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六 万骨枯

随着话音刚落，一行九人倏忽间来到战场。这些人或者仙风道骨，或者雷霆行止，看不出年岁几何，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方外气势。

青山剑白眼一翻，一招手，那把古齿长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慢悠悠落到弟子们身前，掐诀为咒，一阵青光闪耀，不出片刻，大家身上所受的伤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少时，弟子们神清气爽，如沐春风，又活蹦乱跳起来。

却见青山剑面露疲惫之色，额间细汗绵密，显然为弟子们疗伤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冲着惊疑不定的弟子眨眨眼，悄声正色道。

“都沉住气，有什么问题事后我自会向你们解释，现在都给我稳重点，别丢为师的脸”

如此气象弟子们早就看傻了眼，哪里还需要师尊强调，个个老实巴交，恨不得将“我是乖孩子”四个大字写在纸上，然后贴在脑门儿上。

却见那九人到场便相互寒暄起来，完全将对面的炼血老祖与场下众人晾到一边。炼血老祖也不着急，反而面带追忆之色含笑看着大家。下方众人就更不用讲了，此刻天降异象，道门显圣，个个噤若寒蝉，小心谨慎。

此时，九人中，为首一男子携身边少年上前冲青山剑一揖，笑道。

“青玄真人，自你入凡尘，想来也快有一甲子。现在可收到你想要的弟子了？”

说着他目光饶有兴致地看向青山剑身旁弟子，当他的目光扫过邢沣时，后者明显感觉身体一颤，像被什么东西从里到外窥探了一个遍。他心中一紧，暗道。

“别看出我的虎剑丸！”

却见那人目光并未停留，反而笑着摇摇头。

“真不知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不授道家仙法，反而让弟子们练那凡间武学？”

此言一出，众弟子心里皆咯噔一下，怪不得怪不得，师尊平日里吹的牛逼玄而又玄，完全不像是人间所有，原来是仙家本事！

接着，就是弟子们杀死人的眼神直勾勾盯向他，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你藏私！

那男子身边的少年面露倨傲之色看向几人，然后翻了一个白眼。

大家心中那个气啊。

青山剑老脸一红，干咳一声道。

”我说，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先干正事。”

随后，九人看向对面的炼血老祖，面色复杂，颇有感慨之意。却不见青山剑有所动作，反而将弟子们带到稍远的地方，正色道。

“我来讲，你们自己听，自己看，今天便是为师带你们踏入道门追求飘渺道果的第一天！”

众弟子哪里还有不明的道理，纷纷凝神聚目，生怕错漏一丝一毫。

但见不远处，一红衣男子浮空虚踏一步，当先冲炼血老祖温言道。

“师弟啊，束手就擒吧。真没想到居然是你，你自己堕入邪道，害得师门也名声有损，你当真不后悔？”

这边，青山剑同样在弟子们身边小声道。

“道门分为仙、魔两派，仙家炼魂，魔门锻体，为的，都是追求那飘渺无限的道果。而此番艰险可谓九死一生，常有人中途夭折，由于心中执念，便起了歪心思，用尽各种邪术妄图逆天改命。你们也看到了，那个老祖，便是这样的人。”

“他本名张小树，道号长川行者。原本是魔门百炼天宗的天才，后因修炼不慎导致功散人废，最终，走上了邪门这条路。说话之人，就是他的师兄济一行者。”

众弟子闻言纷纷了然，邢沣更是联想到不久前自己心中种剑时的艰险，体会尤为深刻。

不远处，炼血老祖冷笑一声。

“师兄，当年我一代天骄，怎么会无缘无故修炼就出了岔子？你当真不知道这其中缘由？”

济一行者仰天叹息道。

“师弟啊，当年师门严查过此事，均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更何况修道者本就逆天而行，古往今来功散人废者数不胜数，你又为何如此执着，堕入邪道行那万劫不复之事？”

“万劫不复？”

炼血老祖嘿然冷笑起来。

“反正都是死，我辈修道者人定胜天，难道不是师尊当年讲过的话？”

却在这时，九人中一彪形大汉怒目道。

“济一行者，你跟一个邪道唧唧歪歪个没完，是不是还念着同门之谊不好下手？若是这样我们先来！”

