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紫衫轻起,脚下踩着长剑,如一道紫虹,描绘一副仙作。
......
英冲远远端望,但见远处紫衫少女那般的飒爽英姿,一时也瞧的恍惚出神,蓦然呆滞。那双淡漠却惊艳绝伦的眸子,一抹雅淡细蛾眉,当真是美的不可言喻。
这时英冲也不免释然,暗自思忖,无怪花间荒鬼不惜沦作官家逃犯,也誓要将她生擒。无怪堂堂兽霖山庄拦路,只为把她一睹芳容。无怪眼前这几个色利之徒,垂涎三尺且不得过。这俏美人,当真堪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良久良久,英冲才发自肺腑,赞一声:“果真好个冰艳俏美人!”
正自恍惚之间,却见前方鏖战更激,那几人相视一望,步伐几个玄奥来回,竟使出法阵合攻。
紫衫圣女本就力有不逮,对方法阵一出,她自是愈发吃力起来,只片刻功夫,已见掣肘,左右不暇。
迎面一式浩瀚袭来,洛秋禾抵敌不住,便即倒飞出去,如被狂风席卷的轻絮,狠狠撞在一颗参天大树上,丈宽大木也应声而颤。
她金冠上晃晃明珠掉落,却浑不与理会,面容犹自淡漠如水,无丝毫波澜。
洛秋禾只徐徐挺身,玉指轻拍紫衫上震落的木叶,柳眉轻竖,湛蓝色水系真炁陡然再剧几分。
那围攻的几人登时一惊,便有人叹服道:“当真无愧怘罗界圣女,被那踏岩犀伤成这样,却还能与我等斗个旗鼓相当,倘若眼下她毫发无损,我等定是战她不过。”
立时有人置喙道:“那是自然,素闻此代怘罗界圣女禀赋惊人,倍受怘罗界爱戴。倘非如此,她作客义帮,如何能令舶字辈大怘罗亲身相随?横竖咱哥几个这次,端地是捡着大宝啦!”
这番言语一出,馀下几人觊觎之色更盛,另有人狂咽涎液,口中念念道:“将这小妮子收作禁脔,凭她这样厉害的天资,定是凝炁迅猛,修为进展神速。只怕哥几个日夜轮番上阵,都再不用愁炁能缺损啦!”
所谓两相交合之法,采撷阴阳之术,便是所求高潮一瞬时,身体无法控制,因以导致的炁海软绵无力,炁能外泄出体。倘若此刻有人运转双修功法,便可将对方炁海炁能汲为己用,简直宛如顺手牵来,不费丝毫气力,比打坐修炼可要轻松不知多少。
是以,一些臭名昭著的江湖散修,往往俱不乏此类修诀傍身。即可纵横驰骋香榻旖旎,又可于修为大是精进,可谓一举两得。
只是此类得来的炁能,浮虚自也毋庸分说。但一般的货色,只会在意境界高深,哪里顾及上这根基稳固的优劣?
这几个色欲熏心,腌臜话语毫无忌惮,声声打入洛秋禾耳中,紫衫圣女却一应置若罔闻,不发一语。
她面色始终那般淡然,好似“恐惧”二字,于她只作不存。
只是任谁都可瞧见,洛秋禾那附身真炁的湛蓝色光润,显是更盛几分,气势愈发凌厉瘆人。
她玉指如葱,白皙润透,龙宿璩微微颤动间,一柄三尺馀泛月白精芒长剑便已赫然在手。
金冠衬容颜,紫衫映剑白,无惧无怒无忧,瞧着眼前几人。
此剑一出,光耀直有些灼目,立时有人错愕道:“三尺月白光,清风宴霜岚!这是怘罗界至上名器,与封神器谱差无毫厘的名剑,宴霜岚!”
几人当下严阵以待,凝眉喝道:“小心提防,这剑...”
