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回溯,岁月流转,让我们把故事倒回,回到一切的起因之地。
“你很好,我要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你。”
封月志皱着眉头正想询问什么,爷爷突然双目圆瞪,呼吸困难,下一刻,就气绝了。
他眉眼一颤,后退两步,强行稳住心神。
死了?就这么死了?
虽然早有准备,虽然在梦里不知演练了多少遍,岁岁年年心心念念,当一切真的发生,他却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但是,他怎么就死得那么快?
他为什么死得那么快?
这不应该。
封月志整张脸渐渐变得扭曲。屋内灯火通明,他却身在阴影。
“你死都不愿意告诉我位置吗?”
“你死都要看着我继续活在这个东西的诅咒之下吗?”
一时间绝望愤恨,不解委屈,多年来痛苦彷徨,艰难纠缠全数涌上心间,他无助地原地蹲下,抱头抽泣起来。
但是下一刻,一对血红双眼满含不甘与坚毅,自绝望深渊缓缓抬起。
我还没有输!
封月志长吐一口气,猛然起身,然后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老大,您总算想起我们来了。”
“小白,推广还顺利吗?”
“您放心,邢总亲自出马,我们谈妥了一切细节,整个运营推广方案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成型,您不会没有关注网络风向吧。”
“哦,我在处理一些其他事情,无暇顾及。先不说这些,我给你一个任务,将我所在的城市进行全覆盖式信息轰炸。QQ,微信,视频门户,新浪,只要是有的,全给我上齐,明白了吗?”
“老大,这样做意义不大啊,我们的整个运营推广方案是针对全国的,而且预算和覆盖量是经过精确分析与核算的,已经是尽善尽美了。”
“小白,你废话真多。”
“呃······,好吧,我去办。”
“好。”
挂断电话,封月志看了一眼手机时间,上面显示晚上十点。
他不紧不慢地放下手机,将闹钟调到午夜十二点,走到爷爷房间,在衣柜深处有一个暗格,轻轻一敲便能打开,里面,放着一个陈旧的笔记本。
早在几年前,他就发现了这个秘密,一直隐忍至今。
而现在,他终于可以知道,这个笔记本里,究竟记录着哪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爷爷的尸体就躺在不远处的饭厅里,封月志视而不见,回到自己房间,打开电脑,将一些企划方案胡乱摆在书桌上,然后为自己点燃一支烟,静静翻阅起来。
1968年,7月16日,晴。
这一天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因为我得到了一块血玉,那个老道士在逼问之下最终还是松了口。
这块玉是血,叫巫神血。
其神奇非凡之处,简直叹为观止。
老孙二话不说就杀了老道士,他对我说,现在经历的苦难终会过去,等一切结束,也许,就是我俩发财的机会。
我觉得他傻得有些可爱。
第一页居然是当年的日记。
封月志目光一闪,冷笑一声。
原来人是他杀的。
第二页。
1976年,10月21日,晴。
这一天终于到来,我们恢复了自由。
我记得,走的时候,大家都哭了,可是我看到老孙在偷笑,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我不允许。
老孙是个老实人,老实人的标准是什么?就是蠢货。
他什么也不会,除了读书,什么都没做过。
我告诉他,想发财,还不到时候,只有跟着我,才能过上好日子。
他同意了。
我们约定将巫神血藏好,然后其他值钱的古董交给我,我有办法让这些东西变成钱。
看到这里封月志才明白过来,这哪里是日记,根本就是爷爷的回忆录。
准确点说,是他抽丝剥茧的笔记。
1979年,10月12日,晴。
果然,我的预计是正确的,国家要强大就要发展,新的时代来临了。
那些古董也到了出手的时机,而我几年人脉运作也终于派上用场。
7万,居然卖了7万。
我看着那个英国佬的笑容,还是觉得可能有猫腻。
但是不要紧,这些钱足够了。
1982年,1月1日,晴。
一年之计始于这一天,儿子也懂事了,是时候教他一些东西了。
1987年,7月16日,晴。
月志出生了。我的孙儿和我一摸一样,但是我却笑不出来,7月16日,冥冥中我感到一丝惶恐。
1992年,7月16日,晴。
儿子发现了一些秘密,又是在这一天。
1993年,7月16日,晴。
儿媳发现儿子外遇,离家出走了。
1993年,7月20日,晴。
警察找到了儿媳尸体,惨不忍睹。
1993年,7月22日,晴。
儿子和我大吵一架,他认为,报应来了。
儿啊,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你更不该这些样撒手人寰。
日记形式的记录到此为止。
封月志面目阴沉,那些残酷甚至恐怖的画面汹涌而来,回忆像一把尖刀,狠狠剜进心脏,他感觉,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他再次点燃一支香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看着浓重的烟雾在空中缭绕最终烟消云散。骨子里的凶狠不屈强行扼住回忆的咽喉,让那些画面随着烟雾一同消散。
沉浸在痛苦回忆里永远是弱者的表现,而强者,应该目视远方。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手中的笔记本上。
脑中心思电转,之前不甚明了的地方也渐渐变得清晰。
父母的死和爷爷没有直接关系。
可是,为什么我感觉没有那么简单?