说着他身旁的少年闻言而动，就要冲上去战个痛快。

这边，青山剑接着道。

“这位就是魔道另一门派南无山的龙毓行者，他身旁那个少年是他的得意弟子，楚汉，道号昆吾子。南无山这个门派很有意思，自创派祖师真武魔祖往下，个个性如烈火，嫉恶如仇。那个叫楚汉的据说是这些年来南无山的又一天之骄子，魔道体质千年一遇，这一次龙毓行者把他带出来恐怕也有与其他门派弟子一较高下的意思。”

不远处，九人中又一男子伸手一招，将兀自动身的楚汉拦下，后者眉头一皱，可抬眼一看，便没了声音。那男子生得慈眉善目身子却膀大腰圆，身边的弟子面若星海，眉眼如剑，一股子英雄气扑面而来。

“诸位，既然是百炼天宗的人，我们还是不要越俎代庖吧。”

这边，青山剑眼睛一亮。

“你们听好，这个人道号晨戌行者，来自魔门领袖无量乾坤。这个门派可谓道门中仙魔两家的魁首之一，门下高手云集，天才弟子数不胜数，其创派祖师无量魔祖传说中更是魔门煅体之法的开创者，是为魔门正宗。他身旁的那个弟子应该就是号称无量四象的四位顶级天才之一的玄武子，言真。”

邢沣闻言心里一惊脱口而出。

”玄武？”

这个名号邢沣太熟悉了，前世不论传说还是电视剧里，往往四方四象名气之大如雷贯耳。

青山剑看他一眼，笑起来。

“没想到你还知道玄武。没错，他真身是一只灵龟。我道门招收弟子各家各派都有自己的选拔标准。不过这当中，魔门相比仙家，由于注重肉骨血髓通天炼的基本法门，在弟子选拔上更是有教无类，世间万物当中，一些灵智已开的灵兽不仅通人言，晓仪礼，其体质相比人也更为优秀。所以，在魔门往往更能看到一些通灵走兽修炼有成幻化为人。而我仙家由于注重神魂同命炼金身的基本法门，往往以灵智最佳的人为主，很少看到通灵走兽。”

讲到这里，几个弟子纷纷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邢沣突然想起之前那老祖说师尊有教无类百无禁忌，难道本方这一脉也有通灵走兽？他的目光不自觉将身边几个师兄弟挨个扫了一遍，最终落在怀里豆豆的身上，难道是你？

不远处，无量乾坤一发话，魔门这边便没了声音，齐齐看向济一行者。

而处在另一阵营的男子却在这时当先一步笑道。

“贫道有一言，还请各位道友垂听。”

这男子讲话虽然做足了礼数，却不等其他人表态便自顾自道。

“我辈此行虽然来的都是道门顶尖的门派高手，但看诸位都有爱徒随行，想来大家的想法都一样，希望借此事历练历练弟子们，既然如此，何不让弟子们降服此邪。一来能历练弟子，二来，也莫让别人说我们以多欺少，坏了正派名声，诸位意下如何？”

这男子说完便看向济一行者，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后者闻言脸上一阵青白，不悦道。

“海琼真人，你这是何意？我百炼天宗还不至于包庇一个入了邪的门人”

听到这里，邢沣突然回过味儿来，原来不管在凡间还是这些修道之人，门派之间的相互颉颃无所不在。他回忆起在万云门时几大武林门派的话里文章，不禁感慨良多。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江湖所在不仅仅是凡人，就连这些所谓的神仙也不可避免。

所以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他想起之前师尊离开时说的那番话。

“此行是为杀中悟道，血里炼心。”

结合从万云门一路来到株洲所遇这种种，不正是他想让我们明白的道理吗？念及此处，他不自觉看向青山剑，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师徒俩相视一笑。

此时，李悦溪没来由生出感慨。

“师尊，我突然觉得那个大反派有点可怜”

众弟子闻言都沉默不语。再看向那兀自抱胸凝神的老祖，一瞬间觉得他就像一个待宰的羔羊，正静静等待屠户们商量好怎么杀死自己。

青山剑闻言心中默叹一口气。

长川子啊，这是你的命数。

不远处，又有一男子道。

“济一行者不必恼怒，我赞成海琼真人的意见，相信大家都明白，这么做是最好的选择吧？如果弟子们不敌，我们再出手也不至于让大家太过难堪。”

