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
不管是被那个一点也不可爱的后辈用枪打死的,还是因为感染了SCP-AT-008后病变而死的,这都不重要。
反正就是死了,死因是什么,完全不重要,不是吗?
我能感觉到,自己似乎变成了一束光,又或者,是什么肉眼无法识别的......能量体?鬼魂?
啊......突然觉得好累,不想去想这些哲学家和生物学家该想的事了。
也许SCP-2718写的是真的?人死之后,真的只是肉体的死亡,而意识永存?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腐烂,能听到身边人们的哭喊声......
嗯,其实我应该在“我死了”这三个字的中间补上两个,“我应该死了。”
因为我的眼前直到现在也没有传说中的走马灯。
真是遗憾啊,我还以为......能再看到我那不负责任的父母呢......
是啊,即使所有人都苦口婆心不止一遍的重复着对我说,说我的父母是一对善良,坚强,为了拯救他人而不幸牺牲的真英雄......
但在我心里,他们就是一对非常不负责任的父母。
他们自说自话的冲在了第一线,又自说自话的去救那些跟他们毫无关系的人,最后自说自话的牺牲,抛下我一个人。
我恨他们,即使所有人都对我说,他们是英雄,我也还是恨着他们。
我恨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将我交给其他人照顾,我恨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没陪我过生日,我恨他们一次又一次说要带我去动物园却一次又一次的没有实现,我恨他们......就这么平淡无奇的从我的生活中彻底消失。
我讨厌我的父亲!他明明说要在我睡着之前回来给我说睡前故事,却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回来。
我讨厌我的母亲!她明明说以后会好好的陪着我,看着我长大,却就这么草率的病死在病房中。
他们根本就不是英雄,我绝对不会承认他们是英雄!
因为他们就这样,极其不负责任的,将我一个人抛弃在这个世界中。
抛弃在,这残酷而又冷漠的世界中。
既然连他们都抛弃了我,那我又有什么理由不抛弃自己呢?
于是我开始想方设法的抛弃自己。
踹倒路边的垃圾桶,拿着木棍追打路上的流浪猫,深更半夜去敲响邻居家的门,天天在学校里打架。
穿着毫无审美的喇叭裤,将各种脏话挂在嘴上,跟一群小孩子称兄道弟,将考出好成绩视为不可饶恕的罪过。
就这么的堕落下去,放任自己成为社会的渣滓,成为百无一用的废物,以此来让别人忘记那对抛弃我的夫妻,让他们不会再说“你的父母是毫无争议的大英雄。”
既然这个残酷的世界,让我体会到了深入骨髓的痛苦,那么......我要让世界,承受同样的痛苦!
于是,我偷偷的将家里的水果刀带了出来,对着路上那个陌生的男性亮出了水果刀。
那年我十二岁。
那是我第一次与曹恺见面。
至于为什么要打劫一名男性......我需要更多的疼痛,和更多责骂,来增加我对世界的憎恨。
但他却没有伤害我。
他没有夺下十二岁的小女孩手中的水果刀,他也没有将这个心中充满憎恨的小女孩送去接受道德的指责。
他就这么的,拿着小女孩的手,将那把不怎么锋利的水果刀,刺进了他的大腿中。
“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点,那么流点血,很值得。”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鲜红的血液顺着水果刀的刀锋而缓缓溢出,耳边响起的声音更是让我开始疑惑。
疑惑什么?
疑惑......这几年来,我这种憎恨,是不是很愚蠢?
......不,一点也不愚蠢。
“你的父亲,他曾经救过我一命。我想要报恩,所以,可以让我收养你吗?”这便是大腿上插着一把水果刀,却还是用非常轻缓而又平静的声音说着话的男性,对我说的第二句话。
“我为什么要让你收养我。”我很清楚的记得,这是我第一次与他的对话。
“我会根据你的想法,来让你成为你想成为的人。”他这么的回答我。
“那我想毁掉什么东西,顺便杀掉某些让我不爽的东西,你也能满足我吗?”我现在还能记得当时才十二岁的我,脸上挂上的是多么嘲讽的一个笑容。
“当然可以,但是在满足你的愿望之前,你需要先学会很多东西,避免你在毁掉什么东西之前先被什么东西毁灭,也避免你在杀掉什么东西之前,先被什么东西杀掉。”
曹恺便是用这么一句话,让我自愿的跟着他走了,甚至懒得去管他会不会是人口贩子。
如果是人口贩子的话,那么只要趁着他睡着的时候,找把锋利的菜刀,往他脖子上轻轻的一抹就够了。很简单,对吧。
之后的日子,很充分,也很有趣。
不间断的体能训练,与各种冷热兵器搏斗术的训练,我可以正大光明的拿起闪着寒光的匕首,然后将它狠狠的刺进面前的假人身体。
而我人生中得到的第一声“生日快乐”与第一份生日礼物,也是在这个地方得到的。
当我捧着那一盒又一盒包装精美的礼物,站在那点着十三根蜡烛的大蛋糕面前时,悄然涌出眼眶的液体是什么呢?
