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愚人之旅（2）

二.风起

此后他的生涯就与之前的辉煌完全不同了，显得十分分单调、乏味，不过他本人却是显得乐在其中，也许是因为想到了自己的妹妹的缘故吧。

虽然已经许久没能再见面了，她，也许就像自己苦命的父母和弟弟一样，非自然死亡了吧……

作为管家，他得让自己或别人完成凌月的每个不过分或过分的要求。在这座雪山上开辟花园，发明更快的交通工具，更好玩的玩具……这些要求，他都满足了。

对这种生活，他很满意。他用尽了整颗心去照护她。不只是因为她的样子，她年轻的样子让他想起了跟她一样可爱的妹妹，更是因为，他铭记着天界残存遗迹中古老的精灵文所刻的传说中天使的使命，是给人间带来幸福……嗯，他一直没忘记。

但他不知道，他并没有把自己视为天使，而是把她放在了这个位置上……他兴许是认为她是自己新的生活所寻求的意义吧……

非常巧的是，凌月只觉得格兰得斯是上天赐给他的天使，不幸的是，这并不是一种巧合。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凌月就有了是不是在哪见过这个人的错觉。

不出三个月，他就在这里跟这些形形色色的妖精们混熟了，他们也都知道了这位管家来自天界。

同时，由于天界人在此处风评很好，他也没受到多少困扰。

凌月的哥哥凌风在感受到了家庭内部气氛的诡异后才找他面谈，他似乎刚刚对这个神秘的管家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说吧，作为管家，为什么你只对我的大妹妹凌月那么感兴趣？虽然父亲大人对你很满意，但你接近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是巧合，少爷。不过是出于你们东土人常说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情谊罢了。” 格兰得斯撇撇嘴，乍一看完全是人畜无害。

凌风眉毛一皱，“嘴风这么紧？唉~天界的白痴都这么难说话的吗？”

至于为何凌风会知道部分天界的事，还对这个来路不明的外来男子不抱有异议，那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罢了，我也有些了解你了，你是个不会撒谎的家伙……”凌风干脆懒得想那么多，“既然她选择相信你，那我也跟着相信好了……”

“是么，”格兰得斯在心中感受到了一丝轻微的罪恶感，暗暗想到：哎，作为一名战士，你怎么可以那么快就相信他人呢……凌风啊，你还是太年轻了，没有见到当年……我们所经历过的那种血雨腥风啊……

后来有一天，她忽然生病了。

“来，吃药了！”凌风在给他发烧的妹妹凌月喂着当地赤脚医生开的草药，而格兰得斯在这时也走了进来。

“唔，哥哥……管家先……生……”她痛苦地呻吟着。

“我在。”一旁的二人一齐道。

“好难受喔。”她姣好的面容上淌着珍珠大小的汗珠，留着病态的红晕，似乎是在发着高烧。

凌风握着他的纤手，抵在脑门上，道：“好妹妹，你会好的！”

“额，凌风少爷，这病我知道……”格兰得斯仔细端详着凌月的纤手，欲言又止。

“嗯？快讲！”凌风眼看着赤脚医生的药并不怎么起作用，便要死马当活马医。

“这是蛊毒！而且从种类来看的话，是非常危险的一种虫类引发的啊。还有，这、这是魔影的惯用手法！怎么会，他不是……”

“呃，你在说啥，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凌风皱了皱眉继而转向了床上的凌月。

“是圣彼得堡逃出来的四大神王之一啊，组建了光军靡下的夏华骑士团啊！你不知道？”

“额，真不知道。”

“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呢？等等……”格兰得斯讲完，仿佛触电了一般，“我明白了……”

“嗯？”

“是发动天界内战的那帮人干的……呃啊，可恶，事情果然不是我一人让步可以解决的，大意了！对不起，这都怪我……在当时心软了，没能杀了他们……”

“什么?第二次圣战还没结束？”

“恐怕是的，而且更糟糕的是你妹妹的病！这种蛊毒毒性极强，7日之内，如无解药，病人将干渴无比，失去理智，皮肤角质岩化……最后在沙哑的悲鸣中死去……化为一具干尸。”

“什么？还有救吗？”

