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引导出来的文明?”龙妈的声音在脑海响起。此时,子龙和妇佳散步在太山下的书院中,书院名为道韵。
“这算不上文明,只是我的一个试验区。”子龙内着纯白丝织交领右衽短衣,外着青色丝织直领对襟长袍,依旧是华丽的刺绣花边和繁复的回纹衣饰,一头青丝翩然披肩。下身则是青色高腰宽裤,青色皮制足履,腰束玉色宽带。
“一个?还有其他的试验区吗?”龙妈一如既往地好奇。
“嗯,还有三个。这个算是人文方面的试验区,元初元宝元耳的道场算是科技方面的试验区。”子龙一边回答一边游览。书院非常幽静,青石铺路、绿苔作毯、苍松夹道、流溪蜿蜒、亭台隐现、鸟语花香,时不时的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往来期间,这些学生与子龙的着装一般,却不像他披肩散发,而是束发扎头,或嬉笑打闹或交谈辩论。也有一些人插簪戴冠,一般是留在书院任教的老师,当然也可能是获得学士证书的学士。
现今男女,孩提垂髫,六岁总角,十二岁束发,二十岁冠礼或笄礼,如果学生获得学士证书,无论男女都可以提前行冠礼或笄礼。这与凡俗大同小异,只是将女子的笄礼延后了五年,因为子龙知道女子二十岁后生育,对孩子对母亲都好。元佑还专门在六邑收集数据确认了子龙的说法。
“哦,学生还挺多的,大概有多少?”龙妈看到一处地方聚起了许多人。
“学生有五百余,非常不错了,六邑加起来还没有十万人,算起来中学生都占人口的千分之五了,要知道这是算上仙口的,如果不算寿元悠长的仙,比例会更大。”子龙听到人群中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就驻足静听。
“不告而取谓之窃,窃者当罚。子为父隐则失之正。”一人道。书院里的辩论还是比较喜欢用文言文的,不仅意简言赅,而且气势雄壮。
“子举父而父有损,此为仁乎?”一人反驳。
“子举父以正父之行,使父不复罪,何不仁?”一人再辩。
“子不举而劝,父正亦不损,此乃真仁。”一人再驳。
“知而不举视为伙,己身不正何以正人?”一人又辩。
“一己之私而损父,大不仁也。己身不仁何以言正?”一人又驳。
“何私?”一人怒道。
“子不举则己过,子举父则父损,以己无过而使父有损,何其私也。”一人笑道。
“父行窃则损人,子不举则利己,损人而利己者,何言仁?何言正?”一人急道。
“父有过子规谏,子不举父不损,代父赎还以财,既存仁又行正。”一人正色道。
“如此,法何用?”一人反问。
“法为戒,不为罚。”一人答道。
……
听着渐渐偏离主题的辩论,子龙嘴角带笑,转头对赶来的元昱元佑道:“你们怎么看?”
“儿子应该检举父亲,如果亲亲相隐,不利于律法严正和上层统治。”元昱道。
“这不好,儿子应该劝谏父亲,然后将父亲窃取的财物还给失主并道歉赔偿,这样有利于家庭和睦和社会安定。”元佑与元昱意见相左。
“如果都这样,律法何用?”元昱问道。
“那人不是说了吗?律法是戒尺,告诉民众何善何恶的,惩罚只是手段,目的是警示民众作恶的后果。”元佑横了一眼元昱道。
“老师何论?”元昱元佑躬身一礼问道。
“事有轻重,罪也有轻重,所以法也应该有轻重。”子龙不打算掺和学生的辩论,转身和妇佳一同离去。元昱元佑紧紧跟随。
“轻法曰民,重法曰刑,本法曰宪。”子龙首先提出了律法的三个层次。
“民法用于规范民众的日常行为,重点是调节民众之间产生的纠纷,让民众之间和谐相处。刑法用于处理民众的极端行为,重点是保护民众这整个群体的集体利益,包括人身安全、财产安全、劳动安全、生产安全、知识安全等等。”子龙说的民法和刑法让元昱元佑若有所思。
“宪法则用于限制统治阶层的主政行为,重点是确保权力的公正运行。首先要确立、维护、巩固统治权力和政治制度,并能改革政治体制;其次要促进律法的健全和统一,再次要明确民众基本的权利和自由的内容,然后要确认、保护、巩固经济基础。”子龙说完,转身看着元昱元佑不言。
“民、刑、宪,三法层次分明,弟子获益良多。”元昱沉思道,“比如先前的老父窃案,既可归于民法,也可归于刑法,其中当以失窃之财为准绳,小财归民法,大财归刑法。如此,小罪由民众自行调节以全父子仁爱,此谓小正让大仁;大罪由法院处理以正公序良俗,此谓小仁让大正。”法院是天廷震部设在六邑和书院的下属机构,此外还有天廷离部下属的医院。
“善,另有一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能幡然悔悟而使苦主不损,应当诫勉不罚;如果苦主轻损,应当轻罚;如果苦主有损,亦当减罚。”妇佳补充道。