这边，青山剑收敛心神继续介绍。

“这两人有意思啦。之前说话的那人便是我仙门魁首钧天门的海琼真人，他身边的弟子便是号称钧天四公子的叶长风，道号雷成子。据说此子天赋异禀，根骨颇佳，已经隐隐有仙门第一弟子的趋势。后说话那人是钦天剑宗的玄真真人，他身边那个弟子便是大名鼎鼎的钦天三剑剑首方城子，林霜。这方城子也是人中龙凤一时无两，钧天四公子与钦天三剑本来就相互不服气，两方的领头弟子更是将争斗摆在了明面上，势必要争一个高下。”

听到这里，邢沣明白，两方弟子之争恐怕只是门派之间暗中较量的表象。虽然刚才听师尊说钧天门是仙门魁首，想来那钦天剑宗也与日俱强，隐隐想要争夺仙门第一把交椅吧。

此时看去，果然两方弟子相互看不顺眼，都在暗中较着劲。

这时，黄翔问道。

“师尊，那我们究竟是里面哪一门的？”

青山剑一笑。

“我们啊，我们不属于他们任何一门，我们的宗们叫做归一宗。”

“厉害吗？”

“还行吧，属于仙门三大门派之一，加上那边的钧天门，钦天剑宗，无量乾坤，南无山，还有百炼天宗，合称道家仙魔六大派，其余的一些宗们和我们比起来就排不上号啦。”

看着弟子们一个个眼里的小星星，青山剑哑然失笑，随即摇摇头。

“不就是一个宗门吗？它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让我们在求道途中多一些便利罢了。你们记住，道之一途艰难坎坷，只有本心强大之人才有机会到达彼岸修成正果，其余的，都是浮云。”

他这一番话堪称另类至极，却在几个弟子心中种下了不可磨灭的种子。

不远处，几大派已经有了结果，钧天门的海琼真人下了结论。

“那就依言而行吧？”

说着他看向无量乾坤的晨戌行者，后者点点头，看向济一行者。

“就这么办吧。”

说着他扫了一眼四周疑惑道。

“济一道友，你门下弟子呢？”

济一行者闻言面露尴尬之色。

“不必管我啦，我那弟子是我师尊广微魔君人间行走时带回来交给我的，平日里就颇受他老人家喜爱。这次下山他受了师尊的应承，可以独自行事，现在他在哪儿我也不清楚。”

一想到这个便宜徒弟，济一行者就一脑门子汗，太可恶了，纯粹就是一混世小太保，偏偏还拿他没办法，也不知是什么因果，让自己遇见了他······

众人闻言眼里的心思各不相同，但事涉师父辈，也不好随意评论，只能作罢。

随即，又见海琼真人远远地冲青山剑一揖。那意思弟子们不明白，青山剑还不明白吗。也远远还一礼，然后淡淡道。

“没我们事啦，看热闹吧。”

众弟子闻言纷纷凝神静心，准备好好看一看道门争斗究竟能厉害成什么样子。

不远处，炼血老祖看着对方阵营走出的弟子辈，略有些惋惜地摇摇头，然后看着济一行者道。

“师兄，你该庆幸，自己的弟子没有跟来，也算为你这一脉留下了香火。”

济一行者闻言眼里一惊，狐疑地看着对方。两人毕竟曾是师兄弟，相互之间的了解远不是旁人能比的。

“师弟，不管你究竟有什么依仗，莫要再造杀业，难道你想逼师尊他老人家出关吗？”

炼血老祖狂笑起来。

”师尊？今日，就算他来了也要死！”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惊。几名弟子辈初生牛犊不怕虎，再加上有师门做后应，相互间一较高下的心气一涨，也不知谁喊了一句。

“邪道狂徒，人人得而诛之，看你能笑到几时！”

说着几道身影便先后冲了出去，一时间筋骨合鸣，咒法连天。他们身后的师父们发现不对想要召回弟子时，一切已经晚了。

但见炼血老祖双目血红，背后腥浪滔天，他青筋暴露的右手指天嘴里快速一串咒诀法随言出。一时间天地变色，山川动摇，整个株州都被笼罩在一片血雾之中。

仙魔两派高手瞬间惊呼起来。

“不对！他没这么大本事！是什么东西！”

这边，青山剑也是面色铁青地将弟子们护在身后，咬着牙嘴里骂道。

“长川子！你个混蛋！你到底修的什么道！”

