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虎邑

从商朝的文化看，“章服之美谓之华”的文化已经形成，加上夏朝规范的各种礼仪，“礼仪之大谓之夏”的来源也有了实证，两者文化的融合就是“华夏”。到了周、到了秦汉、到了唐宋、到了明，“华夏”经过不断演变不断发展不断丰富，才有了源远流长的中华文明。

对于繁文缛节，子龙并非全然否定，在一些庄重严肃的场合还是很需要这些形式的，比如祭祀和战争，劝农和劝学，婚姻和邦交。

一路上的商品种类也比较多，粮食有黍有豆，肉食有羊有猪，衣料有丝有麻，器具有玉有陶，武器有弓有矛，零零总总数目繁多，子龙相信这里就是全中洲，乃至全世界，商业最发达，经济最繁荣的地方。

对于子龙的离开，各方反应不一。首先是诸王子和依附他们的人员，他们暗自送了一口气，然后继续为了王位而角力，这让太戊的脑袋再次发胀。其次是盯着子龙的巫祝们，他们不断猜测王宫里发生的变故，因为太戊与子龙的谈话没有泄露，在场的只有佳和四名伺候的宫女，其他人只知道子龙教了太戊许多奇怪的动作。最后是关注子龙的内服官们，他们只是好奇太戊和子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为王尽忠的热情。

长长的队伍向东而去，穿过大大小小的城邑，他们的城墙大致成直角梯形，外直内缓，有石砌的、有版筑的、还有栽木的。城邑里有着各式各样的市井生活，有人贩卖渔获、有人叫卖麦饼、有人出租畜力，有人迎亲嫁娶、有人出殡哭丧、有人结队打猎。一路上，还有许许多多的贵族同样坐着服牛出游，身边跟着十数人乃至数十人的护卫，他们远远见到子龙一行都会摆出防备姿态，当看清卫队的玄鸟旗帜后，就恭恭敬敬的退离道路并下车向子龙乘坐的服牛躬身行礼。他们大部分亦是子姓贵族，只是血缘与太戊一支有些远，一如佳的父族。

子龙津津有味的品味着商朝的气息，看着黑发黑眸的土著，心中的归属感越发浓厚。除了衣着发式不同，与他记忆里的农村生活竟是如此相似。听说商朝的西北面还有金发碧眼的野人部落，他在王宫里也曾见过外服官进献给太戊的异族女子，但是太戊并不喜欢这些体味甚重的异族，所以他就见过一次。

越是远离桐宫，人烟就越是稀少。越是靠近太山，草木就越是繁盛，野兽也就越多，护送的卫队也越发警惕。子龙对此无甚重视，因为白虎就游走在周边。而佳开始担忧野兽的袭击，但是她的心情依旧是高兴的。或者说，离开王宫的她一直很快乐。她情不自禁地指着路上的醒目标记向子龙讲述自己的经历，如何离开家乡、如何穿过树林、如何抵达桐宫，还有家乡的水、家乡的山、家乡的人，子龙静静的听着。

由于白虎的气息，一路上无有野兽侵袭，有也早被他吃掉了。子龙一行人顺利的抵达了佳的家乡，名为“虎”的城邑，传说此地有白色的巨虎出没，于是就被称为虎邑（原世界的山东邹城）。远远的，子龙就能看见高约五米的土墙和宽约四米的城门，他们的到来也惊动了守城的卫兵。

城墙上的卫兵们也远远的就看见大量军队向自己而来，连忙关闭城门并向他们的邑主汇报情况。等邑主来到城墙上时，子龙一行已经停在城门前二十米处等候多时了。看到城上人头攒动，子龙知道正主来了，他的卫队长正在等他授意。

邑主站在城上，看着对方身穿的硬皮甲、手执的青铜矛、腰挎的青铜剑，以及排列整齐的队形，就知道他们是非常精锐的军队，而服牛上招展的玄鸟旗帜更是说明了领军的是子姓贵族。见是同族之人，邑主心中安定，立刻下令打开城门，然后跑下城墙准备亲自迎接。

“吾主，王子德。邑主何在？速来。”卫队长得到授意后，快步跑到队伍前喊道。对于喊话，他已经非常熟练了。只是对方的速度比他更快，在卫队长喊话之前就下令打开城门了。

城门打开后，邑主带着一群人来到卫队阵前，向旗帜下的服牛躬身行礼，并道：“王子来，子武之幸，虎邑之福，请。”原来虎邑之主叫子武。

此时，子龙已经将佳扶下服牛，他们一起来到子武身前。佳激动地说道：“大兄，大兄。吾乃佳，汝妹矣。”

