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岁月如梭,时间并不会因为谁的喜怒哀乐而停留一眼,驻足一步。
两年匆匆而过。
“邢沣,走啦。”
虎子招招手,当先转身离去。这段时间,虎子勤练不缀,一气功在他手里被反复精研,仔细琢磨,青山剑屋子的门槛几乎要被他踩烂。现在,虎子俨然有所小成,目中精光乍现,拳脚虎行狼姿,背后那把柳叶剑的剑柄由于时常拿捏,上面的雕花已被磨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隐约可见光滑润玉之感。
就连青山剑本人都啧啧称奇,认为练剑到了这种程度,几乎可以用疯狂来形容。
不远处的密林中,邢沣狼狈又满脸无奈地捡起被打落的柳叶剑。此刻他满身是剑伤,仔细看去,虽然每一处剑伤都仅仅点到为止,并没有伤及要害,也没有出太多血,但是,那全身上下密密麻麻的伤痕看上去依然触目惊心,这些都要拜虎子所赐。
邢沣的一气功进步缓慢,不仅被虎子远远甩在身后,甚至成天看上去嬉闹玩耍的其他三人都要比他厉害很多。虎子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于是想出了与邢沣合练的方法。
其实哪里是什么合练,这片熟悉的密林不知见证了邢沣多少次被虎子打得满身是伤,狼狈不堪的场景。邢沣心里也明白,恐怕虎子见自己进步缓慢心中焦急以外,还带着怒气。
只不过,邢沣心中对于虎子是没有任何怨言的,他很能理解虎子的心情,而虎子却并不了解从小一起长大的邢沣。
当二人回到青山居时,黄翔也正和林浪打成一团。只见二人剑气纵横,身影如梭,天上地下打得好不痛快。李悦溪双手抱胸立在一旁,脸上尽是玩味的笑意。见邢沣和虎子归来,李悦溪眸子里突然生出许多愤怒。
“虎子,你怎么又把邢沣打成这样?”
话音刚落,打斗正酣的黄翔和林浪也停了下来。此刻看去,二人虽然表面上打得精彩,但出手十分注意,并没有伤到对方分毫。
林浪眉头一皱,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抿抿嘴选择沉默,黄翔却是看不下去了。
“我说虎子,你天天这么欺负他有意思么?”
虎子闻言只是淡淡看了三人一眼,便一言不发地往自己屋子走去,邢沣见状赶紧道。
“没事没事,都是小伤,我都习惯了。若不是虎子把我逼到这份儿上,说不得我的武功还要更烂。你们别怪他,都是我自愿的。”
李悦溪杏目一瞪,没好气地白了远去的虎子一眼,才恨到。
“你呀。虎子明显不满意你,你还为他辩解。武功好怎么了?武功好就能随意欺负人?他有本事就赶紧报仇去,指着你撒气算怎么回事?”
黄翔也道。
“就是,报不了仇拿你撒什么气?柿子挑软的捏,有本事他找师尊打去,他敢么他?”
邢沣有些头大,不想大家为了这点事情把关系闹僵,赶紧解释几句就借口浣洗衣服准备往屋里走,离开时林浪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来由道。
“你这样早晚要死在他剑下。”
这句话说的突兀,就连满面不忿的李悦溪和黄翔都是一愣。邢沣头也不回,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不可能。”
屋子里。豆豆早已等候多时,见邢沣回来,欢叫一声就往他怀里扑。时间过得飞快,所有人都在长大,只有豆豆还是巴掌一块儿,又短又细的尾巴摇起来屁股都在跟着甩。邢沣陪豆豆玩闹一阵,才盘膝坐回床上,又拿出了多少个日夜不停摩挲的虎剑丸。
青山居就是这点好,只要你关着门在自己屋子里,就不会有人擅自闯入。也不会有人居心叵测,偷偷观察你在干什么。
剑丸依然是那个剑丸。邢沣把玩一阵,额头突然青筋暴露,低喝一声。但见他全身劲力喷薄,双手青芒必现。虎剑丸感受到那个熟悉又浅薄的真力,一阵虎啸过后,那只碧眼花斑虎又凭空出现。
和之前的多少次一样,猛虎现身后只是写意漠然地看了邢沣一眼。但与之前不同的是,猛虎并没有这么快消失,而是懒散地立在原地,钢条一般的尾巴似在赶苍蝇,随意摇摆几下。
邢沣苦苦支撑,全身都在不住颤抖。毕竟他的内力练来练去就那么点,虽有所长进,实在微乎其微。艰难之下,邢沣尝试着与猛虎沟通。
“你好......”
