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被张学良、杨虎城武力扣押的消息迅速地传遍了全中国和全世界,顿时石破天惊,各国政府和国内外各方势力、各界各地都紧张密切地关注着事态发展。国际上,德国、美国、英国、法国都表态支持蒋介石,承认蒋介石是中国的真正领袖,认为蒋介石“如果真的出事”,会给中国带来极大灾难,会给东亚局势带来极大负面影响,同时谴责张学良此举“肇害中国”,对此事表达震惊和不安,呼吁和平解决此事;
国内方面,出人意料的是,因遭受蒋介石中央系打压而或丧失地盘或失去政治影响力的冯玉祥、龙云、王家烈、何键、阎锡山、李济深、傅作义等各地军阀都异口同声地通电全国,声称忠于蒋介石和国府中央,并严词要求张学良和杨虎城立刻释放蒋介石,甚至素来最顽固反蒋且实力最雄厚的桂系领袖李宗仁、白崇禧也在第一时间宣布支持和忠于中央国府,痛斥张学良和杨虎城“名为抗日,实为自毁长城,破坏党国的团结统一大局”,另外,全国各地、各界大部分都是表态支持蒋介石的。
尽管李宗仁、白崇禧、阎锡山、冯玉祥、龙云、李济深等中国各方势力都厌恶蒋介石的独断专行,但同时也都希望他平安无事,因为中国眼下需要他活着。此时的中国除了蒋介石,没有第二人能驾驭统领全国,一旦蒋介石“驾鹤西去”,国民党中国必然会像袁世凯死后的北洋中国那样分崩离析、支离破碎,继而让居心险恶的国外势力乘虚而入。
当然,也有几个地方军阀对此是幸灾乐祸并且蠢蠢欲动,其中以两个实力派军阀最显眼,一个是山东省主席韩复榘,一个是四川省主席刘湘。韩复榘获悉此事后致电张学良,声称“此为英明壮举”,并且通知张学良和杨虎城,山东军队将向西开进,联合东北军和西北军,“盼两军接触时勿生误会”;
刘湘获悉此事后,一边调动军队向川陕边界移动,试图接应东北军和西北军,一边调动军队向重庆一带开拔准备拔除第918团,实际上,在先前的两广事变中,刘湘就是这么做的。刘湘甚至还在暗中发电报给张学良,建议张学良毫不犹豫地把蒋介石干掉
刘湘本来就对蒋介石十分抵制、排斥,蒋介石在前阵子让蒋纬国带着第918团进驻重庆,自然进一步地激化了他对蒋介石的不满。
红色方面有很大一批人坚决要求趁此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公开审判并处决“独夫民贼”蒋介石,但红色高层领导人还是保持着理智和冷静的,并没有要求张学良和杨虎城立刻杀掉蒋介石,同时,莫斯科当局也态度明确地给红色发来“不允许杀死蒋介石”的指令,莫斯科方面严厉指责张学良和杨虎城“都被日本人收买了,一起做了全中国最大的叛国者”,苏联官方报纸《真理报》公开表态支持蒋介石。
克里姆林宫很清楚,蒋介石和他的国民党在眼下是不容置疑的唯一能建立中国统一抗日战线的主导力量,毕竟此时的红色力量太弱小。蒋介石死后,只有几万人马的红色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统一中国,而国民党内部也会分裂,中国会陷入全面的内战和混乱,日本人就是最大的受益者,吞掉中国的日本会国力暴涨,继而严重地威胁到苏联大后方的安全。
因此,莫斯科给红色下达了指示:不允许杀害蒋介石,红色要为建立以蒋介石为领导的中国联合抗日政府而努力,只要迫使蒋介石放弃“攘外必先安内”政策就行了。
西安事变主要经历了两个阶段,一是东北军、西北军、红色、莫斯科方面讨论“要不要杀死蒋介石”,二是确定不杀蒋介石后怎么展开谈判,让国民政府做出什么样的让步和承诺。
眼下,局势还处于最扑朔迷离、最剑拔弩张、最危机重重的第一阶段。
国民政府的高层会议上,主张和谈解决的一方与主张武力解决的一方展开越来越激烈的争执,双方先争论,然后争辩,最后争吵。何应钦一方振振有词,但动机完全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宋美龄在忍无可忍之下拍桌子当面痛斥何应钦:“你分明就是想害死介石!然后取代他,坐他的位置!”何应钦在气急败坏之下直接呵斥宋美龄:“你一个女人家懂什么!”
