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糊涂

阳恒右手握拳，左手成掌，抱拳掌于胸前，身体前倾，却是作了一揖。

原来适才他听克里斯托弗斥责肖恩之语，如一道闪电般划过他脑海，自己随波逐流，就算有了几分奇遇，却依旧束手束脚，竟渐渐按照这世界的规矩来行事，好似忘记了初来时心中的惊异与愤怒，这时他猛然惊醒，便是下定决心，要走一条决然艰难之路。

克里斯托弗只觉得古怪，但又觉得他虽然躬身，却立身如柱，双手环抱胸前，显得四平八稳，兼之动作优美，让人感觉不卑不亢。细细品味，只觉其中传递了不少信息，身体前倾，与躬身行礼如出一辙，想来是在表示尊敬；左手成掌，有点像伸手引人时的架势，莫非是表达友善与客气？是了，他右手握拳，那是说若为敌人，便只有拳头！拳掌相和，那在表达是敌是友任凭选择？

他人老成精，也不管这番解读是否正确，说道：“神眷者若是有空，可来瓦尔兹家坐坐，克里斯托弗必亲自相陪。”他学着阳恒刚才的动作，不伦不类的作了一揖，转头便走。

加尔文也向阳恒扶胸行礼，和众多瓦尔兹武士抬了伤者，眨眼间便走了个一干二净。

阳恒向肖恩看去，肖恩摆摆手，低声道：“回去再说。”康奈利家武士们互相搀扶，匆匆离开。

阳恒瞧见适才击飞到酒馆招牌上的那柄匕首，想了想便去拔下，见质地不错，甚是锋利，暗道回去配个鞘，用来防身倒是不错，收了匕首，便追上肖恩。

围观众人见正主们都走了，自然也没热闹可看，便各自散去，只剩哈斯的尸体留在原地，无人理会。

阳恒与肖恩等人回了康奈利大宅，海伦便安排人手去照顾伤者。肖恩瞧着杰森的断腿叹息不己，最终还是咬牙拿出了神辉宝具，用神恩为杰森治疗。

稍时杰森便痊愈，他立即跳起向阳恒打去，怒骂：“下贱的奴隶！你竟敢杀我最好的朋友！”

肖恩大惊失色，急忙一把拽住杰森，狠狠一巴掌抽了下去，顿时打的杰森天旋地转，不明所以，只是用迷茫的眼神瞧着自个父亲。

肖恩暗暗叹息，自己这儿子真是无可救药，到现在还不明白局面，这奴隶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分明是进了羊圈的独狼！不过自己何尝不是如此？若不是老瓦尔兹提醒，说不定此时也尚未看清。

肖恩回想初见阳恒之时，并未觉得这奴隶有什么特别之处，之后阳恒想要逃跑，也只是觉得他脑子不太清楚，又见他会书写、会计数，便觉得他有价值，若是好好培养，说不定便是康奈利家的得力助手，就算不成，一个特别的奴隶也能卖个好价钱。

之后车队遇袭，这奴隶的表现与狠劲让人侧目，后来他成了神眷者，对自己仍尊敬有加，不敢有一丝违逆。今日若不是逼不得已，说不定他还会继续隐忍，这份耐性就好像毒蛇，静静藏在一边，等到合适时机，才会予以敌人致命一击。

从他杀哈斯的情形来看，这人出手时毫不犹豫，说杀就杀。时至今日，他终于扯去伪装，露出獠牙，可笑的是自己竟还想要挟他。是了，他当时想逃跑，根本不惧灵魂去地狱，又怎会害怕失去神眷者的身份？糊涂，糊涂啊！

想到此处，肖恩不由得背后冷汗直流，说道：“杰森不懂事，您别与他计较！”

阳恒道：“我身为奴隶，怎会与少爷计较？”

肖恩急忙道：“不！您是神眷者，怎能还是奴隶！从现在起，您不是我家的奴隶了，唔...您...喜欢去哪里就去哪里！”

阳恒却道：“老爷说笑了，我孤身一人，身无分文，又如何能在图鲁城谋生？我知您听了瓦尔兹老爷的话，心里防范于我，是不是？”

肖恩面露尴尬，他心中的确这般认为，支支吾吾的道：“这...老瓦尔兹说的也并非全对，我只是...嗯...”

阳恒摇头叹息：“说句不中听的话，您果然如老瓦尔兹所言，该聪明的时候犯糊涂，该糊涂的时候却聪明。我虽然不太了解您与瓦尔兹家的关系，但也能看出瓦尔兹老爷对康奈利家心有忌惮，所以才说出那番话来，无非是挑拨关系罢了。我没什么大能耐，至少车队主管能轻松胜任，还拥有一枚神辉宝具，如果就此离开，必定要找个栖身之所，我初来图鲁城，相识的人不多，又能去哪里呢？”

肖恩听他说自己，心中不忿，老瓦尔兹说这话，他只能乖乖听着，毕竟老瓦尔兹的事迹摆在那里，可你个年轻娃娃也来教训我，他脸上哪能挂的住。

但听到后面，又觉得有理，老瓦尔兹和自己非亲非故，又没什么深交，哪有那么好心提醒自己。他听阳恒提到神辉宝具，心里热乎起来，若是没有今天这事，自己怎会想让阳恒离开？只要他在康奈利家一天，那神辉宝具就在康奈利家一天。

肖恩问道：“那您的意思，您还属于我康奈利家？愿意继续做我康奈利家的奴隶？”他明知这不可能，但是神辉宝具的吸引力太大，哪怕只有万一的希望，也要努力争取，他心中满怀期望，声音竟是微微颤抖。

阳恒摇头道：“奴隶我是不愿做的，但无论是肖恩老爷还是我，甚至是亚伦大人，都不可能改变我的身份，我只想顶着康奈利家奴隶的名义，与老爷您合作而已。”

肖恩心中失望，但也知这是最好的结果，这人会书写、能计数，一身武力不弱于人，甚至还会神术。虽然论学识他未必高于学者，讲武力未必强于城主，比神术未必精于神仆，但整个图鲁城里却没有哪个人似他一般，各项均有涉猎。

莫说奴隶，就是各大家族里，也没有这样的人物，这样的人又岂会甘心做一个奴隶？不过话既然说开了，反倒觉得心安。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肖恩才不在乎与谁合作，便道：“我们去会客室说。杰森，滚回你的房间去，不许出门，等我忙完在教训你！海伦，安排武士看住他！另外，请给我们准备蜂蜜水。”

海伦扶胸行礼，拽着骂骂咧咧的杰森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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