“废话！没救的话我同你瞎掰那么多干啥！”格兰得斯咆哮着吼道，气场让凌风的头发飞扬了起来。

这时他又缓过神来：“呃，对不起少爷。我是说只要你去取来药物，就有救了……”语气渐渐的变得微弱起来，最后几乎像蚊子叫

凌月听见，也不由得噗呵一笑，却又咳嗽起来。

凌风也回过神了，白了格兰得斯一眼，道“我去取，你把药方给我。至于现在的话，照你说的，你来给她灌水就好了！”

习惯挂到嘴边的yes sir没好意思讲出口，他只好干干地回复一句“是！”

“哥哥！咳咳……呕、咳、咳、咳……”格兰得斯只好把她上半身扶起来，轻拍她的背部，待她咳出痰液……

“咳咳，我先警告你一下，如果你对我的妹妹有任何的……”

话还没说完，格兰得斯就接了上去“……非分之想，你就要用你的大唐刀把我砍了，是么？带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这种病是有强传染性滴，我们两个人中却只有你可以被感染！这病就像水痘，因为我感染过，所以有了抗性，而你吗，我看再在这里多呆一会你就没了！”格兰得斯边写边讲。

他和平时有些低声下气的自己般若两人的态度还有左手扶人，右手写药单的动作，着实整蒙了凌风。凌月这时自我感觉也好了些，便干脆坐着用关爱智障的表情看着快要干起架来的这两人。

“你！”凌风道。

“怎么，还不快去抓药？”

“哼！”凌风气鼓鼓地拿上药方走了，表情十分精彩。

“诶？我说管家哥哥，你为什么总是在类似这种时候跟大哥吵架啊？”

“欸？！诶！？有么？呃，我也不知道耶。” 这时他才真正地反应过来，心里咆哮道：我这个月的工钱又要给扣了啊——

“哈哈，我看你是真的嘴硬！说的那么吓人，你说你要怎么给本姑娘赔罪！”说罢，她便用手指顶了一下他的脑门。

“好吧好吧，等明天你病好了之后，我给你买糖葫芦吃！”

“耶！管家哥哥最棒！”

“唉，真拿你没办法，你说你，这么一个大姑娘家，还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好哄，你让山下10岁就要忙着学打猎的小朋友情何以堪啊？”

“切！要你管！不过你知道吗……”

“我知道，你们是雪山的精灵，或者说是狐仙？”

“咦？虽然你猜得很对，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嗯，那是什么呢？”

“不告诉你！”

“你这丫头！”

“嘿嘿……”

“什么嘛，这药都是些很平常的东西啊，连八角和南瓜子这么平常的东西都有？这真的可以治病吗？”

凌风从库房回来，一路抱怨道，“算了，姑且信他一回，如果没用，晚上就叫大夫来。哎，可怜我兄妹3人，父亲大人都不管的，什么都要我一人搞定，要是老妈在就好了……”

“给你，接下来怎么办？”凌风侧面斜视着他，暗暗观察这个“可疑的医生”。

“交给我就好。”格兰得斯从容地接过了药材，准备开工。

只见福克斯先生在腰间小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了几片透明的晶体和散发着诡异气味的槟榔碎块，又从身后不知何处取出了石质的药杵，还有捣药用的石槽，便开始着手磨药……

在“嘎啦”的摩擦声与沸水的“咕噜”声中，他们度过了大半个下午……格兰得斯终于完成了药的制作。

只见他擦去了额角的汗珠，不经意间露出了胸前的一块佩玉，凌风惊悚地瞟了一眼，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赶紧将视线移开了，但没人发现他的这个小动作。

此时凌风心想：那股色泽，太熟悉了，不会有错的，是那个叫刘弥津的小除妖师从我妹手里骗走的那枚玉佩！为什么会在他手上？！

煮好了药后，格兰得斯握着小药罐的柄，小心地倒出了一碗黑色的药，远远一望都能猜到，那药又苦又臭。

凌风毫不在意地接了过去，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几口，送入凌月的樱桃小嘴中。

刚喝下，凌月就变了脸色，腮帮子一鼓，在她把药喷出来之前，格兰得斯一个箭步上前，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很熟练的拖住她的下颚，轻轻的向上一扬，只听见一声“咕咚”，她便把药喝了下去。

“好，好难次……”凌月已经被呛得变成了大舌头了。

凌风放下了药碗很不客气地把他打了一顿，但似乎并不大力的样子，“你怎么能强灌呢？呛到了怎么办？虫子卡住了、呛进气管里怎么办？”

