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其时。
从背后村庄,有两束流火划破了漆黑的夜幕。
火球一样的炮弹,摩擦空气的尖啸声还未传入耳朵里,桥头威风凛凛的T-34坦克已经变成了一个大火球。
熊熊燃烧的大火,照亮了前方十余米的河面浮桥。
操作坦克炮的叛军士兵,可比费罗尼亚这个半吊子货要专业很多。
接二连三。
延伸射击的炮弹,准确落在了百来米宽的浮桥上。
浅滩边看不清对面情况的小虎,双膝跪在滩头,不由得脸色大变,内心在绝望的哀嚎。
“之前在仓库里,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去毁掉另外两辆坦克车呢?”
洛万在一旁看着对面燃烧的坦克车,叹息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非常希望你的朋友可以安然无恙,但我们现在必须要做一件事儿。”
泪水已经模糊了小虎的双眼,他明白洛万想要表达的意思。
对岸村庄里,既然敌人来了坦克的支援,那他们很快就会抢占桥头,再用重火力压制己方浅滩少得可怜的火力。
然后敌人发起冲锋……
所以,他们必须当机立断先毁桥。
可接下来。
让他们觉得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炮弹依旧在河面肆虐,落点竟然扩大至亚马逊河的上下游。
顷刻间。
叛军搭建的几座浮桥,在炮击中变成了无数块烂木头顺水飘下。
‘轰’
一颗炮弹就落在小虎等人十几米外的河面,冲天飞起的水花,哗啦啦浇了他们一身。
洛万拽起还跪着的小虎,朝左右手下大喊着撤退。
黑色浅滩的污泥沾染了小虎一身,他如同一条死狗般被人拽着走。
对岸的枪炮声已经平息了,想来敌人大部队正在接近桥头。
小虎挣开洛万的手,无力地跪在泥滩上,朝着前方哗啦流动的河水,放声大哭。
“老费!”
“憨娃儿!”
在失去爷爷的悲痛后,一直极力压抑自己内心的小虎。
哭的撕心裂肺……
哭的肝肠寸断……
哭的一塌糊涂……
这让身旁的洛万一伙人听得不禁心有戚戚,一脸的悲色。
‘哗啦’
突然从前方黑暗的浅滩水边,站起一个人影。
模糊间。
有一个嘶哑的嗓音,朝着哭泣的小虎破口大骂。
“真他娘的晦气,老子还没死呢!”
“你这臭小子就在嚎丧?”
夜。
如此漫长。
一如此刻,还是黑漆漆的死寂一片。
林子百米周围,有八名娃娃兵各自找了个舒适地儿,暂且窝在黑暗里休息。
大哭很伤身的小虎,有些精疲力竭的与费罗尼亚背靠着背,他们在默默舔着各自内心的伤口。
他们在这片林子等了很久,已经快等到黎明时分了。
可是憨娃儿那张熟悉的脸,再也没有出现在两个人眼前。
现实总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失去的生命,真是泼出去的水,怎么也收不回来。
当远处的天空,浮起了些许鱼肚白。
洛万睁开了假寐的双眼,按照他给大家的说法,那就是等天亮去寻找上校和叶秦等人。
毕竟,他可是正面接触过叶秦的。
从外形外貌上,也与小虎的记忆吻合,所以他和老费也就选择与洛万一起走。
因为这个看起来非常不靠谱的家伙曾经说过,他们活下去的希望,就落在上校身上。
而上校背后,则是哥达尼亚东南政府军。
至于他们昨夜大闹集中营,只不过是拉开了大战的序幕。
老费捋了捋乱糟糟的大胡子,站起身递给小虎水壶,自己则是翻开了内衣兜。
他取出两块被水融化的巧克力包装袋,慢慢剥开了包装纸,将甜甜的咖啡色巧克力塞进小虎嘴中。
见小虎依旧是一动不动,老费不禁心头火起,一巴掌扇了过去。
他双手抓住小虎的肩膀,怒吼着摇晃了几下。
“憨娃儿已经死了,你要替他好好活下去,明白吗?你这样才能让他死得值!”