话没说完,只见那边紫衫圣女柔荑素手徐徐扬起,宴霜岚便即光芒大作,周遭呼啸生风,盘桓萦绕剑身之上。
待得此时,她才终自开口,轻声一喝:“风飓!”
话罢,剑身流光大作,一道几近肉眼可见的月白风系炁能汹涌而出,直逼人众而去。
对面几人惊容大骇,立时无言站成阵法犄角之势,才联声齐喝道:“结象蚁阵,三相术!”
当下只闻“噌噌噌”数道巨响袭来,各般颜色属性真炁澎湃,一发并涌将出来。旋即于众人头顶汇于一处,竟赫然凝成一道隐约可见,三兽齐奔之景。
英冲在侧,见此情景,当即大呼不妙,心下暗惊道:“伦度象蚁阵?原来是他们,凉岚鬼蚁窟!我之前听闻管家爷爷说过,这鬼蚁窟祖师机缘巧合之下,拆得上古阵法之一招半式,自创出一套不弱于屯悟聚力阵的玄奥阵法来。自此广招门徒,立宗建派。这象蚁阵可属实厉害,便在东洲也是大大有名的,这下洛秋禾危矣!”不由得暗暗焦灼。
鬼蚁窟门众素来结群现身,恃强凌弱,为非作歹,在江湖上口碑鄙劣。然则这套伦度象蚁阵却是不凡,可无分属性,屯聚鸣悟,宛如修为叠加。
这几个俱有不逊中幕元境的修为,倘非这象蚁阵傍身,他们终究拿洛秋禾不下,这时结出法阵,只怕来个玄境,也非是他们几个敌手。
英冲暗暗焦灼,却也只得强自按住水禅,踌躇满怀,心忖:“洛秋禾修为较我只强不弱,傍身的手段更是不俗,我眼下便是莽撞冲出,也不过枉将性命搭了进去。”
正自犹豫不决之间,只见前方法阵之中,那象蚁位振声大呼道:“不好,我等中计啦,速即收手!”
但他话音不及落下,众人哪里还有收势的馀地?炁能兀自流转,一招三兽化形肆掠而出,便与紫衫圣女风系炁能相击一处。
就在人众皆料定,两术便要争锋相对时,却见那自宴霜岚剑风忽变,立时软绵无绝,潺潺若水。剑风陡转,旋即反将三相术炁能悉数包裹于内。于是无形之中,反倒更增添了风系炁能几分气势。
只闻象蚁位愁容大叫道:“这是‘乘风扶摇’!怘罗界绝艺,御剑术!”
几人心下大是惊奇,犹自不知来由,只见前方风势登时大作,依稀之中,紫衫身影似被炁能撼震,有些踉跄难立。但只在一个恍惚间,她便勉强莲步轻点,立于宴霜岚三尺馀剑刃之上,趁着刚刚这股偌大风势,竟生生凌空飞驰离去!
几人瞧的是目瞪口呆,便是英冲暗自伺窥一旁,这时也瞠目无言,暗忖:“此女莫非是天上仙人?还真能御剑乘风,凌空而行?!”
凭那象蚁位见多识广,现下亲眼所见,兀自难以置信,当下颤声道:“假君三分炁,扶摇乘风去!若非亲眼所见,却怎教人相信,这世上当真有这般巧妙的借力打力之法?把我们当做助力,一招‘乘风扶摇’,推施‘御剑术’,此女端的是天纵奇才!”
但他少倾的惊骇之后,却登时缓过神来,对馀众大呼道:“不妙!此女今日若是脱身而走,偌大东洲之地,只怕也再无我等容身之所!适才借力打力,但也已身受重创。趁她尚未高飞,咱们勠力齐心,把她轰击下来!”说着当先一动,又自立在象蚁位之处。
馀下人众齐声应和,馀光瞥一眼空中摇摆不定的紫衫圣女,心下自知刻不容缓,纷纷竭力涌出炁海真炁,跟着大喝一声:“结象蚁阵...”
