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取了心头血给女人后,视线有些模糊,将解药揣进怀里,用剑做拐杖跌跌撞撞的走向洞口。
他强撑着回到山洞,将解药给少女喂下,然后摸了摸他买下的金红色衣裙,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风华无双。
“啧啧,真是深情。”
气色大好的女人站在山洞口,环抱着腰讽刺少年。
少年面色苍白,艰难的起身后,走向女人;
“救命之恩已报,妖孽,纳命来。”
“他的伤,你弄的?”
“...不不不,怎么可能是我...啊啊啊啊啊!!!”
“你当我傻的?”
少女居高临下的望着女人,黑色的发丝被阳光镀上金色。
“心头血,交不出来我杀了你。”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
“虐杀哦。”
“.....在那个水晶瓷盏里。”
少女嗅了嗅,确定是少年的血没错后倒进了拇指瓶中。然后,转头看向仿佛劫后余生的女人,手起刀落,女人是真的死了。
透透的那种。
茶奻收起拇指瓶,擦了擦脸上的血,没什么表情;
“又没说交出来了就不杀你。”
说罢,扛着砍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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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
段长轩睁开眼,盯着山洞的洞顶有些迷茫。
他坐起,看着山洞外草地上迎着深金色光芒的少女,眸光有些迷离。
少女转身,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阴影勾勒少女美好的身形,她就这样踩过一地的碎金和流年,向他步来。
时间的河慢慢从身后淌过,他听着它卷走一切的声音,却没有带走眼前的少女。
过往的一切都已泛黄,只有她,依旧如新。
她缓缓走近,隽永的眉眼绝艳,倾倒众生。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问;
“你找到幻妖了?”
“嗯。”
“...谢谢。”
“不用谢,我欠你的都还清了。”
少年顿住,半晌,点了点头。
太阳缓缓下沉,天际黯淡,星子闪烁。
良久,都没有人说话。
少女在想明天盘什么头发好,少年则是在思考幻妖的事。
茶奻率先打破沉默,坐在了干草上。
之前的干草已经沾了血,不能再用,所以换掉了。
“睡觉吧,明天离开禹城吧。”
“好,你要去哪儿?”
“长安。”
火堆被点燃,温暖的映照着洞内的一切。
段长轩安静的躺下,下意识的摸了摸玉佩。
忽然顿住。
玉佩被换掉了。
他转头,看着山洞另一头的茶奻;
“你看见我的玉佩了吗?”
茶奻低头见她买的玉佩挂在他的衣服上,随口扯了个谎;
“我找到你的时候你的玉佩就没了,我觉得你会难过,就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给你。”
“嗯...其实没有难过,只是有些习惯了挂一个玉佩在身上。”
少女的眼里映着光;
“没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段长轩摇头。
茶奻微不可查的翘了翘嘴角。
她眨了眨眼,火堆不停的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耳边是少年清浅的呼吸声,她呆呆的望着洞顶,轻轻地问;
“若是有一天,我摘下面具,你是否会万劫不复也将我抱紧?”
少年睡着了,她眨巴眨巴眼,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殊不知,旁边的人睁开了漆黑的眸。
第二天太阳还未出来时,茶奻就睁开了眼,然后就躲到小树丛里去换上了那件金红色的长裙,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她绾了一个流云鬓,上面插了一只雕了兰花的金簪,和一支镶了红宝石的步摇。
未施粉黛,却顾盼生辉。
然后就在山洞里无聊的转悠,又怕被段长轩察觉自己是刻意的,就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站在山洞口。
之前就对着水面照了照,不禁自恋的想着——我可真是只漂亮的妖怪。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段长轩醒来了。
茶奻故意不看过去,面无表情的盯着远处。
会不会太僵硬了?
这么想着,她又牵起一个笑。
好好地朝天空笑什么?!
她又抿直了嘴角。
会不会太刻意了?
她皱了皱眉,朝山洞里看去。
就撞入了一双漆黑的眸。
少年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目光平静的看着她。
茶奻的眼神有点飘忽;
“你看我干什么?”
“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为什么这么说?”
