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栏制作的囚笼面积也就几平方米,里面只吊着五个身穿政府军作战服的校级军官,军衔最大的是一名上校。
他们听见了动静儿,都半死不活的朝着高处牢门望了眼。
尤其是那名上校在注意到叶秦的黄皮肤时,半眯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希冀。
很快。
周围站岗的其中一名士兵,立即跳到囚牢上方距离水面大约半米左右的木栏上。
叶秦大半个身子都浸泡在河水里,双手被士兵吊绑在一根木头上,跟进水牢的横脸班长,这才解开蒙在他眼睛上的黑布。
最后还不忘告诉叶秦,明儿个再来找他。
叶秦眨了眨眼皮,余光上下左右迅速的扫了一遍,然后不动声色地闭目养神。
当岛屿上专门射来的强照灯移开,水牢附近除了昏黄的油灯照耀外,只剩下河水拍打着囚牢木栏的声音。
夜空如墨。
掩在树林下的叛军集中营,那高墙内依旧是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单独被带进来的小虎此刻正捂着赤条条的下身,高压水注冲刷着他身上一切外来的污垢,按照这里管事儿的长官说,凡是新来的人,洗洗更干净。
干净!
不仅是身体上,更是思想上。
一如此刻。
小虎不远处有一名个头和他差不多的家伙,正碎碎叨叨地进行着入伍当兵前最重要的一个环节--洗脑。
他们一样的年小,一样的瘦弱,一样的比步枪高不了多少。
他们还有一个很贴切的名字--娃娃兵。
这些持枪的娃娃兵在高墙内比比皆是,足有一个加强营这么多,他们专门留守集中营中心区域的重要仓库群。
而负责打砸抢的杂兵自成一营酱油党,拱卫在中心区域四周。
由此可见娃娃营的地位比酱油党高了一个档次,毕竟做什么事儿都要从娃儿抓起是个不虚的硬道理。
冲洗完,小虎光着屁股跟在前面的娃娃兵后面。
两个人来到宿营区的一个铁铺子前,里面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有一个个光着膀子挥汗如雨的大汉正敲打着品类不一的刀具。
“这么晚了也不消停?”小虎小声嘟囔着。
前面的娃娃兵有些骄傲的道:“那不然勒,我们供给着方圆几百里的大部队,可不是个笑话呢。”
小虎拉住此人的衣袖问,“你带我来这里干嘛?不会是要给我一把刀当武器吧?”
娃娃兵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不不,既然你识趣儿的答应了连长加入我们,自然也就免了教官上课的时间,不过也还是需要走一下正常程序嘛。”
“走完这步,我就带你去宿舍。”
随着娃娃兵对一个铁铺伙计说了几句话,同时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小虎撅起了屁股蛋。
一个烙铁从火炉里拣了起来……
然后狠狠地烙在小虎的一边屁股上……
“嗷”的一声鬼哭狼嚎,小虎被突如其来的火热给烫上了半空。
从此,他的屁股上多了一个狰狞的老鹰头烙印。
其后的娃娃兵哈哈大笑着搀扶起小虎,一边不吝啬的夸奖道:“不错,不错,比我当初入营时候的表现可强太多了。”
说着,他凑在小虎耳边一脸的怪笑。
“咱们老大就喜欢硬气的娃儿,我找机会把你推荐给他,以后你小子若是跟着老大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老哥我!”
小虎一张脸都快扭曲的变形了,有大颗大颗的汗珠滴落,那充满泪水的眼眶恨意更浓。
只是没人注意到铁铺子后方,有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一直盯着小虎远去的背影,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忙从后门钻了出去。
青年脚步匆匆,在昏黄的灯光下,那一脸浓密的大胡子让他看起来更像个老辣的中年人。
来到弟弟’憨娃儿‘日常流动的一个哨点,他在等了大约十几分钟后。
一行十余个娃娃兵,持枪从拐角处走来。
青年也不遮遮掩掩,大摇大摆地站在路边,朝着队伍中一个虎头虎脑的家伙喊道。
“憨娃儿,憨娃儿,这儿!”
“大哥找你有事儿。”
一边说,青年还掏出一支香烟,低头哈腰地给这队流动哨的队长点上。
“队长,我找我弟弟就说几句话,不碍你们事儿,立马就可以追上来。”
“别介啊,”队长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却是朝着青年搓动着手指,在又得到一根香烟的好处后,一甩手大声放人。
“憨娃儿,你小子今天下半夜不用排班了,跟你哥回去歇着吧!”
青年也不废话,又塞了根香烟给队长,拽着一脸憨笑的弟弟往铁铺方向走。
“老费,你找俺啥事儿?”
老费就是青年,全名费罗尼亚,虎头虎脑个子一米五的憨娃儿也不是他真正的亲弟弟,只是两个人在半年前同样是来自小虎的家乡。
半年前,他们被叛军酱油党抓来集中营,这一晃,时间可过的真快,就连鬼精鬼精的小虎在今夜也被抓来了。
听老费将事情缘由讲了一遍,别看憨娃儿装的一脸老实样,他大眼珠子一转就问起来。
“你的意思是想把小虎拉入伙?”
老费反问道:“你觉得可行吗?”
憨娃儿蹲在地上,摩挲着下巴嘀咕着。
“跟我们一起进来的人,这半年来保不齐早就变了心,都心甘情愿的当起了叛军走狗,所以这段时间策划越营的事情一直是我们两个人秘密在做。”
“小虎这鬼精灵刚入营,应该还不甘心沦为叛军炮灰的,不然我这就回宿舍找找他,先探探他的口风?”
