸色也阴沉下来，旋即又注意到王仲廉手中的信件，于是会意的点点头：“的确是该做出决定了，我看薛长官找我们开会也是关于这方面的问题······”

正如张雪中所预料的，薛岳再次找王仲廉等人会议正是关于第四战区何去何从的问题，但一如前几次一样，蒋军内部依旧不能达成统一。

“粮饷的问题或许能通过搜刮地方解决，但弹药怎么解决？”第廿九军军长马励武脸色不善的责问道。“长官部的兵工厂，一个月就出8万粒七九弹，分到下面人均一粒都不足，别说抗拒日寇和西北军了，只怕连催粮时都不敢开枪了。”

因为汤恩伯赏识、抬举才得以融入蒋军嫡系的第八十五军军长吴绍周跟着发言道：“下面人对前途失去希望，导致逃兵的数量暴增，甚至就连下级军官中也出现了逃亡现象；拿军械换钱然后报损、报失的情况也日益增多。再这么下去，不打，部队也要跨了。”

第九十二军军长侯镜如是反对投向西北的，因此他再度提议道：“东进吧，与刘长官联兵一起，或许就能改变眼下不利的状况。”

第十三军军长石觉摇头道：“退到三战区也未必能解决问题，再说了，刘长官让我们过去也是为了跟桂系交手，就现在这情况，打内战，只怕部队垮的更快。”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的意思就只能背叛党国，背叛校长喽。”第八十九军军长顾锡九是顾祝同的侄子，当然不同意四战区改换门庭，因此阴森森的指责马励武等人道。“黄埔学生中没有你们这些败类······”

“顾军长，局势已经窘迫如斯了，难不成我们内部之间还要先做过一场吗？”第十九集团军总司令陈大庆打断了顾锡九的话。“还是听听薛长官怎么说吧。”

因为焦思焦虑而嘴角生泡的薛岳这时才开口道：“西北军正在鄂湘桂地区全面反攻，一旦打败或逼退了日军，下一个目标就一定是我们，而国军的战备情况极差，军心也很是不稳，各种意见也不统一，绝不可能是西北军的对手。”

第二十八集团军总司令李仙洲插嘴道：“薛长官，日寇的力量还是比较强大的，西北军断无迅速解决鄂湘桂战事的可能，我们完全有时间，解决了内部分歧。”

薛岳冲着李仙洲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守瀛兄，我们已经讨论了几个月了，分歧依旧没有解决，所以这次就由我独断专行吧。”

或许是担心强硬派的误解，薛岳解释道：“据我知道，泰和方面已经派人前往兰州，但兰州依旧坚持军政统一，因此也由不得我们不做决定了。”

薛岳的话其实还有一个背景，那就是粤军正在国防政府的指导下进行改编，一旦改编完成，粤军是南下还是北上，就成了决定四战区命运的最后一击了。

李仙洲等人用临危正坐的姿态等待着薛岳的宣判，而薛岳则用身负万钧的语气一字一顿的说道：“愿意接受国防政府领导的就地等候改编，不愿意留下的，带上战区兵工厂及储备兵站物资立刻东进，期间双方不得互相攻击。”

顾锡九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责问道：“薛长官，这就是你的决定？”

第六十六军军长方靖则问道：“薛长官，你是走还是留？”

薛岳有气无力的回应道：“英美已经承认西北政权，泰和方面继续挣扎只怕是做了无用功，但国民革命军的元气还是要保留的，薛某就担此骂名，先行一步了。”

顾锡九和侯镜如异口同声的骂道：“薛岳（伯龄），你也是个叛徒。”

李仙洲却阻止了顾、侯等人挥拳的企图：“薛长官，虽然不赞同你的选择，但我还是理解你的，当然，我还是要确认一下，所谓留走自愿是不是一句虚言。”

薛岳点点头，随手拿出一纸命令来：“拿去，到战区兵站把用得上的东西都带走吧，这也是我薛某人对党国的最后一点支持了······”

不愿意投降兰州的李仙洲等人离开会议室，薛岳冲着留下的几人说道：“联名发报吧。”

1945年1月31日，薛岳连同第十九集团军总司令陈大庆、第卅三集团军总司令王仲廉、第八十五军军长吴绍周、第廿九军军长马励、第八十八军军长刘嘉树、第七十八军军长赖汝雄、第十三军军长石觉等人通电接受国防政府的指挥。而坚决不同意“附逆”的第二十八集团军总司令李仙洲、第六十六军军长方靖、第八十九军军长顾锡九、第九十二军军长侯镜如等人则带着部队向东退入第三战区境内。

当然，总司令、军长的选择并不一定能影响具体师、旅的主官，而师、旅两级主官的考量也未必符合了团、营指挥官的心思，因此在实际情况当中，既有李仙洲等人的部下中选择留下的，也有陈大庆等人的部下脱队东进的。总之，是年2月的湘南粤北一片兵荒马乱的景象，许多老战友、老同事就此分道扬镳，个人的机遇也因此出现了各自不同的转折······

姑且不说四战区人仰马翻的情景，得到薛岳等人联名电报的兰州很快做出了答复：根据事先的许诺，薛岳将调任国防军参谋本部第三副总长；国民革命军第十九集团军和第卅三集团军合编为国防军第十六军团，陈大庆出任军团长、王仲廉担任副军团长，石觉改任参谋长，兰州军委会派遣西北陆校三期毕业生菅学贤少将为第十六军团参谋处长；新编成的第十六军团下辖由第十九集团军缩编的预备第廿九军和由第卅三集团军缩编的预备第卅三军，欧阳芬和吴绍周分任第廿九军正副军长，张雪中和赖汝雄分任第卅三军正副军长，西北另外派人担任两军军参谋长及组织补备、联勤等司令部······

而泰和国民政府也对四战区的变化做出了反应----2月2日，C.C.临时中央决定永远开除薛岳等人的党籍；同日，国统区最高军事法院也做出了通缉薛岳等人的判决。

可惜的是，亡羊补牢的动作并不能遏制崩盘局面的次第出现：2月6日，何应钦的侄子、第五集团军副总司令兼第八军军长何绍周通电接受兰州的领导；2月9日，第二十九军军长陈明仁在江西新余东乡坪通电接受国防政府的命令；2月11日，第十四集团军总司令卫立煌率第九十九军军长傅仲芳、第七十一军长钟彬等人通电易帜；原本因为军费、军资服从李宗仁命令的陶广、陶峙岳等人更是通电宣布出任国防军第廿一军团军团长的职务······

一时间，泰和方面哀鸿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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