“你刚刚笑的有点牵强。”
“......哦。”
少年已经理好了所有东西,背着款款的包袱,抬眉问她;
“走吗?去长安了。”
少女面无表情的跟上。
经过禹城的时候,少年买了一些干粮,顿了顿,又去拿了几只冰糖葫芦递给茶奻。
“到时候会很难吃到了。”
“...嗯。”
这过命的交情还是不错的嘛。
茶奻接过冰糖葫芦,咬了一口。
真甜。
她不经意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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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城。
面容清丽的少女捂着腹部的伤口,跌跌撞撞的在小巷中行走。
那只妖怪道行已有百年,力可搬山,她用尽了身上的所有法宝才将那只妖收了起来,自己也是身负重伤。
颜汐体力有些不支,轻轻靠在小巷一侧的墙上,跌坐了下来。
小巷尽头是繁华的街市,可颜汐再没有力气走过去求救。
先休息一下吧,就休息一会儿。
她的眼皮渐渐沉重。
“文珑兄,今天的女人不怎么漂亮嘛。”
“我昨天打碎了我家那老不死的一个宝贝的砚,他大发雷霆,断了我一个月的零花钱,怎么找得到好货色。”
“文珑兄,听说你那第十八房小妾长得可真是媚,过几天带来给我们几个兄弟瞧瞧?”
“就是就是,瞧瞧呗。”
“......好吧。”
颜汐听见有人在说话,大喜过望,连忙捡了颗石子就要丢出去,在听见他们谈话的时候面色陡然苍白。
这些人,是寻欢作乐的纨绔公子。
不,不可以被他们发现!
她哆哆嗦嗦的就要往前爬。
手中的石子不慎掉在了地上。
“谁?!”
“有人在巷子里。”
“要不咱走吧?”
“这有什么?有人咋了?”
一行人又迈开了步子。
可她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只好蜷住身子,将脸埋得死死的。
那群人过了拐角,看到了她。
“怎么有股血腥味?不会死了吧?”
“真晦气,我们快点走。”
“......不报官吗?”
“你傻啊,我们的名声什么时候好听过?这一传出去,指不定会变成怎么样呢,到时候遭殃的可是自己。”
“哦哦。”
一个金色衣袍的贵公子从她身前走过,打开扇子,打量了她一眼。
“呦,身段还挺漂亮。”
“......可人家已经死了呀。”
“笨,缩在那里这么费力的姿势,不一定就是死的。”
“可她听见了我们的声音为啥不说话?”
“都说了是我们的声音,人家怎么可能像我们求救?”
“哦哦,懂了。”
贵公子瞧了瞧颜汐,舔了舔唇。
“她好像受了伤。”
“文珑兄,她好像是个清白的姑娘家...不太好吧?”
“别废话,今天那妞不好看,一点儿都不尽兴。”
“那......?”
“把她抓过来,堵住她的嘴。”
颜汐很想逃,逃离这个鬼地方。可她真的没有一点力气,任凭那些人抓住她将她拖走,她都无法反抗。
其他人看清了她的脸。
“呦,还是个美女呢。”
“这小脸瞧上去可真不错。”
“文珑兄,人家受着伤呢,这么重口?”
“去去去,一边去。”
颜汐瞪着他们,声音破碎,不甘又怨毒;
“我是捉妖师,为了杀妖保护你们才受的伤。”
她没有骗人。
那只妖怪前几个月只是在奉城周边的村庄作祟,但它的实力强大起来之后就不甘于此,就打算进奉城。但在路上被颜汐收了。
“捉妖师,就你这小身板?”
“那我还是被你杀的妖怪呢。”
“哈哈哈。”
“捉妖师,你的法宝呢。”
颜汐皱了皱眉,眼中还有一丝期望;
“收妖的时候...用完了。”
“谎谁不会说呀?哈哈。”
“就是就是。”
那些人的手在她的身上乱摸,她又恶心又怨恨,语气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我为了保护你们奉城人杀妖而受伤,你们居然要恩将仇报?!”
这些人却不愿与她废话了。
“拖走便是。”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不得好死!”
师父,你说收妖为安定天下,保护世人,可若是你要保护的世人想要伤害你呢?
他们还值得被保护吗?
