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再想起的最深层的意识中,两次圣战的过渡时期,濒临毁灭的天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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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这就是被知识诅咒的人应得的代价吧。
为了成神,放下很多;因为成神,失去更多。
当时天界诸神已经疯了,居然强烈要求对魔族动用核武。
研究院全然不顾我的苦苦哀求以及前些年就确立的诸般禁令,直接发射了还未经实地试爆检验的重型裂变核弹,十万吨级的、百万吨级的……都有。
我们,打出的那12枚实验品,是当时资源贫瘠的天界的全部库存量……
出乎意料的是,我出于善意,对它们做的手脚带来了更大的破坏。
辐射尘污染了整个魔界,72魔神柱和主城以外的土地都化为了废土……
这,是技术还不成熟就肆意使用的后果……
我忘记了这些核弹中,有的用的还是当时快要被淘汰的旧的结构布局方案,因此我只试图在炸药上动了手脚,没想到还是达到了裂变所需的条件。
是我的过失,导致了这起悲剧的发生……
存活下来的魔族不超过6%,我成了他们、他们和他们眼里最大的刽子手……
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魔族存活下来的魔人都有了惊人的变化——他们对极端环境的抗性上涨了近千倍!面目也逐渐异于人类、精灵,无疑是更难对付了……
而且这百分之五的魔族人口数比天界的神族人口总数还要大得多!只有加上了天使,才勉强在战场局势上打个平手。
在人口最多的一次圣战的时候,我们的军队也就两万多人,要不是有好几十万的天使族盟友们,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魔物们让与人类没有生殖隔离的魅魔族凭借自身种族优势捕猎最为弱小的种族:人类;还在人间公然与人类、精灵等人型生物交媾,产下了半兽人、混种狼人……
人数差异进一步拉大……
再接下来,就是对天界的疯狂报复了……
魔族把受污染的尘埃通过传送门还了回来,又有无数生灵失去了生命……
60%的天使,40%的神陨落了,他们都被埋葬在通天魔塔旁的天使之墓这个古老的禁地,没人能够记得他们,因为没人会被允许进去参观,并向他们献花。
虽然活下来的神,能力也暴涨了不知几倍、十几倍、几十倍,还是几百倍,我们的单兵能力就此远超魔族,但这个代价也未免太大了点,完全无法让人承受。
当时的天界,真的算得上是人间地狱!
幸存下来的,也从神,堕落成了魔鬼。
皮囊虽存,但人心不古。
各个组织都在想着制裁罪魁祸首,也就是我,试着把我送上火刑架;或者让我“戴罪立功”,去研究当时基本成型的、更恐怖的超级武器——“新日”,灭绝魔界所有生命;抑或让我燃耗自己的生命能量去发动禁术:“挽歌”,救回死者,医治伤员。
他们美其名曰为赎罪,实质上,不过是让我去做那神族的弃子,于是瞥见风声的诸神都在趁机起哄,试着压榨我的剩余价值。
这般的背景下,我有些迷茫了。
我开始反思,我一直追随的圣魂的所作所为,我和他共同的信仰,是否是正确的。紧接着,我开始为自己的罪行懊悔,为一直走了弯路的我俩,向慈善的莫里哀神父忏悔。
再然后,我打算做点什么,真正地弥补我自己的过错。
于是我联合朽棺公爵,保下了当时年幼的魔王之子——少主白夜,还从几大战场救回了不少无家可归的孩子,比如顾苍阳。
可我的良心还是在感到不安与愧疚,我看着他们受罪,我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但我也做不了更多的事了,我还得保护天界这个小世界……
在四大神王和我的提议下建立的神界委员会的合议庭的会场外,我踟蹰良久,我在思考着没有了圣魂和欧罗拉的未来,要怎么过下去……
我不敢进门,因为我身上,背负着数百万条鲜活的生命的痛苦与不甘,我现在得替他们发声。我不能轻易地向他们,向和从前的我一般仍旧信仰着圣魂的这群人妥协,这些死者不能白死,他们的鲜血必须留下意义。
我要从根本上,改变这一切……
但奇怪的是,今天的会议居然已经草草结束了。
就这样,我有些怅然地来到了外面,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可在一处小草坪上,魔影突然出现,拉住了我,想要与我单独谈话。
这多少让我感到有些欣慰,因为终于可以和一个正常一点的人儿交流了,哦不,是总算有个经历过一战的老伙计来陪我了,总不至于太过心累。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胸口会有些发慌,那是心悸的感觉。
不久,我最糟糕的预想成真了——
头上有一块明显的来历不明的淤青的魔影揪着我的衣领,质问我:“为什么要发明这么危险的东西——!”