哪知几人才刚立定,阵法尚未成型,忽见前方袭来一团偌大黄焱火球,三色璀璨,栩栩生辉。这黄焱火球饶是气势尚浅,却当真是炙热灼人,烧得空气都是“滋滋”作响。
众人大骇道:“三色彩火?神度黄焱?”当下调转目标,一招修术炁能朝阳炎术打将而去。
转瞬间,忽又见那黄焱火球立时轮番爆裂,一团接一团,四星瞬呈连珠!
几人哪能料及这般变故?忙不迭四下散开,却犹有一人撤闪不及,正面中最内层那最是炽热的炎心。
须知修士以真炁引燃的火焰,那是何等的灼烈?于是那人惨叫都未曾呼出,登时便被化作一抹飞烬。
鬼蚁窟馀众瞧那人当场惨死,心下骇的发颤,只是前脚未定,又见林中窜出一道巨剑之形,当真是势如破竹,挡者披靡!
狮蚁位骇然道:“大剑术?!”
三字一出,无人胆敢拿大挡其锋芒,纷纷只顾狂命奔窜,这次连法阵也忘记结出。
饶是他们身法也算鬼魅,但这剑来的属实诡谲难料,又有一人被馀劲削去一臂,伏地吃痛惨叫不迭。
这电光火石之间,两招完美衔接,当真是迅捷如飞,鬼魅无影。顷刻功夫,一人焚身而死,一人断臂而伤。
待一切尽归平静,鬼蚁窟馀下几人忙不迭四下环顾林间,竟无丝毫人迹模样。复尔举目,试图寻觅紫衫圣女身影,却也早没了踪迹。
几人一时面面相觑,呆滞良晌,默然无语。
另一边,英冲疾奔在林间,生怕众人追赶上来,直将炁海耗个大半,方才敢稍息下来。
却才千钧一发,洛秋禾起身不远,那般高度,倘是象蚁阵阵法结出,她只怕也躲不过鬼蚁窟几人辣手。
英冲心急之下,才激愤挺身而出,他料定前有神火乍现,后有杀螟十剑“九锋归一”惊世炁能,谅鬼蚁窟几人眼界,自也要惊愕无措才是,必要掣肘许多。
果然,他们眼瞧着神火乍现,骇的半分动弹不能,哪里顾及全力抵挡?前招甫歇,一招“九锋归一”的谎造大剑术,又是惊上加惊,待几人缓过神来,却连人影也瞧不见了。
英冲气喘吁吁,踱步于林间陌路,这才将水禅剑横于眼前,愁容自语道:“不想以神火之炁把持水禅,多有掣肘不说,竟如此耗费修器源力。倘以馀下源力再使‘九锋归一’剑招,只怕也使不出多少次,便要枯竭了。”
九锋归一剑招效仿大剑术,所耗炁能尤为惊巨,眼下水禅“司器”源力本自匮乏,倘若一日彻底枯竭,水禅便沦为废剑一柄了。
正暗自愁苦间,英冲陡然顿足,忽见水禅剑身之上,印出一点殷红,甚是醒目。
英冲蓦地大惊,仰首一瞧,只见头顶树杈上,正立着一位紫衫少女。
她嫩白小手掌倚着枝干,冰艳面容惨淡无色,唇角沁出一抹鲜红,正凝出另一滴欲坠红珠。
不是洛秋禾,还会有谁?
不待洛秋禾开口,英冲却一消此前低沉神色,大喜道:“是你,我正寻你呢!”
洛秋禾面有倦色,听了这话,亦微微蹙眉,以示不解,虽未开口,却似在问道:“寻我,作甚么?”
她忽地瞧见英冲手中水禅,认出适才是这位少年出手相助,这才目光淡雅,终自轻启口齿道:“你是谁?为何助我?”