你的心中还会有天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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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奉城之后,茶奻发现了一种好吃的——糖梨酥。
甜甜香香糯糯的,很是受人喜爱。
是奉城的一大美食。
少女手中抓着一块糖梨酥,吃的很急,满嘴都是碎末。
“咳咳,咳咳咳!”
吃的太快的后果就是呛着了,她急忙抢过少年手中的水袋,猛灌了一口。
“呼——”
她拍了拍胸口,终于缓了过来。
一股清冽的梅香袭来,少年拿着一方帕子替她擦着嘴角,平静的嘱咐着;
“下次别吃那么急,小心呛着。”
“......哦。”
少女低下头,耳尖红的似乎要滴血。
“吃饱了吗?”
茶奻点头。
“一起去找家客栈吧,天色不早了。”
“哦哦,好的。”
他们寻了一家客栈,此时正等着掌柜忙好手头的事。
“二位打尖还是住店?”
掌柜看向二人,被他们的神仙颜值惊到了。但到底是在人世间磨润了许久,已经处变不惊。
见两人的衣服布料皆是上乘,笑容更加灿烂了。
“住店。”
“好嘞,二位......几间房?”
“两间,住两晚。”
少年镇重的放了一锭碎银在柜上,摸了摸衣袖里的钱袋。
“二位,随我上楼。”
掌柜的拿出一大串钥匙,率先上了楼。
茶奻领着自己的小裙子,跟在少年后面。没有注意到旁边匆匆下来的人,肩擦着肩,摔了个趔矩,幸好身前的少年扶住她。
和她相撞的人也抓着扶手,堪堪稳住身子。那人怒目看过来,张嘴就要骂,看见茶奻的脸后,噎了一下。
茶奻有些奇怪,她自觉长得不错,是一只漂风华绝代的妖怪,这人见了她怎么一副要吐的样子?
再抬眼,那人的眼中是满满的贪婪和痴迷。
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人一身金色的衣袍,看样子像个纨绔公子,让茶奻想到了禹城的那个可怜家伙。
男人的手正欲伸过来,就被剑鞘打偏,疼的嗷嗷叫。
前方的掌柜回过头,看见男人的脸就变了颜色,匆匆的走下来,让段长轩和茶奻先上去,然后应付那男人去了。
良久,掌柜的才上来,一脸歉意;
“抱歉两位客官,那人是奉城出了名的纨绔,叫越文珑,他们家是奉城数一数二的大户,听说关系能攀到京城的三品官员去。那人又是越家的独子,在奉城向来横着走......”
说罢,看向茶奻;
“这位姑娘天姿国色,怕是已经被那家伙盯上了,千万要小心啊。”
少女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
论纨绔,她还真没怕过谁。
掌柜正在利索的找着钥匙,就要开门。一双白玉般的手止住了他的动作,掌柜顿住,抬眸看向明月风清的少年。
“她和我一间,换个大房间。”
茶奻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后,随便裹了亵衣,往床榻上钻。
一只手捉住了她的脚,把她从榻上拖了回来;
“头发还没干。”
“不管了不管了。”
少年已经脱了外衫,穿着单薄的里衣,墨发披散下来,安静的望着她。
对视了一会儿,茶奻败下阵来,接过少年递来的干巾,擦起头发来。
“你睡榻上吧,我跟掌柜的又要了一床被褥。”
少女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奇怪的问;
“为什么啊?我们又不是没有在一起睡过。”
“......那是非常时期,而且隔得很远。”
“这床挺大的,也可以隔得很远啊。”
“不行。”
“而且你不是要保护我吗?不和我睡一起难免会有疏忽。”
少年耳尖红红的,面无表情的问她;
“白梨,你羞不羞?”
这是茶奻第一次听他唤自己的名字,只觉得百花盛绽,一切都在那低哑的声音中美丽起来。
“那人还不至于如此厉害,你也可以应付。”
“那你还让我和你一间,睡不了床,不是找罪受嘛?”
“受你救命之恩,自然要保护你。而且恩师的因果......”