“嗯？佳？佳啊。何汝归？”子武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又问道。

“啊？随吾儿矣，乃归。此吾儿，德。”佳回答道，向子武介绍自己的儿子。

“啊德，吾大兄，汝舅矣。”佳又向子龙介绍自己的大哥。

“德见过大舅。”子龙随即向子武躬身一礼。

“善，子武见过王子德。”子武又向子龙躬身行礼。子龙赶忙侧身，错开一步，只受了半礼。子武见此又要重新行礼。

“阿娘，正午甚烈，吾等入城矣。”子龙见子武还想行全礼，顺势上前挽住他的手臂，转头对佳说道。

“善。大兄，何不见父亲？”佳赞同道，同时面带疑惑。

“父亲病矣，不宜受风。”子武被子龙挽住手臂，只得作罢，语气略带忧伤。

“何病？重？”佳虽然很气自己的父亲将自己送给老迈的商王，但是心里依旧记挂着他。

“呃，此地不妥。请，王子。”子武感觉一下说不清楚，就请子龙和佳先入城。

“大舅，请。阿娘勿急，阿公当吉。”子龙安慰佳。

子龙、佳、子武被一群人簇拥入城，三百卫队也被迎入城邑。子龙穿过深近十米的门洞，踏上宽约六米的主道，只见主道两边的商铺正在开张，估计之前的警报让店主人纷纷藏起了商品，现在他们要重新将商品摆上货架。

心神初定的商人一边摆放商品，一边好奇的窥视王畿来的贵人。在商朝，平民奴隶直视贵族是非法的，会受到惩罚。子龙一边与子武交谈一边观察城邑的情况，大部分平民面有菜色，应该是肉食缺乏造成的，商铺上的商品也很单调，只有陶器、麻布、毛织、豆蔬，青铜器、丝绸、黍米是没有的，好东西都送到桐宫换青铜去了。他们要么以物易物，要么用贝壳交易。

“民众甚弱，征夷何如？”子龙见这里情况不怎么好，开口问道。

“夷弱且散，征而不服，伐而不尽，聚而复扰。”子武摇头叹息，接着好奇地问道：“王子于此，王命？”

“嗯，吾尊王命于太山隐。阿娘于宫中孤，乃归。”子龙解释道，隐去了上帝入梦的说法。

佳走在子龙右侧，左顾右盼感受熟悉的乡情。一行人走走谈谈到了内城中门前，无关的人员散的散、走的走，剩下两名贵族与子武将子龙和佳以及卫队长迎入内城。守卫内城的卫兵稍显精锐，大部分披甲执矛，小部分手扶剑柄，面色也比外城的平民好多了。

商朝的贵族宫室的形制都是类似于王宫的四阿重屋。佳的父亲，子象就住在内城东部的宫室里养病，由佳的母亲和妹妹们照料。佳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二哥子稼带队巡视农田，三哥子贮带队出门网鱼，虎邑西南有大湖（原世界的山东昭阳湖）。子稼已经赶了回来，子贮估计要傍晚才会回来。

子武领着子龙和佳前往子象的宫室，迎面碰上了散步的老母亲。老母亲一眼就认出了佳的身份，佳也是扑进老母亲的怀里嚎啕大哭。老母亲叫绣，她对丰神俊朗的子龙表现出了极大的喜爱，见面就将腕上的一对翠绿的玉镯送了出去。子龙恭敬的接过这对玉镯，然后交予佳的手上。佳破涕为笑，不顾老母亲的笑骂，将翠镯戴上皓腕。

子象已经喝过汤剂，正在午睡。子龙就在床前为子象检查了健康状况，发现是着凉了，再加上身上的旧伤，却是感冒了。室内的人影走动惊醒了浅睡的老人，子象睁开眼睛，发现了两张陌生的面孔，经子武的介绍才想起被自己送进王宫的大女儿。这让佳有些不高兴。

对于子龙的到来，子象同样很好奇。因为在太戊的推波助澜之下，子龙的传奇色彩在十几年里已经传播开来，所有的子姓贵族都认为子龙会是下一任商王，这也是诸王子不敢有丝毫动作的原因。商朝贵族是真信神，尤其是上帝和祖先，所谓“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礼。”（出自《礼记•表记》）

“吾心在医不在王，大王放吾于太山。”子龙说了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只有佳有些不解，但她没有戳穿子龙的谎言。见大家都相信了这个说辞后，子龙又提出要为子象诊治一次，大家又开始将信将疑。

子龙让子象平躺在床上，然后顺着子象的气息开始按摩，一边按摩一边用S^2机关产生的微电流刺激子象的血管经络，将郁结的部位疏通开来。一番操作后，子象的眉头渐渐舒展，出了一身汗后感觉气顺了，身体轻了，疾首也好了。他起身在房间里走动，连连赞叹，又在子龙的医嘱下卧床休息。

一行人退出房间，绣让子武回中宫处理城邑事务，又让子贮带着子龙和佳到客室休息。

“阿德，何言弗实？”佳等子贮离去，疑问道。

“帝命弗言，言父母，吾罪矣。”子龙回答。在种子没有种下前，他不打算让更多人知道，知道的人多了，就不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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