宋美龄顿时又惊又气又急,放在以前蒋介石在的时候,借给何应钦两个胆子,他都不敢对宋美龄这么无礼,眼下,蒋介石不在了,何应钦自然是有恃无恐,宋美龄这个“第一夫人”一下子就贬值了,使得她惊怒至极、委屈至极。
一怒之下,宋美龄退出了会议厅,带着蒋纬国和端纳返回了憩庐。
“纬国!你看到了吗?”回到家里后,宋美龄两眼含泪并且满面委屈、愤恨、苦楚,“你父亲还没死呢!何应钦他们就露出狐狸尾巴了!就等不及要登基上位了!一个个以前拼命地大吹大擂,说如何如何对你父亲赤胆忠心、肝脑涂地、誓死报答,现在可好,都原形毕露了!”
蒋纬国十分同情地看着“因为男人不在了而陷入孤苦无助中”的宋美龄,他上前抱了抱宋美龄,好声地安慰道:“母亲放心吧!父亲会没事的!”
宋美龄愈发止不住眼泪:“纬国啊,万一你父亲真的…你哥哥经国在苏联恐怕也有可能…他们不在了,以后我们蒋家就剩下你一个男人了,你可要好好地争气啊!何应钦那帮老家伙,口蜜腹剑、笑里藏刀,在你父亲蒙难时却对你父亲落井下石,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地教训他们!”她几乎是咬牙切齿。
蒋纬国忍不住哑然失笑:“母亲,父亲真的会没事的!”
宋美龄抹了抹眼泪,叹口气,同时也下定了决心:“我们一定要把你父亲救出来,不然,一切就真的完了。”她走到书房里,拿起纸笔,定住心神,开始笔走如飞。
半小时后,宋美龄写好了两封信,交给端纳,神色诚挚地道:“端纳,现在局势很混乱,各方面势力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我已经不敢相信任何外人,唯有你,既是外人也是自家人。
你是外国人,跟中国国内各方面势力都没有瓜葛,也不涉及各方面的利益,身份最清白,立场最公正,并且你跟张学良也很有渊源,所以你最合适,其他人都不行。端纳,你能不能去西安一趟?帮我把这封信交给介石,你…愿意吗?”
端纳肃然正色:“夫人,您请放心吧!我义不容辞!”
“端纳,谢谢你。”宋美龄非常感动。
接下来,两人又详细地商议了一些细节,最后宋美龄吩咐蒋纬国把端纳送到大校场机场。
蒋纬国跟端纳驱车抵达大校场机场后,事先接到宋美龄电话的周至柔已经准备好了一架容克运输机,并且发电报给西安的张学良,从而确保端纳飞机抵达西安后不会发生什么误会。飞机已经装满燃油,机械设备也经过反复检查,没有任何问题。
端纳带着宋美龄委托他交给蒋介石和张学良的两封信函,缓步地走上飞机,蒋纬国跟在后面也一起走上了飞机。“二公子,请你回去后告诉夫人,我一定会完成她托付给我的事的。”端纳在机舱里就座,对蒋纬国点点头。
蒋纬国笑了笑,坐在端纳对面的座位上。
“二公子?”端纳吃惊了,站在飞机舱门外的周至柔也吃了一惊。
“干什么?”蒋纬国一脸的莫名其妙,“起飞呀!”
“二公子,你…”端纳和周至柔都愈发惊愕。
“我也要去西安。”蒋纬国很认真,也很凛然,“我父亲生死悬于一线,我这个做儿子的,怎么能置身事外?在南京怎么待得住?我要去看他,我要确定他平安无事,跟他同生共死。”
“二公子!”端纳和周至柔都手忙脚乱,“二公子你别开玩笑了!”周至柔神色极度紧张,语气极度急切,“委员长现在叛匪手中,张杨叛逆目前态度不明,随时可能对委员长下毒手,你现在去,不是自投罗网吗?你快下飞机吧!要是被夫人知道了,我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蒋纬国轻轻地摇了摇头,态度坚定如铁:“起飞吧!我意已决,不要再劝了。”
“这…这…”端纳和周至柔都手足无措。
“起飞啊!”蒋纬国正颜厉色地催促道。
周至柔六神无主,他的额头上已经冒出滚滚的汗珠:“我…我先询问一下夫人的意见…”
蒋纬国嘿嘿一笑:“老周啊,你要是打电话给我母亲,那你最好希望我死在西安,否则,我活着回来后就再也不帮你建设空军了。”
周至柔顿时哑然。
“我跟你一起去吧!”原本在飞机下的杨梅也走上飞机,施施然地坐在了蒋纬国的身边,目光真诚地看着他。
蒋纬国满脸的感动:“杨秘书,你对我真好,患难见真情啊!”他一边说着一边趁机握住杨梅的手揩油吃豆腐。
“纬哥!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去!”孙涛等人争先恐后地抢着上飞机跟蒋纬国同生共死、共同进退,毫无疑问,他们都是发自肺腑真心的,准备跟蒋纬国一起活或一起死。
“都给我滚下去!别添乱了!”蒋纬国立刻翻脸不认人地呵斥着孙涛等人,“你们一窝蜂上来,飞机都要超载了!你们在南京安安心心地等着我回来!注意,这是我的命令!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他一脸正色凛然,但他心里在想:靠,多好的二人世界的机会,你们这堆灯泡都给老子滚远点。
孙涛等人纷纷眼含热泪:“纬哥,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地回来啊!”“我们在南京等你回来!”