“行了行了,你去洗吧。”
少女在少年跨进浴室前,忽然开口。
“当我垂垂老矣,我还要和你待一起。”
“......嗯。”
少年不再说话,走进了浴室。
段长轩洗好澡后出来,就见少女横躺在床榻上,睡的不省人事,毛巾掉在地上,头发还是湿的。
少年轻叹一口气,捡了毛巾拍了拍,然后替少女擦起头发来。
眸光柔和的注视着榻上的少女。
这是她第一次睡床,住客栈。
还有很多事,她会和他一起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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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城衙门。
判官高坐堂上,面目冷硬,将惊堂木一拍,两边的持棍守卫立刻敲着棍子,喊着;
“威——武——”
荡气回肠,令人无端的恭敬起来。
颜汐的伤好了差不多,此时趴伏在地上,面容无比严肃,眼睛红肿。
“明日再审。”
其他人都离开了,颜汐走在路上,眸光有些冰冷。越文珑从她一边走过,一打扇子,轻蔑的开口;
“这个奉城都可以说是我的,你想到这找公道,可没门。”
颜汐瞪着他,恨不能深啖其肉。
对于这种恶心的人,她和他呼吸在同一个空间就想要呕吐。
“你不如跟了我,荣华富贵任你享,我家的关系还能找到京城里那三品大员那儿呢。”
“要是换做旁人告了我,我才不会给他好脸色,但看在你那么......”
“滚!!!”
颜汐攥紧了手,不禁冷笑。
区区一个三品大员,她的师父一开口,便是那高堂之上,九五之尊的天子也得行礼。
希望,希望那个看起来公正的判官不会辜负她的期望。
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正走出大门,就被一个人拉了拉。
是个生面孔,她不认识。
“......你是?”
这人的脸上神情怯怯的,长满了麻子,粗布短衫,生的十分矮小;
“你是刚才公堂上的女子吧?我等你许久了,来这边。”
颜汐心中警惕,跟她到了一边。
“前些个月,也有一个被越家少爷玷污的女子把越家少爷告上了公堂,闹得沸沸扬扬,听说越家老爷打了越家少爷一顿,然后抬了一箱钱去了衙门,这时就不了了之了。那女子也不知所踪。”
“!!!”
“你还是小心些吧。”
那人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离开了。
颜汐狐疑的回头看了看衙门,去了客栈换了身夜行衣就着夜色前往那判官的府上。
她躲在梁上,看着那判官褪下严肃的表情,猴急的在原地踱步,眸色越来越冷。
不久,就有几个小厮抬着一个箱子进来了。身后跟着一个肥胖的,锦衣华裳,约莫是越老爷子。
两人客套了几句,越家老爷自便离开了,判官贪婪地望着那个打开的箱子里闪着光的金银珠宝,笑的猥琐。
颜汐有些作呕,拔出了匕首,跳下房梁,慢慢走近判官。
判官正沉浸在财富中,看着身后的影子慢慢遮住了他的身形,愣住了,随即惊恐的抬眼。
那双眼,便再也合不上去了。
颜汐看着判官的尸体,冷笑。
她原本以为,是可以讨一个公道的。
她原本以为,自己以生命为代价保护的人是有意义的。
她原本以为,人心不会总是险恶的。
真恶心。
她闭上眼睛,忍不住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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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
瓦上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越家公子功夫不会,但一身轻功还算不错,他是专门为了偷香窃玉学的。
段长轩睁开眼,眸子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冷清。他看向榻上的少女——
依旧睡得不省人事。
他叹了口气,幸好之前作出了正确的决定。
越文珑踩在瓦上,将那些房间一个个揭了瓦借着月色查看。
想起少女绝色的容颜,下腹就忍不住一阵火热。这样的倾城之色,压在身下又是怎样的光景?见过如此绝色,看着后院的那些小妾通房竟一点也提不起兴趣。
段长轩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披了外衫,拿着剑就运起轻功上了房顶。
假如有人有幸打开窗,就会看见和月色一样的少年执着银剑,在垂直的墙壁上飞跃,衣袍猎猎。
少年雪白的靴子落在瓦片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握着剑,面无表情的走近一脸猥琐的越家公子。
越文珑一抬眼,就看见刚才还只有他一人的屋顶多了一个白衣的少年。
离得有些远,他看不清楚少年的脸。
“兄台,你轻功这么好,也是来偷香窃玉的?”