英冲见她神色如此,隐隐几分戒备,这才立时恍然,暗道:“哎呦!我怎地忘记了,我认得她,她却不晓得我。她与我素未谋面,自须得警惕的。”
当下后退了几步,才敢解释道:“我叫英冲,我认识卜瑶姑娘,她被歹人掳了去,眼下委实万分火急。我来寻你,便是请你相助,一同前去...”当下把卜瑶被劫掠的原委,简明扼要述说出来。
紫衫圣女面色本就惨白,听得这话,更自黯然几分。露出染血的贝齿,紧咬着红唇,柔嫩手指扣的树干木屑四落。比起之前生死一线间的淡然,此刻反是惶然无措起来。
原来英冲不知,洛秋禾平素被怘罗界烦文缛礼缠累,一贯足不出户,只这位关系隐秘的族妹,能不时相与谈心。她与卜瑶的亲昵,实是远胜同胞姐妹许多。这是听闻卜瑶有难,自是再难压抑神色。
洛秋禾抬手抹去颌下血珠,不等英冲再言,便忙道:“快带我去!”
英冲正自滔滔不绝,闻声登时一愣,问道:“现在么?可洛姑娘有伤在身,还是...”
紫衫圣女香额沁汗,闻声立时颦起黛眉,咬牙吐字道:“马上!”
英冲见其面色笃定,不容质疑,便也不敢忤逆,妥协道:“好罢,那你跟着我。”
哪知话音甫歇,他才刚准备辨明方位,忽觉顶上紫衫少女身子一落,旋即一道破风声响起,他的整幅身躯,便被生生提将起来。
待英冲缓回神来,才觉脚下生风,自己已然立于长剑之上,正自凌空破风疾行。
他此前瞧见洛秋禾施展御剑术摆脱敌手,便已满怀讶异,惊为天人。现下更是亲身体会,果然身躯好似悬空,脚下林木飞驰,耳畔呼啸生风。
英冲一个四十载闭门不出的少年郎,心性反倒浑似懵懂少年,几时有过这般玄妙的经历?这时心中一时又惊又喜,一应忧愁烦恼,悉数抛却脑后,开心的大笑不迭。
这般御剑而行半晌功夫,英冲意犹未尽,却见身前紫衫少女真炁渐息,宴霜岚瞬时骤止,二人便落于一处林间空地之上。
洛秋禾也不言语,只自寻一处茵茵草地,盘膝坐定,沉心调息起来。
英冲见她面容憔悴,疲惫于色,料来炁海真炁定然彻底见竭,才不得已稍作盘桓。
这时忽地想起适才御剑飞行的经历,他又自心下瘙痒难捱,于是瞥一眼宛如仙雕的洛秋禾,怯怯问道:“洛姑娘适才那御剑术当真是了得!可真令在下大开眼界啊!”
紫衫圣女充耳不闻,睫毛都不见微动。
英冲不肯罢休,干咳了一声,又道:“在下倒是好奇,我闻修士未至御空级之前,断然不可能凌空飞行的,怎么这御剑术精妙如此,竟可打破这项桎梏?”
洛秋禾只自顾调息,犹自一副冰艳娇容,浑不作理会。
直至英冲第三次欲作相问,许是把她厌烦了,才见她睁开俏目,颦眉瞧了英冲一眼。
似是在说:“想问甚么,直说便是。”但并未开口。
英冲见她眼色,不由得面露窘态,顿了一顿,还是厚颜笑道:“不知这御剑飞行之术,能否授与外人?洛姑娘...”
面色淡雅的紫衫圣女斩钉截铁,这次开了口:“不能!”
英冲本欲好言相劝来着,被这寥寥二字噎住,不由得憋回满腹言语。
但他心下犹自不甘,徘徊半晌,才道:“这样,在下也不是白拿白要,我送洛姑娘一份薄礼,洛姑娘若是喜欢,便请稍加指点一二,如何?”
洛秋禾俏鼻一皱,懒得开口,心下却在自忖:“待会干脆丢他在这,不要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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