“呜呜……”看见凌月口齿不清地指着夜壶之后凌风才停止了暴行，刚等到夜壶放下，凌月便大口呕吐起来，就连“清水”都呕干了，直到呕出了一坨黄色的球状物，让看到的人都心生恶寒，这才安分下来。

唯一的不足之处是现在她脱了力，也不说话仰面便要睡下。凌风忙给她盖好被子，用一方手绢擦去嘴角的一缕残存的呕吐物。格兰得斯则默默地在一旁，用早就准备好的一根树枝在呕吐物中翻找着什么。

终于，在那根树枝翻到了个形似大龙虾，但腹部附有一坨黄色蟹黄状不明物体的神秘生物后，他的手停下了。

凌风刚想抱怨药的问题，只见格兰得斯打个响指，那个 “龙虾”便飞了起来。凌风惊叫一声“呀！”他那震惊的表情宛如胆小的孩子见到了南方大蟑螂一般……

“这便是了，我用这性辛而味苦的草药把它‘熏’出来了！”之后他一转手，反手一挥，这只“虫”便爆浆而亡了，散出无数黄绿色的球泡状孢子，格兰得斯又打了个响指，它们便静止在了空中。

“你、是怎么办到的？”凌风的双手和眉毛还在打战……

“这是我的保有技能，引力控制！”格兰得斯像皮影戏幕后的那个控偶师，用引力这根线缓缓地牵引着孢子，让它们回到应呆的地方。

“太强了，这虫也是那么死的吧？”凌风还处在莫大的惊愕当中。

“对，这孢子才是罪魁祸首，那个真正的病原体！那只虫，只能算是中间宿主。等等，你叫全村的人过来！”他随便瞄了一眼凌风，脸色微变，道，“你的眼角……颜色不太对劲，你似乎中了别的毒。”

“我们……都要吃药？”凌风仍旧将信将疑……

“是的，你们中的每个人应该都中蛊了！有人身上可能还不止一种！”“那咋办？”凌风已经有些慌乱了。

“治好他们！”他坚定地喊出这句话。

说罢，他便把孢子的提取液慢慢融入到一粒黑色的药上，喂给了脱力的凌月，她咳嗽了几下，脸色变好看了许多。他捋了捋她的刘海，欣慰地笑了。之后他便走出这个房间，却并未离得太远，在门口观察村里的男女老少。

他看了一眼负责外出狩猎、采药的男人们、女人们，眼神中忽然闪过几缕不易察觉的惊慌——

“你被下蛊了？”

“你居然也中蛊了！”

“你、你，还有你，不，是全村人，全中毒了！”他挨个指认道。

因此这个星期剩下的时光，他都得同蛊毒战斗了，令人郁闷的是，有的人中了2种乃至3种蛊……

比如被改造了的可以使人偏瘫的，传染性还很强的病原体，病原体是鞭虫的“万蛇穿肠“之蛊，可以杀人的铁线虫，不明真菌引发的“藻绿色肺”——绿茵之蛊，还有可以在人体上成长的植物种子……

他既要消灭病原，又要防止其他的病原体因此增殖、变异，着实是难上加难。但事已至此，他只好没日没夜的同病魔鏖战。

每看一个病人，便要重头开始，再想一套方案，因为他们感染的微生物都不尽相同，这些蛊毒相生相克，互为依存，比感染了单个品种的情况要复杂好几倍。

最后，这些村民虽是治好了，但他也已经超过6日未眠，常人要如此做，就是不中蛊，也会失明或昏厥。

但他最终撑下来了，蛊毒亦被消灭了。不好彩的是，他的身体也并非钢铁之躯，于是便与蛊毒一块垮了，“咳咳，少爷，接下来的事，只好拜托你了，我已经没法再继续履行我管家的职责了，咳咳……”

“放心交给我好了。”凌风并未说完全部的话，在最重要的一处打住了，他在等来自格兰得斯的话。

果不其然，格兰得斯见状，赶紧交代了剩下的事：“听我说，我们这些天界的神族在这种脱力的情况下会进入假死状态，沉睡几天，几乎无法叫醒，这是我回复灵力的关键，请务必保证这里的安全！你相信我吗？”

“……”凌风沉默了，他注视着格兰得斯欲起又闭的上唇。

“我一直相信，”但他没有打算一直沉默下去，“好吧，我答应你！你就放心地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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