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大洞转瞬就延伸至河边,将回旋流的中心区域变成了一个大窟窿。
岸上未站稳的士兵鬼叫一声往后急跳,而缩在下方因为紧张过度造成不小动静的小虎,亦是一样的吓得不轻。
在这短暂的过程中,泥土也不断从洞壁坍塌砸落,四溅的水花叮咚作响。
同一时间。
三间竹屋里也传下来叛军士兵打砸抢的咒骂声,以及小虎爷爷半哭半笑的陪罪声。
也是叶秦两人命不该绝。
如果这个居高临下的士兵不是本能地往后跳了几步,这会儿站在大窟窿边上的他,一眨眼就能将正在往脖颈上插入吗啡注射器的叶秦以及用手捂着嘴竭力不让自己破音的小虎给尽收眼底。
在地下黑市上价格高昂的这支吗啡,是叶秦刚从背囊的急救包里搜出来的最后一支,他在拿到背囊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它。
尽管这玩意儿的副作用很大,但对于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线上的老兵来说,可谓是居家外出必备的压箱底宝贝。
这可是危急关头,能给人在短时间内多一分活下去的机会。
一如此刻。
叶秦不会像少年小虎一般坐以待毙,更不会去赌头顶上方的叛军士兵是个睁眼儿瞎。
“哗啦!”
水声大起。
叶秦一脑袋的尘土飞扬,那双深邃的黑眸,习惯性地伪装着将要杀戮前的精芒。
几乎是在叛军士兵一惊一乍的睁大双眼时,从大窟窿中钻上来的叶秦,单手在洞沿借力跃起。
“砰”的一声枪响,一颗来自M1911手枪的子弹,就掀翻了士兵的脑壳儿。
而叶秦的身影连续在岸上几个翻滚,枪口直指前后上下。
不过这段河洼树屋的背后,倒霉蛋儿也只有驾车的司机,看着躺在血泊中已经解开裤腰带的尸体,叶秦迅速将他身下斜挎的AK步枪抄了过来。
本来叶秦是想用在雨林作战时特意加装了消音器的M4A步枪来一场先发制人,可惜那杆陪伴他多年的武器早已经损坏。
而从背囊里找出手枪消音器的几秒钟时间,对于不敢赌也不会去赌的叶秦来说至关重要。
河水依旧在哗哗流淌,看不见岸上情况的小虎睁大了双眼,抓住树根的一只手在剧烈颤抖。
杀人这种概念,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无关胆量大小,而是来自人性深处的莫名恐惧。
当枪声划破耳际时,小虎全身一个哆嗦,竟然失手沉入了水中。
而正在三间竹屋里分别搜刮的七八名叛军士兵,立即就有三个人把枪管从窗口朝下探,其余人则是大呼小叫的冲下树屋。
“砰砰砰!”
又是接连三枪。
叶秦杀人夺枪的一连贯动作在吗啡的刺激下,虽然比平常水准差了点儿流畅感,但并没有妨碍他的战斗敏锐性。
这种战斗意志在三名倒下去的普通叛军士兵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呼啦呼啦冲下树屋的剩余士兵,根本不知道己方面临的敌人是一个久经战场的职业雇佣兵。
他们一窝蜂的冲下来,倒还是知道三两个散开,有人立即趴下来举枪搜寻,有人朝大树旁靠拢,有人呼喊死去的同伴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还有人端着破旧的AK,在分不清战场局势的情况下,朝树后的岸边一阵盲目扫射。
叶秦早已经在杂乱的脚步声中,窜到了卡车侧面,同时还不忘冲着上方树屋的小虎爷爷低喊,让老人快从窗口跳下来。
叶秦一边喊话,一边于对面射来的子弹,在几十米长的岸边乱飞中跳下了卡车门框。
然后他猛地一个俯身,视线掠过车底,在几秒内就锁定了对面两个不知死活还杵在空地上的士兵,就给了数发点射。
也亏得叶秦不是使用他非常熟悉且性能超一流的改造型M4A自动步枪,这类全世界粗制乱造的破AK,其精准度的差别导致了中弹的两名士兵除了抱着伤处一阵鬼哭狼嚎外,只能在痛死前极力地朝着同伴伸手救援。
“叮叮当当…”
金属击打卡车的雨点般还击,立即就在下一刻封死了叶秦的左右去路。
当其时。
小小的岸边卡车,变成了一个火力点。
而叶秦想要的结果正是如此,他那张满是尘土的刚毅脸庞上,根本看不清任何神情。
只听他再次大喊道:“老爷爷,快跳下来!”
“小虎!”
“立即和你爷爷一起游去河对岸,把我的背囊带上!”