“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已经尽力阻止核弹的发射和它带来的破坏了……”
他只是一颤,将我推揉开来,自己也跌倒在地,他身上有股难闻的气味,似乎是喝多了酒,待起身又试图摁着我的头,向天使之墓的方向磕头谢罪,但在我的挣扎和怒视之下,他的手终于停下了,用失神的眼睛呆呆望着我:“没错,那些愚蠢的决策,都是我定的。我……嗝——不该怪罪于你,这不是你一人的责任。”
我理了理衣领,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感觉到他似乎在发抖:“赛伯瑞特,你不是唯一一个为战争而焦虑的人。这种武器的恐怖,已超出了它的创造者,也就是我的想象,所以,我们只能解救还活着的人了。听我的,别硬撑了,要是真的坚持不下去了的话,就试着谈判吧……”
然后我就感觉整个人飞了起来,天旋地转,再然后,就是撞击带来的痛感,眼眶里满是因剧烈疼痛而产生的生理性泪水,草坪和魔影的样子有些模糊,右半边脸火辣辣地疼。
我气愤地骂道:“你在干嘛?!这个时候,你还要把精力浪费在内耗上面吗?”
“妈的,你好歹也算个帮凶,现在出事了,就这么急着和我撇清关系,让我来背锅!?那些死去的弟兄们的命,你就不觉得可惜吗?你还算是个人吗,骑士誓言你全都忘啦?忘了?啊!你他妈的倒是说句话啊!睁开你的眼睛看看,现在,我们还有讲和的可能吗?!你这个懦夫——!”这个醉鬼摇晃着向我走来,我准备让他清醒一点。
我擦干净了嘴角的血丝,在他还没骂完人,并继续对我推推攘攘的时候,我也给了他一巴掌。“我希望这一记耳光,可以让你稍稍清醒一点。”
“你——敢 打 我!”他像只准备捕食的猎豹,摆好姿势,就要向我扑来。
“慢着,等我说完,你再要动手也不迟。”我是又好气又好笑,可没想到我居然真的还能和这种醉鬼继续交流。
“……”他的目光呆滞的像只死鸡,他为何会听我的话,我也不懂。
也许我真的能够让他想起圣魂吧,那样也就能够理解他为何恨我了。
“不是因为打不过,而是因为我们不能再死人了!我们人口这么少,再继续与超能生的魔族寻晦气,和他们打持久战,无疑是自寻死路。不可以再错下去了!我们神族……是真的玩不起了……建国才多少年,几乎是天天打仗!再这么下去,我们就无兵可用了。哦不,甚至是都没有活着的人了……”
“那也要拖到他们率先和谈!这样才能争取到更大的战争补偿!”
“你忘了我们手里的核弹吗?这就是我们谈判的底气!”
“不是已经用完了吗?”
“还有一颗,最强的一颗。” 我当时居然突然缓缓地,声调平平地讲话,就像个老式收音机里永不变调的男低音一样惹人生厌。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发出这种恶心的声音的。
想来真是可笑,我居然也会有一天,变成这副讨厌的征服者和侵略者的嘴脸。
同时我当时心里还想:氢弹还有“新日”的实验设计图与样板,决不能让这个倒霉催看见!不然,还指不定会同出什么幺蛾子来!
当然了,百年后的我肯定会拒绝相信上面这是我说的话,当时的我还是太年轻了,小看了人心的险恶……
“在哪?”魔影无法抑制他的兴奋与惊恐,额上冒着一颗颗冷汗,他两手搭在我的肩上,如释重负,而且不自觉地笑了。
但在我的角度看来,这很危险——他随时可以掐死我。
不过呢,我仍有反抗他的底气,我冷哼一声,继续用那种冷漠的语气说:“我不会让你一错再错下去的。你就算掐死我,也别想知道核武器在哪里!你只用知道它现在很安全而且随时可以使用,这就够了。那是保命用的,而不是侵略用的。
等魔族打到了天界南天门,我才会告诉你我把它藏哪了。因为那时它才会被授权,才会自动发射出来。”
“你——!”
“不论你怎么威胁我、排挤我、伤害我,我都不会告诉你的。这是原则问题!”
“哼~吃里爬外的东西!要不是你弄出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我们又怎会陷入如此境地!”他将我向后一推,摁到地上,狠狠地说。
“魔法与科技就像人的两条腿,缺一不可。只发展魔法,是没有出路的!”
我的呐喊,在当时时代的大背景下,是多么的无力啊……
有时候,弱小和无知不会是你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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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现实,刚刚那幕不过是一瞬间的思考与回顾,他终于又开始上课了。
“呼……从前有个少年,他来自顿兰……”他抑扬顿挫地讲述了一个渺小人类的故事,但任何人都能听出它背后那篇宏伟的史诗,那是属于他自己的故事。
卡兰德特早已守在门口多时,却也在听完这个自己也经历过的故事后,红了眼眶,默默离开了:“明明已经经历过了,为何还会为此动容?和他一样,我也老糊涂了吗?算了,就再救你最后一次吧,愚昧的哥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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