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
超小超大

章四十五 故人来信

五年后,归一宗,山中金。

“天清地灵,破灭往生,煌煌火德,万法诛邪。三色炎,急!”

黄翔掐指念诀,身后驱火扇火光大起,三道分别红、黄、蓝三色真火自他头顶、胸口、小腹处分别升腾,最终汇集于手掌心。

所谓人有三元,元神、元气、元精,皆为本命所在,是人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的关键,也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根本。黄翔法宝合练,闭关两年,居然被他一朝顿悟,修成三色炎这样的本命神通。

此刻看去,黄翔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眼神却极为清亮。随着他口诀驱动,法随言出,三色炎旋转扭曲,炽浪蒸腾,倏忽间来到青山剑面前。

后者不敢怠慢,抬手一挥,一道青幕闪动,口中念道。

“破!”

不见任何动静,三色炎居然没有熄灭,反而如水滴石穿,一寸一寸嵌进青色光幕当中。青山剑面上一喜,眉头一皱,一掌按去,法随言出。

“灭!”

天地间法音环响,四周树木花草被一圈法术余波连根拔起,邢沣赶紧招出泰阿宝剑护身。随后宝剑护主,四周热浪滔天,汗水刚刚溢出还来不及打湿衣衫就被高温蒸发。

“呼”

随着炎火熄灭,黄翔雄赳赳,气昂昂,两手叉腰,大笑起来。

“师尊,如何?”

青山剑连连点头,眉眼当中骄傲自豪根本掩藏不住。

“好好好,好一个三色炎,好一个赤诚子。”

“下一个”

林浪闻言而动,闪出身形一脚将黄翔蹬得老远。

“我来!”

但见他头顶一把宝锏竖立,脚下显出阴阳太极。林浪双目圆瞪,左眼阴,又眼阳,暴喝一声。

“急!”

随后宝锏闻声而动,嗡嗡作响。在他身后,一白一黑两条锦鲤幻影凭空出现,首尾相连。

“阴阳浩荡,日月泰升,阴阳合形,诸天隐韵,十福太乙,罡运乾坤。阴阳双鱼盘,急!”

口诀一出,林浪二指朝青山剑一点,脚下太极疯狂旋转,身后双鱼祭出,瞬间将青山剑围在中央,随后双鱼首尾游走,中央阴阳轮转,时空扭曲。青山剑被困于阵中寒衣猎猎,须发飞扬,他眉开眼笑,大声道。

“好小子,要将师尊炼化于此吗!”

林浪贼笑一二,头顶宝锏这才飞出,朝着青山剑当头就是一棒。

“打你元神!”

后者眉头一皱,面色凝重起来。

“原来杀招在这里。”

只见他两手掐诀,嘴唇微动,随后阴阳双鱼盘突然崩灭,身后,那把古齿神剑才刚刚露了个头,堪堪赶到的宝锏凭空一滞,逃也似地飞回主人手中。林浪心惊胆战地收起法宝,委屈巴巴道。

“师尊你好奸诈,我的小破锏可经不起你那神兵砍一下。”

本命法宝与主人心神相连,如同一体。一旦法宝遭到毁灭性打击,主人势必神魂受损,严重的恐怕境界跌落,一生无法问道。

青山剑嘿嘿一笑,道。

“天枢天枢,居中抱心,进退有据,你才不会傻到与我硬拼。这点都看不破,我还怎么教你?下一个!”

下一个是李悦溪。

她将将走出,就肉痛地对青山剑道。

“师尊啊,我可是女孩子,我的法宝不禁打,你可不许吓唬我。”

青山剑大包大揽具都应下。这才看到李悦溪贼贼一笑,摆开阵仗。

“天地玄宗,听我号令,经完幡落,云旆回天,各遵法旨,不得稽延,琉璃宝光,现!”

话音刚落,李悦溪头顶碧玉琉璃镜宝光一闪旋即升空,随后灵光照耀,如一座光影牢笼,生生将青山剑困于其中。

刚被困住,古齿玄兵就自动消失,围绕在周身的护体青光也烟消云散,青山剑大惊,尖叫起来。

“小兔崽子!什么神通如此恐怖!这是万法破灭!”

其余三子都看呆了,没想到,最人畜无害的一把镜子,居然暗藏如此诡异神通。

李悦溪窃笑道。

“师尊,说好不许打我法宝的啊!骗人是小狗!”

远处,豆豆闻言不满地打个鼻响,眼神里全是深深的哀怨之色。

这边,李悦溪趁火打劫,得意道。

“我也打你元神!”

紧接着,碧玉琉璃镜射出一道七彩神光,狠狠打在青山剑脑门儿上。

轰!