老虎看都没有看他一眼。邢沣咬咬牙,又道。
“你听得见我说话么?”
对方任然没有任何反应。
豆豆就趴在邢沣身边,一双闪亮的大眼睛带着疑惑左右看看,又用小鼻子在空中嗅了嗅。突然,在邢沣根本无法发觉的状态下,豆豆慵懒地身子一个激灵,眸子里仓皇闪过一丝光芒。那头猛虎似有所觉,淡淡看了豆豆一眼。
本来快要力竭的邢沣没来由真力充沛。这些仿佛江河湖海一般源源不断的真力不知源头,仿佛凭空出现填鸭一般直往他丹田里灌。邢沣面上一喜,以为虎剑丸在回应他,赶紧道。
“你知道我想和你交流么?知道的话就点点头。”
那只猛虎依然没什么表示,自顾自地立在原地,根本没有理会他。反倒是豆豆犹豫一二,没来由点了点小脑袋。
当然,这一切邢沣根本没有发现。
见对方全无表示,邢沣眉头皱了起来。如果不是虎剑丸,那这莫名灌输的真力是何人所为?他本能地想到了青山剑,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青山剑虽然神秘,但既然将虎剑丸交还给了自己,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又暗中帮助自己。并且,这种情况还是头一遭,他实在找不出理由来说服自己青山剑为何选择在这个时候才出手相助。
那既然不是青山剑......
邢沣眸子一闪,难道在这简陋的青山居中还有高人?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门外传来了撞钟声。
在青山居正门旁,有一口倒吊的铜钟。一般而言,不会有人去撞击它。青山剑虽然道场简陋,人还是爱面子的。如果有重大事情要宣布,他会先让弟子撞钟以示庄严。只是这口钟自打邢沣加入以来就没有发出过声响,不知今日会有什么重要事情需要如此宣布。
邢沣没有犹豫,真力一收,那只猛虎瞬间消失。他起身收拾好坐得发皱的长衫,确认屋内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后,才往屋外走去。豆豆见邢沣要走,轻吠两声,一个费劲的鱼跃刚好落在对方怀里。
屋外,其他几位师兄弟早已肃穆而立,就连虎子也放弃练功老老实实地等待师尊驾到。邢沣赶紧小跑上前站在虎子身边,将豆豆放在地上小声问道。
“知道什么事么?”
虎子闻言摇摇头。
“不知,大家都很意外。钟是黄翔撞的,但他也不知道。”
正说着,青山剑懒洋洋地打着哈欠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哟,都来得这么快啊。”
随即又看到了邢沣身边趴在地上晒太阳的豆豆,他眯着眼睛笑起来。
“耶,连你也来了?真是稀奇。”
说完没来由瞟了邢沣一眼,才随意道。
“今天撞钟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给大家讲一讲。”
“这个......你们成天呆在山里,对外面的情况不了解。最近几年,江湖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很多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世家甚至人数众多的门派都莫名其妙遭到了荼毒。但凡身亡的高手都被人取走了心中精血。”
“大家知道什么是心中精血吗?”
众人一脸懵逼地摇摇头,青山剑痛苦地单手扶额。
“出去了千万别说是我青山剑的弟子。一个个跟弱智一样,成天就知道插科打诨,也不学学好。我好歹也是武林名宿,要是被大家晓得我的弟子连心中精血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指不定怎么编排我呢。”
却在这时响起了黄翔弱弱的声音。
“你又不教我们,我们哪里知道......”