周至柔看到蒋纬国态度坚定得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只得咬咬牙:“好吧!”他吩咐飞行员,“起飞吧!一定要把二公子和端纳先生平平安安地送到西安!要是出什么差池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差池,你就别回来了!”
飞机开始启动,缓缓地加速,展翅腾空,跃上云霄。
“二公子…”端纳又惊叹又钦佩地看着蒋纬国,“委员长真应该为有你这个儿子而骄傲,真的。”他很真诚,因为他对蒋纬国肃然起敬。
蒋纬国笑了笑,神色庄严:“这难道不是我应该做的吗?试问,有哪个父亲会丢下儿子?又有哪个儿子能丢下父亲?百善孝为先,这是我做儿子的本分啊!”
端纳点点头,感慨万千:“蒋委员长真幸福,哪怕整个国家都抛弃了他,但他的夫人和他的孩子也对他不离不弃。”
蒋纬国表面上浩然正气,内心里则在盘算着:“一旦赌赢这一把,又要有丰厚的收获了!”
蒋纬国在一开始就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想“放开手脚干大事”,必须得到蒋介石的绝对信任,自己身为他的儿子,得到他的信任是理所当然的,也是轻而易举的,但想得到他的“绝对信任”,还需要再加一把劲,甚至要“耍花招”。曹操的众儿子里,一开始曹操最宠爱曹植,可最后却立了曹丕,就因为曹植失去了曹操对他的绝对信任。
眼下的西安事变,正是蒋纬国表达“忠心”的一个不容错失的大好机会,蒋纬国不只要对蒋介石表现出儿子对父亲的孝敬,还要表现出一种下属对上级的“赤胆忠心”,只有这样,蒋介石才会绝对地信任蒋纬国。虽说“自古以来忠孝难两全”,但这对蒋纬国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因为对蒋纬国来说,忠跟孝是一回事,但两者却又不能真是同一样东西,必须要叠加起来,才能起到双倍的“忠”或“孝”的价值。
蒋介石在西安被张学良、杨虎城扣押,生死未卜,这个关键时候就是蒋介石的部下们“选择站队”的三岔口,在蒋介石虎落平阳的时候仍然选择坚定地忠于他,等蒋介石“猛虎归山”,地位和前途还用说?因为这场劫难恰恰证明了自己的忠诚,但如果蒋介石升天了,选择效忠蒋介石的人就会一无所有;
如果选择“效忠新君(何应钦)”,蒋介石死了,肯定大红大紫,蒋介石没事,就彻底地倒霉了。这种站队,就是一场押注,是把身家性命和下半辈子前途作为赌注进行的一场豪赌。
举个例子,贺衷寒和邓文仪这两人都是黄埔第一期毕业生,原本都十分被蒋介石信任和器重,贺衷寒还是“黄埔三杰”之一(另外两个是陈赓和蒋先云),但这两货在这场事变中都站错队,站到了何应钦那边,上蹿下跳地为何应钦摇旗呐喊、助势壮威,结果,在蒋介石脱难后,这两货的下场一个比一个惨。蒋介石从西安回到南京,见到贺衷寒就劈头破口大骂,骂得他失声哭泣,蒋介石则愤恨地道:“你哭?滚出去哭!”
至于邓文仪,蒋介石在黄埔军校第十五期的毕业典礼上检阅毕业学员,邓文仪跟在后面,蒋介石突然回头,当众讽刺道:“你处处跟着我走,是否觉得漂亮些?我不想看到你的这副嘴脸,你给我滚下去!”受此奇耻大辱的邓文仪在无地自容之下,回家后痛哭流涕,差点儿用蒋介石送他的中正剑自杀。这两人的仕途后来一直都是蜗牛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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