下一刻,光影牢笼破灭,青山剑负手而立,须发飞扬,脸上挂着得逞的坏笑。李悦溪全身打颤,宝镜似站立不稳空中摇晃一二赶紧消失。

“你还真敢打啊。”

看着师尊揶揄的表情,李悦溪欲哭无泪,委屈巴巴地道。

“我哪知道你的神魂像块铁疙瘩,根本打不动,还震得自己脑仁儿疼。”

青山剑得意一笑。

“要是被你这小妮子两三下就放倒了,我还混个屁啊。”

随后又欢喜道。

“不错不错,你三人闭关两年大有长进,不仅修成本命神通,而且厉害非凡,果然没令为师失望啊。”

却见三子满脸鄙夷之色,青山剑老脸一红,干咳一声。

“啊,当然啦,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主要还是你们根骨上佳,天资聪颖。但是,师父我潜移默化,言传身教也是起了决定性的作用的嘛。”

眼看着弟子们鄙夷之色越来越重,青山剑老脸终于挂不住,赶紧岔开话题,他回过头看着邢沣道。

“一尘子啊,我知你还未修成本命神通,不过不要着急,要知道,你的天资很特别,我敢确信,你修成的本命神通应该是最厉害的,所以要对自己有信心哦。”

邢沣闻言一愣,师尊仿佛话里有话,他心中也清楚,《心剑仙诀》毕竟与《升仙诀》有很大差别,自己最近修炼常常心有灵犀,悟道神通应该就在前方,只不过其中迷雾重重,似乎有一场机缘等待自己,所以也不着急。因果机缘玄而又玄,这几年虽然有所明悟,却也只看到冰山一角。所谓道深缘浅,修道之人感怀苍天,往往刻意追求反而事与愿违,就像当年的炼血老祖那般。

邢沣当即点点头,抱手一揖,道。

“谢师尊教诲,弟子明白,并不着急。”

其余三子以为师尊担心邢沣自卑,纷纷上前来好言安慰。暗地里也怪自己刚刚修成神通得意忘形,全没有顾忌师弟心情。

“师尊说得对,千万别着急,到时候你修成神通我可不敢与你过招。”

“就是,好男儿经得起磨练,我辈修道要静心哦。”

“我最近修炼有所明悟,全讲给你听。”

被师门真情包围,邢沣直觉心中温暖。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虎子。当日一别再没见过面,也不知他现在是否安好,老树村乡亲是否从那场劫难中走出来。

正在这时,远处飞来五道人影,伴随着激烈大笑和得意味道。

“耶耶耶,我说刚才法音环响,有大神通隐现,原来青山四子三人悟出本命神通,我归一宗一下就有了五大本命神通弟子,妙啊妙啊。”

“这下我宗门出战仙魔演武人数激增,看那群老道到时候不惊掉大牙!”

“妙妙妙,好徒儿们,快过来我验验成色!”

青山剑老脸一黑,一把将弟子们护在身后,跳着脚大骂起来。

“你们几个不要脸!又跑来干嘛?我可告诉你们,仙魔演武还没开始呢,少来打我弟子主意!”

师长们一言不合打作一团,弟子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下注,赌谁被打得最惨。一同赶来的龙玉儿窃笑不已,大言不惭自己真是一个负责任的好师姐,拳脚底下出人才!

归一宗因为大神通诞生热闹起来,就连外门弟子都纷纷庆祝苍天有眼,我宗门大盛。

接下来的日子回归平淡,青山三子不服气,找到龙玉儿天天较量,邢沣继续参悟大道,试图悟出本命神通线索,青山剑不负众望接着玩儿失踪。可是,令邢沣意想不到的是,豆豆也失踪了。

直到两个月后。

当夜,邢沣五心朝天参悟大道,泰阿宝剑被神魂之力不断冲刷熠熠生辉,明台之上,虎剑丸疯狂转动,真元江河湖海澎湃翻涌。

五年时间,邢沣神魂之力如臂使,圆润通达。泰阿宝剑在神魂熔炉的锻造下愈发明亮锋利,虽然不复当年炼血老祖使用时令天地色变的恐怖威能,但邢沣渐渐发现,宝剑似乎在往另一个方向发展壮大。所谓同物不同人,不同的人使用同一种东西达到的效果都不一样,更何况是这样一把神兵。

邢沣此时神魂凝练渐渐出现实质感,是为凝练若真身的前兆,他明白,照此下去,必然有大神通降临,自己要做的,就是勤练不坠,保持本心不变,静待机缘。

突然,他心念所感,停止修炼,发现有什么东西在刨门。这里毕竟不是当年的青山居,虽然布局陈设不变,但门角的那个狗洞却是不复存在。听动静,是豆豆回来了。

邢沣面上一喜,道。

“你个憨货,跑到哪儿鬼混这么久,还知道回来。”

谁知一开门,看到豆豆满身泥污,全是风尘,看样子是长途爬涉所致,并且身上用布条绑了一封信。

“嗯?”

诧异之下,他将布条解开,信封已经雨水灰尘揉破不堪,但看得出来,豆豆一路上小心谨慎,并没有到看不清内容的程度。

见对方拿到了信,豆豆狠狠打了一个鼻响,两步跳上床,倒头便睡。邢沣也不嫌它脏,有些心疼地拿被子将它盖好,这才拆开信封,读里面的内容。

只见上面歪歪扭扭一行字:

村子危险!回!救命!