小虎嘴角扯了扯,发出一声惨笑,声音嘶哑而生涩。
“老费,我爷爷也死了。”
“他和憨娃儿一样,非要让我先走。”
说着,小虎干红的眼角又湿润了起来,却是泪水早已经哭干。
他猛地扑进老费的怀里,哽咽道:“他们都让我先走,可他们自己都留在了那里,永远都走不了了。”
这一刻,小虎彻底放开了心扉。
在叶秦这个相识不久的外人面前,他害怕叶秦会丢下他,会嫌弃一无所有的他,会抛弃他这个多余的累赘。
所以看起来个子矮小瘦弱的小虎,总是刻意让自己变成一个懂事儿的小大人。
而他今年,不过才十九岁。
初升的太阳,洒下了和煦的晨光。
落在费罗尼亚粗犷的脸颊上,除了一脸浓密的大胡子外,已经有了沟壑般的浅浅皱纹。
他微微昂起脑袋,尽量不让自己眼角的泪珠滚落。
他们生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用泪水是换不来生存的。
所以老费拍打着小虎后背的手,一次比一次加重了力道。
接下来。
一个上午。
洛万一伙人十几个,寻着雨林里枝叶折断的痕迹一路尾随,在这个千余平米的小岛上,来来回回转悠了个遍。
在几处明显是枪战的地方,他们发现了叛军的一具具尸体,大大小小的几处加起来怎么也有四五十个。
老费和洛万一路走来,一起翻看着每具尸体的致命伤,他们在心中都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看法。
这些叛军士兵无论是七八人一组,还是五六人一组,全部都被一击致命。
而且从战斗环境来分析,双方毫无相搏的迹象。
老费与洛万相互对视了一眼,都在掩饰着内心的强烈震惊。
TMD!
一个兵真能如此强悍?
这时候。
有一名留守岛边的娃娃兵,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有情况!”
他在看见洛万一伙人时,就急忙挥手大喊,看来是追他们有了很长一段时间。
“上游下来了好多舰艇,是我们……”
娃娃兵跑到近前,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洛万没好气的打断他,“是叛军的舰艇?”
这个报信儿的娃娃兵有些尴尬,摸着脑门儿点头。
“什么时候来的?”
“你们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我一直在追你们的踪迹,总算是找到了。”
洛万第一时间找准了重点,“敌人登岛了没有?”
个子不高的娃娃兵,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没有,他们在我离开时,一直游曳在小岛上游的河段。”
老费摩挲着大胡子,一边分析叛军的动机,一边看向小虎。
“这群叛军炸毁浮桥,原来是想围困我们,把小岛变成一座孤岛?”
“难道他们觉得在岛上会占不到便宜?”
小虎摇了摇头,并没有接过话茬儿。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一伙人的脚边,在一处水不深面积大约五六平米的小坑水面,正有一个慢慢移动的植物空心杆。
此时。
植物杆下方的水,突然搅动了起来。
哗啦一声,水花四起。
一个人影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纵身一跃,如同一只青蛙般灵敏地跳上了坑岸。
大滩水渍从丛林作战服上哗啦啦往下淌,叶秦扫了眼呆若木鸡的一伙人,朗声说道。
“叛军不登岛,应该是为了方便大部队逃跑。”
洛万和小虎最先反应过来,急忙制止一众拉动枪栓的家伙。
面对活生生的叶秦,小虎心中有了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毕竟用爷爷和憨娃儿两条性命换来的靠山,总算没有半路夭折。
他深深吐了口气,朝叶秦重新扬起了一张笑脸。
“嗨,当兵的,之前我只知道你很厉害,没想到你原来这么厉害,简直吊炸天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同样受用的叶秦大步走过去,笑呵呵的拍着小虎后脑勺,却把视线转向他旁边的大胡子。
小虎赶紧拉过费罗尼亚介绍道:“这是和我一起玩过泥巴,尿过床的好兄弟。”
叶秦瞅了眼个子极不相称的一高一矮,一壮一瘦两个家伙,有些狐疑的反复打量着。
老费咳嗽了下,尽量保持正常的语气解释。
“呃,你别看我显老,其实我比虎子只大四岁。”
“啥?”