说时迟,那时快。
尖锐枪声在划破晨光的那一刻开始,乱糟糟的边陲小村就如同沸水炸开了锅一般,村民的尖叫声,军官的呼喝声,士兵的奔跑相告声此起彼伏。
接着。
凄厉的警报声随即响彻了这片上空,村口大道的一辆卡车径直冲向了河洼地带。
这也是前来搜刮‘供品’的叛军车辆中,唯一一辆待命的满载士兵车。
卡车卷着尘土飞扬,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急速且快,若是没有阻截,叛军这几十号人以这种速度眨眼可至。
“砰!”
一声沉闷枪响回荡在叶秦的耳边,伴随着一百多米外疾驰而来的卡车,车头一歪,竟然冲出了路基。
他诧异的抬头张望上方树屋,那个自己只匆匆见过一次面的华发老人,居然还是个高人?
“年轻人,快带着我孙儿过河!”
“我来挡一会儿!”
苍老的西班牙土语叽里呱啦,老人一边急促的大声喊话,一边装填着手中一杆老掉牙猎枪的弹仓。
在这杆猎枪的旁边,赫然还有五颗金灿灿的手工磨制子弹。
“砰!”
第二枪!
直取冲出大路的卡车方向,刚从副驾驶座位跳下来的副连级军官,应声倒下。
接连两枪都是贯穿颅骨的精准击杀,一时之间,几十号叛军士兵急忙找掩体卧倒,一边隔着村舍朝河洼树屋胡乱放枪,一边大喊敌人有神枪手之类的话。
如此一来。
汹涌而至的一群叛军士兵倒是在老爷爷的精准枪法下,被惊得短暂不敢轻易露头,还不如一些树屋临近村子区域里直接跑出来的七八名士兵快。
他们不明敌情,冲的非常欢快。
就这般错打错招,将难以两头支撑的老猎人急得放声大吼。
“年轻人,你不要再和我争执谁留下来更合适了。”
“爷爷我活了大半辈子了,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虎子可以走出这片雨林,走出这个狭小又充满着战火的肮脏世界。”
“他那么聪明,那么有胆气,那么俊的一个好孩子,他不应该跟着我这个老不死的留在这儿一辈子。”
“你明白吗?年轻人!”
“虎子是我的希望,而你却是他的希望!”
叶秦在老人一连窜激动的话语中,有种短暂的失神。
“希望?”
我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侩子手,有什么资格给别人带来希望?
“轰!”
一声炸雷,惊醒了叶秦。
他当然知道这是手雷才可以发出的巨大动静。
卡车斜对面几十米外隔着大树幸存下来的叛军士兵,在无法将手雷扔出这么远的境遇下,选择将携带的手雷瞄准了树屋中的枪响之处。
好在向上抛雷的准头不足,第一颗手雷只是在廊栏与枝杈中来回撞了几下,才轰然炸响。
没炸到敌人,倒是将躲在大树地下的几个士兵弄了个灰头土脸。
“……”
有士兵在大骂同伴,然后准备抛第二颗手雷。
村头支援的士兵已经在翻越栅栏了,叶秦从卡车玻璃中越过视线看到这一幕之后,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或许染血的希望,才不会在以后轻易的破灭吧!
至少,叶秦记住了这个边陲小村的清晨,记住了这个陌生又让他敬重的老人。
当然还有老人的孙子。
习惯了战火气息的叶秦,将夺来的破旧AK子弹上膛,然后果断地跃出几米远,在大树底下一个士兵即将抛出第二颗手雷的手臂扬起时。
“砰砰砰…”
伴随着士兵抱着手臂惨嚎的间隙,黑洞洞的枪口有一连串火花在迸发。
压住AK步枪强大后坐力的叶秦,把第二发以后的子弹全都倾洒在将要跨过栅栏的几名士兵,迫使着这些人不得不暂时趴在地上躲避。
叶秦抓住这个机会,纵身朝大窟窿里跳去。
只见之前灌了几口水的小虎,正脸色煞白的看着落水的自己,一副惊吓过度的魔怔模样。
叶秦一言不发的一手拽一个,趁着吗啡注射液的效益还在,奋力朝河对岸游去。
“轰轰!”
十几米宽的河面,曾没有在叶秦心中留下过如此漫长的时间线。
身后传来的爆炸声,以及再也没有老掉牙猎枪的枪声传出,这些都让叶秦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让他的游水速度除了更快以外,更多的是内心多了一种煎熬。
自己如丧家之犬般苟延残喘,被幕后敌人杀得全军覆没,还有锥心刺骨般阴魂缭绕的叛徒未手刃。
我叶秦不会死在这儿!
更不会死在一群乌合之众手里!
“爷爷!”
在临上岸之际,小虎突然惊醒似的转头望向火光冲天的树屋,发疯了般大喊大叫,甚至想要跳回河里。
叶秦以强弩之末的身体,同样是怒吼一声冲上了岸,拎着小虎的腋下一个大耳光就扇了过去。
两个人在河对岸一群士兵单膝跪地,准备瞄准放枪中相互怒视。
一个漠然如冰,一个稚嫩的脸庞爬满了狰狞的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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