后面是一把柳叶剑的简笔画。

邢沣大惊,是虎子!肯定是虎子写的信!

老树村人识字不多,记得小时候是村中老人勉强教孩子们认一些简单的字,更多时候,都是以记号或者口口相传代替。后来去了青山居,师尊闲来无事才教会虎子读书写字。可那时虎子一心报仇,只顾着练剑,也没用多大心思在这上面,所会文字也就不多。他一定是担心自己无法分辨来信者身份,才在后面画了一把柳叶剑,提醒自己是青山居弟子所写,那么就必定是虎子无疑。

看信里内容,村子必定发生了连他也无法解决的事情才十万火急让豆豆送信求援。

但是,他是怎么联系上豆豆的?既然可以联系豆豆,为何不直接联系自己或者师尊?虎子当年就已一气功小成,五年过去,相信普通江湖人士除非围攻,否则断不会让虎子落入下风。

一时间,百种猜测萦绕心田。但下一刻,邢沣强自镇定。现在可不是想这些时候,十万火急,应该马上就动身!

想到这里,邢沣果断起身准备离开。可是他脚步一顿,看向床上的豆豆,又联想到同门和师尊,有些犹豫,要不要求助师门?

但在下一刻,邢沣发现信中的柳叶剑剑端似乎还有一点血迹,那是真正的血迹!不对,虎子是故意的,他是以自己的血点上去的!柳叶剑带血,虎子不愿意师门知道此事,却不会以文字表达,才以这种方式告诉自己!

虎子,到底是什么事情就连你最敬爱最信任的师门都不愿意相信?

邢沣心中焦急,再不管其他。他再三确认豆豆只是累极并无大碍后,就孑然一身,趁着夜色,偷偷出了门。

作为仙魔六大派之一的归一宗其实并无任何防备,在明面上也无所谓的封山大阵之类的东西,但邢沣确信,宗门绝不会像看上去那么简单。但是作为内门弟子,他的行动是极为自由的,除了五指神锋后面云海处所谓师门禁地水月洞天以外,他的人身并不受任何限制。

邢沣很快穿过内门来到云海天穹,经过广场之时还能看到三两外门弟子勤练不坠,也能发现在云卷云舒处藏着些许情侣夜伴依偎。最后来到那条林荫小径,邢沣突然停下脚步,刀一般的眸子向身后望去,淡淡道。

“跟了我一路,现身吧。”

夜色下,一个窈窕身影缓缓走出来,带着尴尬的笑容,小声道。

“是我啦。”

是龙玉儿。

邢沣有些头疼地按按太阳穴,无奈道。

“原来是你,为何跟来?”

龙玉儿嘿然一笑,凑上去拉着他的衣袖撒起娇来。

“你要去哪里,带我也去。”

随后皎洁一笑。

“你若不带我走,我就告诉师门!”

但是当她看到对方清冷的眸子在月光映照下反射出那丝寒意时,龙玉儿呆了,她下意识放手往后退一步,随后小脸儿委屈巴巴,明眸噙泪。

“你这样是什么意思?咱俩可认识五年了!你连个神通境都没达到就想独自下山,你知不知道我担心你。”

邢沣见状一愣,随后明白是自己救人心切,心烦气躁,有些唐突了。他摇摇头,安慰道。

“我当然知你不会害我,可我十万火急,就连山中金众人都没告诉,怎么好带你前往?若你出什么事,叫我怎么跟掌门真人交代?你偷偷摸摸跟了我一路,叫我怎么不警觉?”

龙玉儿突然抬眼,五年过去,她已亭亭玉立芳华绝代,这五年二人时常在一起,平日不觉得,今晚在这月色映照下,竟美得惊心动魄,不可方物。

“你个混蛋,你怀疑我?”

邢沣大觉不妙,赶紧摆摆手。

“没有”

“你放屁,你怀疑我!”

“小声点,姑奶奶。”

“你!怀!疑!我!”

”我带你走。”

“成交!”

看着龙玉儿噙泪微笑的样子,邢沣直觉头大不已。不过事已至此,开弓已无回头箭,他只能再三强调。

“我告诉你,一切保密,我们快去快回,路上行动听指挥,不然我就把你扔下自己走了。”

“安啦安啦,我诶,我是谁,归一宗掌门弟子诶,说不得路上还要我保护你。”

二人做贼似地溜下了山。

不远处,翠玄真人看着他俩离去的背影幽幽道。

“青玄子,你的好徒弟,这么快就将我的空空儿给拐走了。”

青山剑扣扣鼻孔哼笑道。

“是她自己送上门的好吧?”

身边薇和真人有些不安。

“他们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青山剑目光一暗,叹口气。

“无妨,这是他二人命中一劫,需亲身历练。”

玉真真人闻言,咬牙切齿不满道。

“是,他二人命中一劫,关我那弟子屁事?她屁颠颠儿跟去干嘛?”

海蟾真人嘿嘿一笑。

“那你得问她啊”

五大真人同时摇摇头,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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