叶秦明显一愣,这两个家伙一个显老,一个显小,外表真的很有迷惑性。
“还有。”
小虎忙不迭地继续补充,“昨夜的大火,就是他点的。”
“结果这群人也跟着他点起了大火,一把火将叛军的集中营烧了个精光,然后我们在黑灯瞎火里趁乱逃了过来。”
小虎话说得简单,其中的生死艰辛只是一笔带过,更没有说出死去的憨娃儿来。
“噢?”
叶秦这才收回了审视的目光,把一脸大胡子的家伙牢牢记在心底。
这种人放在哪儿都不会是安分的主,而且还是有能力不安分的家伙。
不过。
叶秦对此并不反感,甚至很欣赏大胡子的魄力和勇气。
他将视线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洛万身上。
嗯。
这个家伙是上校的线人,也是偷偷塞给自己小刀的伙夫。
如此一来。
这群家伙火烧连营,也不是个偶然事件嘛。
洛万一直在搜寻叶秦跳上来的水坑,直到察觉了对方的视线,他才将心中的疑问抛了出来。
“呃,上校和其他人呢?”
这个问题,也是几个关系密切的上校线人和一众娃娃兵急于知道的问题。
毕竟他们的未来,可都系于上校一人。
“其他人都死了,至于上校嘛……”
叶秦耸了耸肩,朝着水坑下指了指。
原来。
哈姆中校在小岛地下深筑的工事,在未完成的延伸工程里,有一处的工程质量并不过硬。
从而导致这处工事的地道塌陷,雨水和地下水日常累计起来,塌陷的地方渐渐形成了一条水下暗道。
这条不为人知的暗道,直通哈姆认为固若金汤的地下建筑。
至于叶秦是怎么发现这个在雨林里随处可见的水坑有问题,那就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了。
当他带着上校来到地下建筑后,这位欣喜若狂的上校军官,在第一时间就搜到了一部叛军电台。
等上校迫不及待的发送完消息,这片茫茫雨林下的三角滩集中营,其实际情况也落入了东南政府军的作战会议上。
……
当一众人从水道连接的施工现场,来到地下建筑群的中央大厅。
其中部分人在看到上校时,不由得发出了胜利的欢呼声。
他们昨夜全力一搏,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
为自己,也为了家人。
他们毫不犹豫地把一条烂命赌在了上校手上!
而此刻。
笑容灿烂的上校,就站在中央大厅的一大堆纸币面前。
他们都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些钱,都是你们的。”
上校从堆成小山般的哥达尼亚纸币里捧起了一捧,然后洒向了空中。
“我很高兴你们能够活下来,在今后,我必将带给你们更多。”
他眯缝着一双眼,扫过了洛万一伙人,又将视线落在八名娃娃兵身上。
“当然,还包括来到这里的你们。”
一时间。
一群人围着至少有五百万的哥达尼亚纸币,放声欢呼着,疯狂大笑着。
而叶秦则悄悄带着小虎转向了另一条廊道,小虎这家伙临走前不忘捎上了费罗尼亚。
眼尖的上校,在安稳住一群大头兵后,也是唤过洛万,两个人尾随其后。
五个人前后不一的来到了一间大套房,径自走到了最里间,里面有一张豪华的大床摆在房间正中。
这里就是哈姆中校的地下居所,也是这家伙多年来搜刮聚集的藏金地。
床上。
放着一个黑色箱子,看起来箱子不大。
里面若是装着面值较大的哥达尼亚纸币,应该也就百来万。
折合美刀来算,大约五六万的样子。
并没有因为叶秦多带了两个人,从而有半分不快显露在脸上的上校,朝着屋内的人一摆手,非常豪迈的说。
“这里的钱,我们五个人分掉,如何?”
叶秦看小虎三人有些不解的神情,不由得哈哈大笑。
只有他和上校知道,中央大厅的那些纸币,对于这场捡来的横财,不过是毛毛雨而已。
他打开黑色箱子,只见上面堆着一捆捆钞票,而且是货真价实的美刀。
细数下来,足有十一个大捆。
一个大捆又绑着五叠美刀。
叶秦将这些纸币丢在床上,就见昏黄的灯光照耀下,箱子底部整整齐齐码放着世界级的硬通货。
那是一条条金光灿灿的小黄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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