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聿明等军官都难以置信地看着蒋纬国,继而无不肃然起敬。事后,杜聿明感慨道:“就是从那一刻起,我对二公子心服口服,这辈子跟定他了!”杜聿明此话是发自肺腑的,因为国军中高层军官在战斗一开始就身先士卒、亲自上阵的人确实很少,大部分军官都是一听到枪响就遁出八百米,然后用电话、电台、通讯兵给前线部队下达“给我顶住”这种毫无营养、废话式的命令,哪怕部队战死一半,他们连根毛都不会少,蒋纬国是营长,级别等同团长(因为918团的规格是师旅级的),更何况,他还是堂堂的蒋二公子、全国第二号官二代,但他却在战斗刚开始就英勇无畏地投入第一线战斗,不得不让人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死心塌地。
蒋纬国卫队长孙涛说道:“二公子当之无愧是全国军人的榜样和楷模,他令人热泪盈眶。”
当然了,杜聿明、孙涛等蒋纬国首次上战场的亲眼见证者这辈子就算被打死也不会告诉别人,他们当时其实看到蒋纬国两腿在剧烈地打颤发抖,所以蒋纬国这才没法快步走只能“缓步走”的事实真相,并且蒋纬国在爬上坦克时也因为四肢无力而哆哆嗦嗦着差点儿爬不上去。
“嫂子!”孙涛急得抓耳挠腮,他在无计可施之下不得不求助于杨梅。
杨梅登上坦克,看着蒋纬国,她脸上的表情就像大人在看小孩胡闹:“你又发什么神经?”
“什么发神经?你老公我要上战场杀人!”蒋纬国相当恼火,他是真心诚意地想要亲自上阵杀日本人,却被别人看成发神经或作秀,这让他大感自己被小瞧了。
“你适可而止好不好?”杨梅十分无奈地拉住蒋纬国,准备把他拖下坦克。
蒋纬国努力地甩开杨梅,他第一次对杨梅发火:“我靠!连你也看扁我?连你也小瞧我?”
杨梅不咸不淡地道:“别强撑了,你的腿在发抖。”
蒋纬国竭力地让自己的两腿抖得不是太明显:“我这是因为激动和兴奋!不是因为紧张!”
杨梅不以为然地道:“你的脸都发白了,还有,你说话的声音也在哆嗦,牙齿还在打颤。”
“还是因为激动和兴奋!”蒋纬国活脱脱就像煮熟的鸭子,其实他之所以如此有“胆气”,一是他“欺负”日本人拿他基本上没辙,因为宛平城战场上的日军没有重炮、没有反坦克炮、没有飞机,加上蒋纬国的这辆三号坦克是“豪华限量特制版”,三七战防炮都打不穿,虽然不是无敌的,如果被日军步兵炮当头轰一发,坦克也许没事,但里面的蒋纬国有可能被震死,不过,蒋纬国觉得自己运气不至于那么衰;二是他要进一步地鼓励部队的士气,加大此战的胜算率,毕竟此战的意义是非常巨大的,只能胜不能败;三是他觉得自己必须亲自参战一次,哪怕仅仅一次,也会对他产生别的事情无法替代的精神磨练和心理升华。
蒋纬国肯定要上战场,最少起码一次,人之常情,越是险恶的战场,他肯定越是不想上,但眼下的宛平城战场是非常有利于国军的,蒋纬国正好趁着这个险恶程度最低的机会上一次战场。这场战役是中日战争的第一战,也是蒋纬国的初战,他必须亲自上阵,毕竟,任何“第一次”都是非常重要的。
蒋纬国知道,原先的那个蒋纬国之所以虽然饱受德式、美式的先进军事教育,但在抗战期间的战绩却乏善可陈,几乎没什么可圈可点之处,一是他的西式军事理念不符合中国国情,没有施展才干的平台和空间,二是他的上级(也许还有他本人)不让他以身犯险,从而没有实战机会。此时的蒋纬国可不是原先的蒋纬国,此时的蒋纬国是真真正正地要跟外敌拼命的。
杨梅用一种有点复杂和微妙的眼神看了看蒋纬国,然后轻轻地叹口气:“好吧,进去吧!”她把蒋纬国按进坦克车舱里,然后自己也钻了进来,坐在蒋纬国的身边,继续履行她的职责。
蒋纬国看着杨梅,隐隐地有点后悔:“我应该把你留在南京的…”
杨梅板着脸:“这是我的任务。”
蒋纬国点点头,很诚恳地道:“下次我不这么做了,因为你会跟着一起来的。”
杨梅看着蒋纬国,目光动了动,然后偏过头。
蒋纬国身先士卒的举动让看到他坐在坦克上开向日军的官兵们先是不敢相信,随后欢声大作、士气大振。对于基层士兵而言,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长官能到前线跟自己并肩作战,这就已经是莫大的鼓舞和感动了,更何况蒋纬国这位身份尊贵得位列全国第二的“公子爷”?官兵们非常直接地想道:“连蒋委员长的儿子都不怕死,都敢冲到前线跟小日本拼命,老子烂命一条又有什么好怕的?老子的烂命难道还能比得上蒋二公子金贵?”