答案就在接下来的内容当中。
老孙这个废物,多年来一直悄悄从我这里拿钱去养他一家人,他就是一个寄生虫。他家庭所遭遇的变故虽然没有那么荒唐,可是,我明白,幸福总是相似的,而不幸,却各有各的不同。
关键是,都没有好结果。
那老道士在死之前都一直念叨的此物谓之不祥,也终于一一应验。
我不相信所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那不过是弱者对于强权的不满与无助的表达,弱肉强食古来如此,自然界无处不遵循这一原则。
于是我开始了长达十几年的研究,我渐渐发现,这里面,有一些我无法理解的东西。
邪因。
邪因?
封月志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接下来的记录变得有些奇怪,字里行间古意盎然。封月志推断,恐怕不是出自爷爷之手,应该是摘抄所得。
夫天地宇宙,太古洪荒,因果循环为唯一真理。因,一切而始,果,一切而终。始终往复,循环生息,是为万物根本。
太上曰: 祸福无门, 唯人自召。 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故吉人语善,视善,行善。一日有三善,三年天必降之福。凶人语恶、视恶、行恶,一日有三恶,三年天必降之祸,胡不勉而行之。
上面这些内容应该摘抄自道家经典对于因果的描述。
可接下来的内容却令封月志感到不寒而栗。
因果循环,天道清明,因果混乱,天道崩坏。若一生二,二生三,则三生万物,万物归一。若一生三,三生二,则万物不明,混沌难分。
邪因者,一生万物,万物不明,无根无绪,无始无终,无循环,无道理,无自然,无规律,无一切而有一切,为终极恐怖。
手里香烟燃尽,封月志吃痛,赶紧碾灭。
终极恐怖?
这些年,我渐渐发现,也许从一开始,我和老孙就进入了一个死循环。那所道观渐渐变得真假难明。
后来,我多番查证,居然找不到关于那所道观的一切描述,我也回去看过,道观不见了,人们似乎也不知道它的存在。
我感觉到深深的恐惧。
巫神血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被我们撞见了?
每每回忆起老道士死前容貌,越来越觉得诡异妖冶,他真的存在吗?他真的死了吗?
老孙渐渐变得有些神经质,他要我毁掉巫神血,终结一切不详。可是,以他的智慧,我真的很难跟他解释得清楚。
我只有作局,将他放在炉火上炙烤,让他自顾不暇,只能为我掌控。
可是,如何破眼前局?
我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月志渐渐长大,从他一言一行当中,我发现,他知道的已经太多,还有那个邢沣,以及孙涵,他三人太密切,这不是好事情。
我要出手斩断他们之间的联系,有必要,就将命拿走。
封月志明白,接下来就是孙涵走上歧途,自己和阿沣出现裂痕。
不过。
他的神色黯淡下来,瞟了一眼饭厅方向。
你把本事都教会了我,我怎么可能任由你摆布?
于是,封月志的破局就在邢沣离开之时。
爷爷一生猛虎独行,而我,则是饿狼成团。
在笔记最后,是封源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五十而知天命。我已知天命二十载,最近心有所感,恐怕命不长了。
我不知道自己的结局究竟怎样,这一生,我妻亡子夭,杀过人,犯过错,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儿子活着的时候就不堪摆布与我闹翻,孙儿渐渐长大,也露出了忿忿与不甘,我知道,我对他的控制摆布也将到头。
可我桀骜一生,从未后悔。
只是,邪因,是否还将继续?
我,老孙,月志,孙涵,也许还有邢沣,都将逃不出这个邪异的牢笼。
月志,剩下的就留给你去对抗了。
看到这里,封月志突然暴起,一把将笔记本扔出老远,低声狂吼起来。
“留给我?留给我?你说的好东西就是这个?你有问过我愿意吗?我是一个人!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我不是你的随从,不是你的工具,更不是你的玩物!我凭什么要为你的过错买单?你死了,然后我顶上,我特么怎么顶?怎么顶!”
封月志狂怒疯癫的眼神看向饭厅,从嘴里恶狠狠挤出两个字。
“混蛋!”
突然,他脚下一软,惊恐地跌坐在地。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封源死而复生,那双看破一切的双眼正死死盯着自己!
但下一刻,一切归于正常,封源死了,真的死了,又怎么会睁眼。
封月志神经质地笑出声来,他跌跌撞撞扶墙而立,然后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稳住心神,从容地整理衣冠,脸上回归标志性的冷淡不羁。
“我命从来都由我,怎么会由你摆布?”
从他对孙涵态度大变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已落入计划当中,原本,他只想摆脱掌控,拿到巫神血,再做打算。
可是现在。
封月志冷笑一声。
“你破不了的局,我来破。”
说完,他好整以暇,脚步坚定地往家外走去。当与封源尸体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封月志眼里悲伤、痛苦、难过、不舍,这些情绪一闪而过,被狠狠藏在心里,锁进灵魂。
接下来,就是封月志堪比奥斯卡影帝的痛哭流涕,踹着孙有孝家门,指天画地,惊愤怒吼。
“孙爷爷!你!你!你还我爷爷啊!”
而同时,远在首都的邢沣,一个只有自己和封月志才知道的号码有短信提示。
您的手机已欠费,为保证您通话,请尽快充值。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天,已经很多年不曾体会的莫名紧张之感涌入心间。
“你记住,这个号码我们不做任何通信,也查不到号码主人,话费我来缴,一旦欠费,就是你归来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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