说话间，炼血堂破开的入口处，于山崩地裂中一道冲天的霞光裹挟着万丈杀气似千军万马呼啸而出，地面上不论武林正邪还是官府军队，甚至被提前疏散到更远处的普通百姓，但凡身处株洲境内，在一瞬间被无数如有实质的杀气掠过，下一刻，凡人们纷纷化作一滩血水尸骨无存，无一幸免。

青山五子见状想要飞身去救存活的郭晓生和肖万堂，却被青山剑一把拦下。他面色惋惜，摇摇头。

“中计啦，救不了他们。”

大家只能眼睁睁看着目光呆滞绝望的二人身体跟着分崩离析，坠入黄泉。

那之不久前还趾高气扬的高雄，以及一干铁血军队也没能逃过劫数，下一刻只剩满地金甲，全军覆没。

这是何等凶威！

无数鲜血组成巨浪汇聚在老祖身后澎湃翻涌。只见他不断掐诀念咒，紧接着，在炼血堂破开的巨口处，一把长约百丈的深紫巨剑缓缓升起。此剑通体透紫，周身层层血光包裹杀气反复，它出世的那一刻，九霄云天仿佛也为之颤抖，浓密的黑云破开一道口子，一束金光照下，印得巨剑五韵神光闪耀，亦正亦邪，难分真假。

铮！

巨剑一声铮鸣，仙魔两派高手直觉体内气血翻涌，神魂受创，当先杀出的几名弟子眼前一黑，差点掉落下去。身后的师父辈奋起余勇，纷纷飞身救下弟子，但是，当他们想要逃离时，才发现，那覆盖整个株洲的红光宛若实质，如一堵墙将众人纷纷撞退。不远处，青山剑知道逃无可逃，急得双目血红，怒发冲冠，指着炼血老祖跳着脚骂起来。

“长川子！你大爷！今日我徒儿们若有个三长两短老子跟你一辈子没完！”

弟子们哪里见过师尊这般失态，心中一惊，又是一暖。

虎子干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直接道。

“都是我俩要报仇才连累了你们”

说着和师兄弟们抱成一团哭天抢地。

但此时的邢沣却发现了异常。他怀里的豆豆似乎根本不怕这滔天凶威，从他衣襟里探出小脑袋冲着巨剑龇牙咧嘴，呜呜发狠。

邢沣循着方向望去，竟然看见炼血老祖浑身喷洒出细密的血线，满脸青筋暴起，全身颤抖，似强弩之末。

他瞬间明白过来冲青山剑道。

“师尊，不对！他挺不了多久！”

青山剑闻言眯眼一瞧，喜出望外。

“自食恶果，自食恶果！这把上古神兵远不是他能驱使的！”

说着，他看向邢沣正色道。

“你带着大家自保，我得招呼众人拼上一拼，是福是祸，就看现在了！”

说完，他不等邢沣反应便飞身而去。不远处，青山剑招呼众人一指，大家纷纷点头，将受伤的弟子们聚在一起相互自保，然后抽身杀将出去。

却见炼血老祖狂笑起来，满脸血污狰狞道。

“太小看我啦！”

只见他将巨剑招至身前，随后身体就那么四分五裂开来！正当众人不解之时，于分尸处，又一炼血老祖驰然而坐。此老祖浑身透亮，炽而荧光。

青山剑惊呼道。

“妈的！长川子！你究竟有什么奇遇！居然修成了金身！”

要知道，炼血老祖师从百炼天宗，是魔道正宗。修的自然是肉骨血髓，以力证道，走肉身成圣的道路。即便后来悟出炼血通天的法门，也是在魔道的基础之上完成，就算这当中包含神魂之法，也断不可能修成金身。古往今来，从没有人能做到，但是今天，炼血老祖做到了！

这就麻烦了！炼血老祖以数万凡人之血为祭，以肉身为代价召唤出上古凶器强加控制，本以为他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没想到肉身破碎还有金身！修成金身的大能是什么水平？是在场众真人众行者的水平！金身威能加上上古神兵，难道，自己这一方在劫难逃了吗！

天地间突然法音响起，是炼血老祖。

“一将功成万骨枯！诱尔等前来，就是为了这一刻，把你们蕴含大道之力的精血都献出来吧！”