可看着对面人出尘的气质,想想也不该如此。
待人走进了,他看清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大惊失色,敷了最好金疮药的手背还隐隐作痛。
“是你!!!”
少年将剑横在面前,墨发随着夜风轻轻翻飞,盯着对面的男人;
“离她远点。”
越文珑有点心生退意,想起少女那张脸又有点心痒痒的,梗着脖子道;
“若我说不呢?”
“那便打到你愿意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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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府灯火通明。
“珑儿还未回来?”
“未曾。”
“哎呀,都是你的错,你说你打宝贝儿子做什么呀?那女人的清白没了便没了嘛,哪有我宝贝儿子的安全重要!”
浓妆艳抹的贵妇人正站在长廊上,踮脚望着大门。
一袭华服的男人双手背在后面,也望着大门。
“下次珑儿再怎么闹你都不许骂他了啊,听到没有啊!”
“知道了知道了,府里的丫鬟不是都任他玩的?”
哐啷!
越府的大门被踹开,一个朱漆箱子倒翻在地,里面的金银珠宝滚了一地。
“是珑儿回来了吗?”
“不是。”
男人走到箱子前,皱了皱眉。
“这不是我送给判官大人的吗?怎么在这儿?而且......”
府外没有家丁通报!
男人大惊失色,一转头便看见自己夫人惊恐的表情,脖子上鲜血洇开,身后是一张清丽的脸。
贵妇的尸体倒地,女人的身形显现出来,手中的匕首泛着冷光。
“你,你是那个女人!”
他求饶的话还没说出口,匕首就捅进了他的心脏。
“......败类。”
越文珑狼狈的回到家,烦躁的脑子令他没有想过来有哪里不对。
“妈的,那个男人身手竟然这么好。”
他的脸被划了一道,此时正流着鲜血。
“娘呢?爹呢?”
可他惊愕的发现,府里虽然灯火通明,却一个人影也没有,空气中还夹杂着丝丝血腥味。
他回头,门也不知何时关闭了。
“越文珑。”
他听见有人叫自己,抬头望去,便见颜汐坐在墙头上晃着脚,手中是沾满鲜血的匕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我今天算是发现了,你们越府一百多号人,一个善人都没有。”
“你,你杀了我爹娘?!!!”
颜汐笑笑,从墙上跳下,慢慢走近;
“你们家不是很擅长用权势压人吗?那好,我告诉你。你视为庞大靠山的京城三品官员于我来说不过一抹尘埃,我的师父动动嘴,天子也得行礼。”
“你真是捉妖师?!”
“这不重要了,越文珑,想想你直接害死或者间接害死的那些人,现在,你该去陪他们了。”
“啊啊啊啊!!!”
他惊恐地瞪大眼,自己下面的那根棍子此时正掉在地上。
颜汐拿着匕首贴在他的脸上,笑的温柔,将血擦在他的脸上;
“你不是经常喜欢用下半身来办事的吗?我给你砍了哦,不用客气。”
男人的眼中映着月亮和月下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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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府的人全死光了啊?”
“是啊,特别是那大公子,不仅被阉了,脸上身上划了一百多刀,表情狰狞,死的可惨了。”
“听说那越府老爷和他妻子都是一刀封喉,嘴里面塞满了金银珠宝。”
“府里面好像找出了一只白玉耳坠,据说是凶手的东西。”
少年带着少女走在街上,听到这话,顿了顿。
“你昨晚没干什么坏事吧?”
少女摇头。
“那你耳坠呢,今天为什么不戴?”
茶奻支支吾吾的。
“你去看了?凶手行凶的时候?”
半晌,茶奻点头。
“那人被阉的时候你也看了?”
“......嗯。”
“......”
昨晚段长轩把男人打退后回到房间就发现茶奻醒了,还兴致冲冲的披了外衫尾随他,结果看见了凶手行凶,还掉了一只白玉耳坠在那儿。
还以为能瞒过去,没想到两个路过的人一抖就把她抖出来了。
颜汐听着街上的人讨论,暗自冷哼了一声。
她可没有戴什么白玉耳坠。
一抬眸,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人流里。
她连忙冲过去,冲着那背影大喊一声;
“段师弟!”