“所以老父窃案重点是财大财小,亦在老父悔悟,如若不悔,其子也难以谏正。”元佑道。
“此谓民不举官不究,然则刑法和宪法就要严格执法,民众可监督,法院可监察,自身也要自查自纠。另外,刚才的学生辩论起因是一名学生的父亲偷了一只羊,这名学生心中不安又不知道怎么办,就告诉了他的一名同学,结果那名同学大声指责了这名学生,嚷嚷之下引得众人皆知,却是侵犯了这名学生的隐私权和名誉权。”子龙又提到了个人隐私的问题。
“这名学生的同学也算不上错啊?”妇佳疑惑道。
“只是算不上大错。这名学生将事情告诉同学,这是信任。那名同学可以指责、可以商讨、可以开导,却不能将这名学生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此为对人不诚、行事不智。如果这名学生能稍作掩饰,将事情作为假设予人辩论,既能保护自己的名誉,又能得到较好的方法,亦是行事不智。”子龙摇摇头,对元昱道:“这两人以后是做不成朋友了。你要把个人隐私也算到人身安全里去。”
“是,老师,我回去就召人厘定三法。”元昱正色道。
“老师,经济基础为何?”元佑发现了自己的盲点。
“经济,经世济民也。经济基础,经世济民之基础也。”子龙笑道。
“经济懂了,但是经济基础还是不懂。”元佑皱眉道。
“经济你也不懂。”子龙看着元佑摇头道,“你们可知:商何以代夏?”
“请老师教。”元昱元佑自是好奇。妇佳亦是好奇,侧身看着子龙。
“商祖曰契,契六世孙曰亥,亥作服牛,使商兴于货殖,如此代夏。”这是子龙根据商王室的大量甲骨文总结出来的,毕竟他也当过商王子。
“所以现在的人称货殖为经商,称货殖之人为商人,称书面约定为契约。这些商人的经商活动就可以称为经济,所谓经世济民就是互通有无,河北缺粮则移河南稷,河南缺粮则移河北稷,有道是:‘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商人便从中获利。然而,商人逐利,囤积居奇,食人血肉,可谓无奸不商。然则无商不兴,是故以法律之。”子龙先解释了经济是什么。
“经济基础就是整个社会进行经济活动的基础,分为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生产力好理解,就是生产能力,古时用石器,以前用青铜器,现在用铁器,狩猎耕种所获取的物资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容易。生产关系可以大致归类为生产劳动的组织方式和生产结果的分配方式。古时集体劳动、按需分配,以前奴隶劳作、贵族支配,现在依然如此。”子龙只简单提到了奴隶制,因为他对政治制度还没有一个系统的梳理。
“弟子受教。”元昱元佑见子龙说完,又是躬身行礼。
“天使入库了?”子龙问道。
“三百零二具,都已入库。”元昱答道。
“善,暂停制作天使骨架,你们回去专心参悟龙人基因吧。我们还要去瀛洲、蓬莱、方丈看看。”子龙道。
“是,老师。弟子告退。”元昱元佑躬身一礼,转身离去。
“现在已经有了儒家和法家吗?”龙妈问道。
“还不成家,只是有些萌芽。”子龙回答。
“你说刑法是用来处理极端行为的,你也说过世间有一件事可以走极端,两者不冲突吗?”龙妈又问。
“你说的是求知吧。”子龙说道,“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往哪去?这是人生的终极三问,对应宇宙的终极三问就是‘宇宙是什么?宇宙从哪来?宇宙会往哪去?’,加起来就是天人六问。我说的走极端,不是用极端的手段去探求科学,而是用科学的手段去探求极端,所以不冲突。另外,在求知路上走得远的都是道德真修,极端的人终将走向毁灭。”
“那么你当初夺舍格兰是‘用极端的手段去探求科学’,还是‘用科学的手段去探求极端’?”龙妈发出了“道德拷问”。
“都不是,仅仅是弱者无选择。”子龙想了一下道,“我夺不夺舍格兰,对红枫家族而言,格兰都是活着。但是,我不夺舍格兰,格兰终将死去。我夺舍格兰,对不起的只有格兰,所以我让红枫家族登上巅峰。我的行为对格兰而言是极端的,但是百年后,这个极端将被时间磨灭。”
“对于格兰而言是极端的,那么对你而言呢?”龙妈继续发起“道德拷问”。
“对我而言亦是极端,所以我争王以赎罪。”子龙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在子龙构建的精神世界里,龙妈抬起手摸了摸子龙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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