不止如此,蒋纬国刚才已经宣布,打死一个日本兵可以得到三十大洋的奖赏,精神激励和物质鼓励的双管齐下使得宛平城国军的士气已经膨胀得要爆炸了。作为对比,日军在开战一开始就被国军的重炮群一顿猛轰干掉两个中队,士气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虽然也有刺激作用,但更多的还是打击作用。因此战斗爆发后,国军在士气上完胜日军。
“放!”国军炮兵阵地上,炮兵军官手中的信号旗一次次地挥下,一尊尊战争之神再度怒绽雷霆,在耀眼夺目的闪电白光中,一波波陨石雨一般的炮弹以风雷之势劈头盖脑地掠向日军正面部队的后方,飓风霹雳间弹落火起,炸开一圈圈半径百十米的血火漪澜,以落弹点为圆心,卷起一道道死亡风暴,十五米内的日军直接粉身碎骨、灰飞烟灭,三十米内的日军血肉横飞、四分五裂,五十米内的日军天旋地转、七零八落。沙尘暴似的尘土飞灰使得遭到炮击的区域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黑烟如云,爆炸火球犹如乌云里的闪电滚雷,海啸一般的气浪和冲击波以音速席卷横扫,夹杂着无数的炮弹碎片、泥块、石子,威力犹如夹杂着无数匕首的龙卷风,血肉之躯一触即死。
日军的惨叫哀嚎声完全被炮弹爆炸声给淹没了,一丛又一丛日军在火球中湮灭,被炸得断手断脚的日军又被爆炸气浪高高地抛上了天,然后支离破碎地落下来或囫囵完整地落下来摔成肉泥,烟尘黑云席卷之处,大批日军血流如注,衣服和皮肤一片稀烂,体无完肤,都是被炮弹碎片和小石子给崩杀的。一眨眼的功夫,被国军重炮群火力覆盖的区域已是满目疮痍、面目全非,弹坑犹如鱼鳞一般密密麻麻、整整齐齐,每个弹坑周围要么焦土四散、狼藉一片,要么散落着一滩滩黑红色的血泊、零零碎碎的残肢断臂碎肉。日军的后路完全被炮火封锁了。
重炮群怒吼的同时,918团的坦克营和装甲营也风雷滚滚地飞轮开动,两营的五百多辆坦克和装甲车汇聚成两个巨大的攻击箭头,第一营冲杀向宛平城北部的大瓦窑、龙王庙地带,压迫北部的日军,第二营冲杀向宛平城南部的宛平湖、南里甲地带,压迫南部的日军,两营形成两个巨大的钢铁弯刀,进攻路线与宛平城本身呈现一个“C”字形,对日军展开着钳形包抄式攻击,力图把原先对宛平城进行三面逼近的日军反之进行三面合围,以此实现彻底地聚歼这股日寇于宛平城下的目的。
“弟兄们!杀光这些小鬼子!”参战的918团和第10炮兵团的官兵们无不思绪如火炽热。
蒋纬国乘坐在他那辆编号“甲-111”的“豪华限量特制版”三号坦克里,坦克全速开动,堪称以飙车似的方式狂奔向前,车尾排气管青烟滚滚,车内发动机轰鸣隆隆,坦克履带更是呼啸飞卷,同时剧烈晃动颠簸。这辆三号坦克里共乘坐了五人,一名车长、一名炮手兼弹药装填手、一名驾驶员、一名无线电通讯员兼坦克前机枪射手,蒋纬国在“临时客串”前机枪射手,另外还有挤在坦克里保护他的杨梅,车长是第1坦克营第1坦克连长滕祥成,他也是留德军官,在德国专门学习装甲兵,是德国陆军装甲兵总监海因茨•威廉•古德里安的学生。
滕祥成把脑袋伸出坦克顶舱门,一边瞭望外面敌情一边拿着无线电对讲机,对讲机里面传来坦克营副营长赵志华不断发出的命令:“三连快跟上二连!四连注意右翼!右前方出现日军!四连应战!二连三连继续向前冲!”“不要急着跟他们打!我们的任务是抄这帮龟孙的后路!”“三连小心!你们前方有一个日军炮兵组,是四一式山炮,端掉它!”“各位兄弟注意!我们马上就要到龙王庙了,前方有大批日军!”…坦克营的营长虽然是蒋纬国,但实际负责训练和指挥的都是副营长赵志华。