青山剑眼睛一瞪。
“闭嘴”
所有人脸上都悄悄露出了深深的鄙夷之色。
青山剑老脸一红,干咳两声。
“这个......学海无涯苦作舟嘛,大千世界,你们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嘛,学无止境,学无止境......这个心中精血呢,一般是武林高手功力达到一定境界以后,在心脏中心就会产生的一丝先天血气,可别小看这丝血气,它内藏一道先天真气,随着心脏跳动游走全身,激活人体最重要的天池、地藏两处无法力及的穴位。使得武林高手能够使出带有先天真力的绝世武学,并且气息绵绵不绝,生机百倍于常人,轻易无法被杀死。”
说到此处,青山剑得意起来。
“就比如说我,就是练出了这种旷世精血的绝世高手,抬手间天地变色,一步就是沧海桑田。”
弟子中黄翔小声道。
“师尊又开始吹牛了......”
“上次他还说自己去过什么什么虚空密藏,有多少多少女子对她倾心。”
“这么多年连师母都没有找到一个,还好意思吹......”
邢沣不禁想起自己初见他时的那番话。
“这个······如果你想学些本事,就拿着这枚玉牌,向北走,翻过这座山,再翻过一座山,经过梅里城后又有一座山,我就在那座山上,到了那儿你报我的名号,没人敢不给你面子,知道了么?”
他下意识看了看四周简陋的场景,也是莞尔。
正在这时,弟子中响起了虎子的声音。
“师尊,如果一个人全身都是这种精血呢?”
他这个问题将大家问得一愣,就连青山剑也是一愣,随即才道。
“那样啊,那简直就不是凡人了。”
青山剑说得轻描淡写,虎子眸子里一道狠利光芒闪过。
半饷,青山剑才又道。
“啊,我们继续。”
“就在将近三年前,名满江湖的极左武烈庄都没能幸免,这个就有点骇人听闻了。这个极左武烈庄是江湖上的一段神话,家传武典乾坤动荡简直厉害,可谓是武林第一的绝学,堪比我的一气功。而且这个家族还是大烨王朝的武勋世家,高手如云,随便拿一个出来都是无人能敌。”
邢沣想起了之前青山剑也提到过这个家族,自己怀里的虎剑丸正是来自于此。
“但是就这样一个巨人也惨遭毒手,并且死得不明不白,甚至惊动了当朝皇帝。小皇帝那个气得来,据说当场就晕过去了。醒来后吐血三升暴跳如雷,下令大内高手彻查此事。”
“不过......”
“在这些尸体中没有发现罗家的那个老幺......这就有点奇怪了。”
“江湖中盛传这个老幺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甚至有人断言罗家一旦老幺真的接手了就是没落的开始。居然一众先天高手全部身亡他却没死,这就很值得玩味了。所以小皇帝下令必须找到这个老幺。”
邢沣听到此处目光一闪,难道,虎剑丸是那个老幺带出来的?那为何又扔到了岐山之中?黑衣人就是凶手中的一员么?
想到这里,邢沣心中一惊。
按青山剑的说法,那些凶手必定是高手中的高手,如果那黑衣人真是凶手一员,居然仅仅被他一块玉佩就当场震死......
邢沣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当然啦,朝廷是朝廷,武林也有武林的规矩。前几天我接到梅里城万云门来信,有可能被那帮家伙盯上了,让我帮个忙,我作为武林中的一段神话,肯定也是责不旁怠嘛,所以我要出去几日。最近世道凶险,你们这几手三脚猫功夫就不要乱走啦,老老实实待在院子里,谁也不能把你们怎么样,都听清楚了吗?”
邢沣闻言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东西,那里除了虎剑丸,还有一块玉佩。
刀形玉佩。
他问过青山剑玉佩的来历,不过就连对方也不知道。今日看来,青山剑没有说谎。这更加证明了这些杀手的神秘,冥冥中,邢沣感觉自己正慢慢走向一滩深不可见的泥潭,稍不注意就要承受灭顶之灾。
讲完这些,青山剑就打算离开。却在这时,邢沣突然问道。
“师尊,您可知那个老幺叫什么名字?”
青山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罗密欧。”
邢沣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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