老费略一沉吟,点头附和。
“千万小心点儿,可别先漏了自己。”
憨娃儿一脸傻笑,傻笑的盯着老费,心说这次筹划的越营行动还是咱首先提议的呢,我会这么蠢把自己给卖了?
老费讪笑地推了把盯着自己的憨娃儿,这家伙笑起来可真瘆人。
夜近黎明。
屁股蛋上挨了一记烙铁的小虎,此刻趴在娃娃营的宿舍床上,正有气无力的呻yin着。
耳中忽然听见一阵熟悉的鸟叫声,断断续续的叫声格外清晰。
小虎一个激灵,这是少时玩伴儿憨娃儿,曾经在雨林里躲猫猫时独自发明的暗号,这种鸟叫的暗号声音,只有同村几个从小玩到大的伙伴知道。
他顾不得屁股上火辣辣的痛,强撑着身体爬下了床。
“你要干嘛?”
身后传来娃娃兵熟悉的声音,小虎忙撒了个谎。
“我想去茅坑。”
“噢,出门右拐再左拐……”
小虎哪还管这个,忙不迭地点头出门。
一瘸一拐走在昏暗的宿舍廊道上,小虎握手举在嘴边,以同样的鸟声回应着,刚拐过廊道,从廊栏下就窜出来一个身影。
不正是半年前就听说被叛军抓走的憨娃儿吗?
两个儿时玩伴默契的噤声,小虎一路尾随着憨娃儿走,也不知道是不是直觉,他的心怦怦乱跳,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了。
“……”
黎明时分。
高墙内东南方向的伙房。
这里虽然是叛军集中营日常负责生火造饭,掌管着千来号人肚子的区域,但由于物资匮乏,叛军士兵们的一日两餐,不是一般的难以下咽。
所以本来是部队中数一数二的翘楚--伙夫和军医,一来伙夫没油米,二来军医没良药,这在叛军手底下,很难有让士兵巴结讨好的本钱。
洛万就是这么一个不受人待见的叛军伙夫。
他年约二十来岁,有着哥达尼亚人普遍瘦小的身板,为了混口饭吃,他不是被动给叛军抓来的,而是自己主动凑上门来的。
起初洛万的目的就是这么简单,直到他在某一天跟随着伙房长官前往戈洛尔城进行大采购。
洛万觉得他自己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变化的根本就是哥达尼亚政府军的高层,一个自称东南陆军前沿作战指挥部某上校情报参谋找上了他。
第一次见面,洛万就被上校的天大馅饼给砸了个晕头转向。
有了第一次,就理所当然的有了第二次。
第三次……
在一次次金钱和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下,洛万终于死心塌的变成了一个情报线人。
而他的上校长官,已经化身俘虏来到了三角滩的集中营,洛万与这个情报参谋还当面见过一次。
“富贵险中求。”
洛万将准备好的汤食装在一个木桶里,一边放进长勺,一边在内心不断地给自己鼓劲儿。
“富贵险中求!”
他这是要前往三角滩水牢,给几名不能被饿死的政府军校级军官送吃喝。
照着日常的步伐,洛万一步步往高墙大门走,可攥紧的一只拳头还是忍不住在颤抖。
很快。
洛万跨过了浮桥,在桥头的老鹰兵检查之后,他接近了关押俘虏的水牢。
曙光照耀在上校脸上,他眯着眼望着越来越近的洛万。
有些紧张的伙夫对着上校悄悄点了下头,然后踏上了水面木栏,摇起长勺亲自喂给一个个俘虏吃。
水牢周围十余名老鹰兵,也没有过度关注这里,毕竟伙夫这差事儿办的不是一天两天了。
当洛万来到叶秦头顶时,上校突然发出了低声的提示。
“给他。”
这是洛万第一时间按照上校曾经交给自己的密码本,翻译过来的意思。
尽管临时改变了计划,洛万还是毫不犹豫地服从了命令。
叶秦被绑缚在木栏上的双手,赫然被人塞了些东西,触手有些温热,还湿漉漉的一片水渍,想来这个伙夫握着这东西时,整个人是非常的紧张。
小东西有两个,一个类似钥匙状,一个锋利无比。
这是叶秦在短时间内做出来的判断,等洛万走开去喂下一个,他分明看见不远处的上校正在朝自己说着口语。
“你需要我!”
“我们可以合作!”
叶秦立即明白了,他朝上校不动声色的点头。
“三天后,有行动!”
这是叶秦再次从口语中得到的信息,他不由得一声苦笑。
今天那个横脸班长就要来找自己,也不知道小命儿还能不能挺三天。
不过给这个家伙一点儿甜头,先稳住他应该有希望吧。
比如埋在边陲小村雨林的背囊,这里面的东西拿到戈洛尔城地下黑市去卖,怎么也能拣个几万美刀。
如果这货不怎么为难自己,自己还可以教他分批次慢慢卖,至少一件一万美刀是天杀的白菜价。
想到这里,叶秦重复着又点了点头。
当太阳高挂,一声嘹亮的哨声从河对岸集中营传来。
人声嘈杂中,一群酱油党的士兵大呼小叫着登上了各式卡车,他们轰隆隆地驶往营地外面。
躲在旮旯儿里密谋的老费和憨娃儿连忙站到高处一望,相互对视时不禁喜上眉梢。
“这次竟然全营出去打砸抢?”
老费摸着大胡子笑道:“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他们至少今天晚上是回不来了,我们干脆趁着他们兵力空虚,今天午夜行动。”
憨娃儿一脸决绝,“我去联络小虎。”
“午夜以火为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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