青山剑彻底傻了。因为他彻底明白过来，从一开始，自己就遭了对方的算计。

恐怕从自己抹去虎剑丸踪影摄的那一刻，炼血老祖就布下了这弥天大局。这么多年他数次袭杀道门弟子早已引起道门注意，只是他藏得太深一直没有被发现。再加上虎剑丸的踪影摄被抹除是在极左武烈庄被灭之后发生的，那么极有可能道门中有人隐藏在凡间武林，如此一来，势必将为祸道门和为祸凡间武林之事联系起来。所以老祖先是佯装给武林各大门派去信，然后将武林高手引至株洲，随后发动大阵以数万凡人之血召唤出那把上古凶器。而引诱武林高手而来不过是为了引自己现身，即便当初云万里不给自己发求援信，自己也会发现武林异动从而赶赴株洲。这样一来，自己的现身势必会引出被自己召唤而来的其他道门高手。而他炼血老祖已修炼至瓶颈，要的就是自己这些道门高手蕴含大道的精血！他要借助这些精血再上一层楼！

长川子，你好算计！

如果此时罗浩炎炎在场，他一定能明白，之前自己所谓的顺水推舟在老祖面前卖弄的心思谋略当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自己也不过是老祖计划中的一环，自己的每一步都被老祖提前洞悉，他才是真的在顺水推舟。

而此时，炼血老祖也在呼唤罗浩炎炎。

“我的儿，还不现身吗？”

然而，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机关算尽，却不知到头来，到底是谁在算计谁。

因为没有人回应他。

炼血老祖想要道门高手蕴含大道的精血突破瓶颈，光靠这一副金身是不可能的。他之前收罗浩炎炎为义子，又传他炼血通天大法的真正目的此时才显现出来。

他一早就看出罗浩炎炎天赋异禀刀枪不入，是魔宗修炼的绝佳体质。这副身体正是老祖梦寐以求的。此时罗浩炎炎应该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被自己瞬间夺舍，借助道门高手精血一步登天，真正达成性命双修的通天修为，从此天地任遨游！

可是，他并没有现身。

炼血老祖狰狞一笑。

“逆子！”

随后心法启动，预料之中在某一处痛得不能自已放声求饶的罗浩炎炎也没有出现。直到这一刻，老祖金身那莹润剔透的脸上，才显现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来。

“不可能！不可能！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时已晚。

发现情况有恙，青山剑果断联合众高手杀至身前。随后，魔门精英筋骨合鸣以肉身之力混合着仙家高手法随言出的各色法宝一起招呼上。

一瞬间，山摇地动，狂轰滥炸之声响彻云霄。炼血老祖凭借着金身威能本就极为勉强地操纵着那把随时可能反噬自己的上古凶器，金身之体本就不稳，再加上道门高手齐心协力各种手段纷至沓来，他明白自己大势已去。

而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漏算了一个人。

罗浩炎炎—封月志！

老祖惨笑一声。

“是天要亡我！”

瞬间金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众人大惊连忙后退，这是在燃烧金身以命相博。却在下一刻，上古凶器威能一滞，瞬间缩小到如同普通宝剑大小，然后带着萎缩到婴儿大小的炼血老祖金身倏忽间就要逃跑。

他不是要拼命，而是以燃烧金身的代价来让油尽灯枯的自己获取短暂的强大威能来操纵神兵带自己逃跑。

正在这时，济一行者奋起余勇狂喊到。

“诸君协力，莫让它跑了！”

他不能跑，它跑了先不说这把上古神兵不知所踪，百炼天宗也难以向道门交代。其余高手哪里不知他的想法，但都一往无前，为的就是那把神兵。

婴儿大小的老祖狞笑起来，手持宝剑回身一斩。众高手早有准备，合力一扛。

两边都没有预料到对方还有那么大能量。

下一刻轰鸣声响起，老祖带着宝剑被震飞踉跄跌进炼血堂内部。道门众高手力有不逮直接跌落到满是血污的地上动弹不得。

两方高手对拼的余波扫过全场，随行而来的道门弟子纷纷伤上加伤，昏迷过去，青山剑一脉生死关头邢沣虎剑丸暴起向前冲去为身后的兄弟们挡下一劫。受巨力冲撞的邢沣一口鲜血喷出落在地上滚啊滚的就滚进了炼血堂内部，在他身后承受了仅剩一丝余波的其他几人纷纷委顿，只有虎子眼看邢沣消失在视野里不管不顾奋起最后一丝余力连滚带爬地也跟着坠落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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