那身影一顿,转过头来,露出那张惊为天人的眉眼。
“颜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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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看向少年拉着的少女,十分讶异。
随即一顿,瞪着茶奻,压低了声音,看向段长轩;
“……妖?!”
颜汐来到他们住的客栈,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你们住在一间房?!”
少年点头。
茶奻正在一旁幸福的吃着糖梨酥,闻言抬头,嘴巴鼓鼓的;
“他说要保护我。”
颜汐震惊的看着段长轩。
这还是她原来的那个师弟吗?那个冷心冷情,不与任何人接触的师弟。
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她的师弟除了捉妖,还会牵着一个女孩的手,给她买糖葫芦和糖梨酥,会温柔的用帕子给她嘴角。
这怎么会是段长轩?!
可少年周身的气质又绝不会骗人。
她示意少年到外面去聊。
她合上门,压低声音;
“师弟,你认真的?”
“认真什么?”
“你喜欢上了一只妖?”
“师姐,她是救过师父一命的住持用因果托我留在身边的妖,她救过我很多回了。”
“......你需要她救?!”
茶奻听见外面的谈话,撇了撇嘴。
颜汐将少年又拉远了一点。
“师弟,你知道越氏一门满门被灭吗?”
少年顿住。
“师姐,是你?”
“长轩,怎么办,怎么办…..”
美丽的女子倒在少年怀里,哭的梨花带雨。
少年反拥住她,闭了闭眼;
“颜师姐,莫要害怕,会有办法的。”
“我没有想要杀他们的,可他们骂我,对我做那样的事,我….我才….”
更加用力抱住了少年。
“你没有错,人不是你杀的…是我。”
“!!!”
门外的茶奻也是一怔。
“师弟,你是最有机会晋升为掌门继承人的,莫要犯傻事啊。”
段长轩推开女人,眼神平淡又毫无波澜;
“不重要。”
“长轩,你娶我吧。”
茶奻瞪大了眼,随即更加仔细的听着。
少年望着颜汐,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晦暗又复杂,终于,他缓缓道;
“好。”
好像有什么东西怅然若失了,是什么?
他自认为是无所谓的。
师姐在他受人排挤时保护他,给他温暖,他想要报答她,于是就应她的话娶她,反正他也没有喜欢的人…..
不是的。
不是的。
不是的。
心里有一个声音这样告诉他,明明那样急迫,害怕。
脑海中闪过一个蹁跹的身影,是谁?
他看不清。
又有一个声音说,就这样吧,反正他们之间情深无缘,不如就这样天各一方也罢。
和谁?
是谁?
他的心隐隐作疼,疼到喘不过气。
仿佛他刚刚说过的话,会让那个少女失望。
有个遥远的声音传来,格外熟悉;
“当我垂垂老矣,我还要和你待一起。”
他恍然间听到自己回答。
“….嗯。”
茶奻愣了很久,扯了扯唇角想笑,最终还是没能笑出来。
良久,站起身,离开了。
----------
“你爱上了那只妖怪,道士怎么能爱上妖呢?你忘了你的母亲......”
“我没有。”
“那便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
“她不是掉了一只白玉耳坠吗?迟早会查到她的,你便回师门捉拿她。”
“......她不是凶手,为什么要抓她?”
“那你便要抓我?”
“......”
“她不是迟早要被你带回师门的吗?祸世之妖,她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
“......”
师弟,没有办法,为了你的前途和未来,为了你不被师门驱逐,世人唾弃,我只能如此。
------------
衙门的人很快就查到了茶奻。
白玉耳坠,有人看见她翻上越家的墙头......
“证据确凿”。
颜汐执剑指着人群中央的茶奻,义正言辞的开口;
“祸世之妖白梨,这越家百余人的性命,便是你犯下的罪孽。”
少女有些茫然,看向颜汐身旁的少年。少年正注视着她,眼里看不出是什么神情。
“不是我。”
见所有人都看着她,怔了怔,难以置信的望着少年;
“你也不信我?”
段长轩移开了目光。
茶奻忽然笑了一声,将他们每个人都看了一遍,手中的妖力运转,消失在了原地。
“......我知道她会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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