蒋纬国感到嘴巴发干,他强忍住心头悸动,通过观察口看着外面。客观上讲,蒋纬国的这个位置非常安全,让他“暴露”在外的只有两个巴掌大的观察口,并且这辆三号坦克又是特制的,前部装甲厚度达到60毫米,普通步兵炮很难打穿,实际上,日军跟中国军队一样,也很缺乏反坦克武器(因为对手中国军队没多少坦克,日军当然不需要太多的太强的反坦克武器),使得蒋纬国的生命安全系数是战场上参战人员里最高的一个。蒋纬国看到,外面的空旷野地上,己方的两支装甲部队犹如两条巨蟒一般穿插向日军的侧后方,又犹如锉刀一般在“锉”着日军方阵的边缘部队。坦克炮的咆哮、坦克机枪的轰鸣、爆炸声、军人的喊杀声、呼吼声…灌水一般地不断灌进蒋纬国的耳朵里,加上坦克里的机油味和坦克外不断钻进来的硝烟味,让他热血沸腾、浑身颤抖。
“要不是小命随时处于危险之中,上战场还真他妈的是一件激情无比的事啊!后世那些游戏狂人玩电脑游戏都能在虚拟世界里杀得痛快过瘾,更何况这是真实的战场!”蒋纬国的两腿再次哆嗦起来,心脏在呼呼呼地狂跳着,浑身血液在升温并加速流淌,太阳穴附近血管被血液冲击得突突响,眼睛都有点充血了,看东西好像看不清楚了,因为他在心理上也觉得眼前一切如梦如幻。眼前的战争画面是庞杂的,参战双方的每一个人、每一支枪、每一门炮、每一颗子弹、每一发炮弹、每一辆战车…都在各司其职,蒋纬国只看到眼花缭乱的枪林弹雨、电闪雷鸣、风沙呼啸,同时雨后春笋一般遍地开花的刺眼红色,他无法在整体上把整个战场、整场战斗都收入眼底,只能随机地扫视着战场上的细节。
蒋纬国的目光很快被一小场局部战斗给吸引了,他看到:右前方,一辆三号坦克和三辆一号坦克组成一个突击小组,正在风驰电掣地冲向几十米外一个日军步兵炮阵地,履带飞轮转动,扬起气势恢宏的沙土浪潮,七八个日军炮手正在嘶吼嚎叫着操控那门步兵炮,瞄准向冲过来的四辆国军坦克里的一辆,那些日军的眼睛里都闪烁着惊骇而狂躁的目光,另外还有十几个日军步兵在旁保护炮手和步兵炮,一起叽里呱啦地叫喊着,同时对冲过来的国军坦克开火射击,子弹打得国军坦克的钢铁身躯上火星四溅,金属蜂鸣声非常尖锐刺耳,国军四辆坦克的机枪一起暴雨梨花一般地喷吐着火舌,飞蝗蜂群一般的子弹劈头盖脑而去,那片日军齐齐在火光血雾中四肢抽搐、身体抖动、手舞足蹈、哀嚎惨叫着倒了下去,浑身绽开莲蓬眼似的血窟窿。
蒋纬国看得眼睛发直,他这是第一次看到人被机枪扫射,弹雨中的人的身体就像灌满了红水的玻璃瓶突然间被摔碎一样惨不忍睹,这跟他在后世看过的战争电影根本不一样,首先,没有慢动作,电影里的敌我士兵在中弹倒下时都会呈现出慢动作,但现实中人在中弹后就是直挺挺地倒下去的,并且被子弹的冲击力给震飞一定距离,其次,被机枪子弹打中身体后的弹孔伤口可以说是非常骇人的,绝不是电影里那种被子弹“钻”出的小窟窿,而是爆裂开的,小者有酒杯大,大者有碗口大,鲜血和肉泥一起横飞四溅着。蒋纬国看着那十几个已经倒地毙命的日本兵,基本上都死透了,死得不能再死了,也许有重伤未死的,但也是必死无疑的,十几秒前活生生的十几个人,此时就是倒在地上的十几具开始腐烂的尸体,静静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弹孔伤口在汩汩地喷涌着血、流淌着血、渗滴着血,十几条人命就这样没了。
“我×!”蒋纬国原本充斥全身的激情开始被鸡皮疙瘩取代了,他确实感到紧张和惊悚。因为人太脆弱了,战场上的人命太不值钱了,说死就死,说没就没。与此同时,蒋纬国猛地听到“咻”的一声,那辆三号坦克的37毫米主炮射出一道耀眼的闪电白光,炮弹夺空而去,在那门日军步兵炮几米外炸开一团火球,操控步兵炮的日军炮手们在怪叫声和四溅的血水中倒下三个,接着,三号坦克的主炮和那门日军步兵炮几乎同时开了火,炮弹对射呼啸,三号坦克当头绽放开一团火球,随即瘫在原地不动,前端装甲明显地凹陷变形,坦克内冒出黑烟,而那门日军步兵炮和周围的几个日军炮手一起在三号坦克的炮弹火球中飞上天,并且都残缺不全了,一边在半空中翻飞乱舞着一边浑身碎裂着血肉纷纷扬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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