我依旧坚信着,世界是残酷,而又冷漠的。
即使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站在那面目可憎的怪物的尸骸前,默默的看着一对夫妻欣喜若狂的将小女孩拥入怀中的时候,我也依旧不愿意改变自己的想法。
他们抱着自己的女儿,痛哭着,哀嚎着,庆祝着彼此的幸存,这些都跟我没关系。
我默默的转过身,踉跄的走在残垣断壁之间,纵然鲜红的血液顺着手指跌落向地面,摔的粉碎。
这只是一个工作而已,我们各取所需。
你们所需要的,是一个为了保护你们而甘愿奉献上生命的疯子,我所需要的,是深入骨髓的疼痛与名正言顺的杀戮。
极度虚弱的身体跌跌撞撞的移动着,随后眼前一黑,摔倒在地。
醒来时,我却发现自己被一名不认识的妇女抱在怀中,旁边,她的小女儿正担忧的看着我,不远处,之前那抱着妻女痛哭的男人正用力的挥舞着上衣,大声的呼喊着救援。
“大姐姐,很疼吗?”那被我从怪物的口中抢出来的小女孩将小手搭在我个手臂上,仿佛吃了蜂蜜般甜美的声音。
“......”我一言不发的挣开那妇人的怀抱,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继续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去,全然不顾后面妇人与小女孩担忧的呼喊声。
其实这个工作也算是有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意义吧。
至少我成功的在那小女孩的父母死在怪物口中之前,杀掉了那只面目可憎的食人怪物。
这个世界依旧是残忍的,冷漠的,它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也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改变。
世界让我承受了深入骨髓的痛苦,让我用灵魂明白了这种痛苦,所以......我应该用尽我最后的力量,来避免让其他人承受相同的痛苦。
悲伤的,痛苦的,堕落的,罪恶的,都只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不需要任何的爱,也不需要任何怜悯,我只要冷漠的杀掉所有会伤害其他人的怪物,让自己也成为一个怪物,那就够了。
如今的我,便成功的成为了一个怪物,一个名为“饕餮”的怪物。
身体仍旧在缓慢的下沉,不知会沉到何处,是地狱吗?还是别的什么没有记载在神话中的地方?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毫无征兆的在耳边响起,我呆呆的睁开不知闭了多久的双眼,视线之中,是虔诚的跪在黄土地上,穿着一身蚕丝衣的茫茫人海。
腰间突然一紧,我这才发现似乎有着一个男性在搂着我的腰。
费力的抬起头,看向他的脸,却因为他头顶上那轮刺眼的太阳,而只能看到些许面部的轮廓。
所以,我这是......穿越了?还是临死前的幻觉?
可是临死前看到的不应该是走马灯是吗?为什么会是这奇怪的幻觉?
我费力的眯着眼睛,想要去看清搂着我的男性到底是谁,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
猛然之间,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身体内部传来,那仿佛将整个身体碾碎了,随后在像橡皮泥一般重新塑形一般的感觉。
剧烈的疼痛中,四周的环境也不知何时布满了细微可见的裂痕,随后伴随着一声响亮的枪声,彻底破碎。
大脑在刹那间清醒,我惶恐的睁开眼睛,那轮仍在摇曳的吊灯首先闯入了我的视线中。
而后我更是发现......那个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的后辈居然趁着我恍惚的时候,偷偷的抱我!
用力的在他的怀中挣扎起来,想要摆脱他的怀抱,但没想到我越是挣扎,他抱的越紧。
“所以说!我特么喜欢你!不行吗混蛋?!”
耳边突然响起的来自后辈的狂吼,我就这么一脸尴尬的呆住了。
我被告白了?不对......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为什么我完全搞不明白现在的情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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