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亲情的味道好像一颗糖果，令她欲罢不能，如果只是南柯一梦，就让她，占用片刻的时候代替清晏享受这份温暖吧，就片刻。清越闭上眼暗忖。

——

只见陆铮愣了片刻的神，拿起茶捏了良久又放下，转头道：“当年的事，你……”他看了眼身旁的友人及安静站立的仆人，将话憋回胸口，“罢了，不记得便不记得，你能恢复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若萱儿在天有灵，定也希望你忘了那些事，是我贪心了。——都说当官的难断家务事，今日有劳大人您了，还烦请留下吃过元宵再走。”

那蓝袍男子后退几步作揖，“大人言重了，这那有什么有劳不有劳，份内之事罢了。只是，今日元宵，家母内人都尚在家中等候，恐怕不能留下吃过再走，望大人莫怪。”

“是了，”陆铮轻笑，“一时欣喜若狂，都忘了今日团圆，你该回家团聚的，倒是我唐突了，你且快快回去，可别让令尊他们怪上我。”

得了应允，那蓝袍男子向清越打了招呼便出了院子。

看“父亲”的官袍刺绣以及方才那男子对其的恭敬神色，他的官阶应该不低，只是不知这里依的是哪个朝代的官服制度，无法判断具体品级，看他对下属的态度，以及从一进府便感受到的纯粹家风，想来是个清官，家学也应颇有一番渊源可循。

她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才投得如此人家。

一时间，清越更感愧疚。

“快来快来。”只见几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大概是丫鬟的姑娘端上圆滚圆滚的汤圆，待祖母上座，其余人陆续坐上各自的位置。

“我？”清越待所有人都坐下后正要去坐清河旁空下的那一个位置，却见祖母一把将陆铮推开。

陆云氏一脸不耐烦，道：“你且上旁去坐着，别妨碍我与孙女相处。——来，清晏，坐祖母身旁。”她拉住清越的手就将她拉过来。

清越有点无奈有点好笑又有点感动。

她的前半生，没有祖母会在家庭聚会时拉着她的手，笑着说，来，到祖母身旁来。

“不行，怎得就你跟孙女一块，我便不行了？”陆云氏身旁的白须老人恨恨道，说着便使唤陆铮起来与他换座，“你边儿去。”

这大概便是清晏的祖父。清越暗忖，怕是个老顽童。

“不行，那我也要和姐姐一块！”一个坐在桌上只露出了一个头的小不点道，“姐姐捉迷藏玩得可是真好，害我如何也找不出。”

“别闹。”陆颜氏笑着呵斥道，一边为清越盛了汤圆，“你素来与清漪趣味相投，平日里一块玩耍，她瞧你不叫，哭着闹着要我寻你回来，我便只好与她编了个谎，也是小孩子，才能如此单纯好骗，一句话便糊弄得过去，像清源，竟是直接闹开了，如今尚受着牢狱之灾，年少方刚是好，可这孩子怎么就如此轴！便不懂得寻了街上的混混去滋事吗！非要自己去！”

陆颜氏盛好一碗汤圆，装进三层食盒之中，唤了一名小厮，道：“你且将这些给源哥儿送去，越快越好，不然可就不好吃了。”

“哼！”白须老人一瞪眼睛，胡子往上飘了飘，他的目光移向陆颜氏，“怎？你这是在怀疑我二老教坏了孩子？自家妹妹被欺负，自己不上赶着去保护，难不成还得看着她被欺负？我瞧着清源做法就不错，那顾家小儿不识趣，要退婚向我们陆家提不就是？难不成我们陆家还非他不嫁了不是？非要将事情闹上宫里，闹得全城皆知，你说清源恼不恼？我一个从心所欲的垂髫老儿都恼！若不是看着顾家老儿与云英的面，我定要上顾家讨个说法去！是了，云英怎得没来？这事情干她有何关系，莫不是你们没将她当成自家人，连叫都不叫了？那你们可让在边塞保家卫国的清廉多心寒！”

白须老人一口气讲完一大串话，猛灌了一口茶。

众人只敢静静的听这位太老爷讲完，不敢插一句话。

“哪有，爹娘教出来的孩子，自然是最好的咯。”陆颜氏难得卸下平日里的端庄，嘀咕了一句。

“祖父，”清河咽了咽喉咙，道：“我方才去叫嫂嫂了，她说，自家弟弟害得清晏沦为笑柄还被掳走，自己……没有脸面再与我们坐在一块吃团圆饭了。”

“那你便不叫了？这不更让人云英觉得你们膈应她！”见丈夫尚喘着气调整呼吸，陆云氏便接过话，“舜华，且叫那小厮回来，再盛一碗给云生那小子送去，别让顾家那老太太觉得我斤斤计较，不就是个退个婚！有何大不了，清晏那么好的姑娘，何愁找不到好夫家，便是找不到，在陆家呆一辈子又如何！谁说嫁不出去的女子便不是好女子，还省了嫁去夫家受苦受累的日子，像我，若是没嫁给三省老头，指不定现在多快活！”

说着她还不忘向自家丈夫瞟一眼，“还有，清河，你再去唤一遍云英，她是好孩子，何事都爱往自己身上揽，这事本与她无关，千万别让她有了心结。若是睡了便作罢，若是没睡，你且让她来，她嫁来陆家，夫君也不在身边，母亲也不在身边，却是陆家欠了她太多。至于顾云生那黄毛小子，打小便没个正经，不娶更好，免得将我们家清晏往坏了带。”

陆颜氏与清河仿佛是听愣了一般，缓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急忙按着老太太的话做。

“我……你凭良心说，我陆三省可有哪里待你不好！”白须老儿提上气来，“不就是至今未带你去游山玩水？大不了这回我俩在大梁走一遭再回琅琊，你可不许再说我不好了。”说着便斗气般的不再看向陆云氏。

清越都听傻了。

只见清漪的小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姐姐你别怕，今日祖父祖母的嘴巴还不算厉害的呢，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他们可将顾家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遍呢，别看他们都头发花白了，实则比我还小呢。”说着清漪朝祖父母做了一个鬼脸，但见陆颜氏瞟过来，瞬间扯平了脸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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