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瑶牵着他的手走在前面,像小孩子一样转着:“是啊,来馆娃斋打扫,洗衣裳,祛湿,散热,击磬,敲钟,只可惜我只能白天来,但你白天都要出去忙你的事,所以常是我一个人在此。偶尔难得你白天在这。可到了傍晚,我就要回权标堂了,有些不乐。”这么说着,等着程迪智的安抚和宠溺。
程迪智听了,心里暖和又要克制自己的感情:若瑶她还未认识到延仲才是她终生的依靠,她还依恋着我,这样不行。延仲知道后不会对她好,那她此生何去何从。
于是程迪智提醒她:“若瑶,你忘了我们在金门岛约定的‘最后一次’的誓言?可你现在来惜秋园来得这么勤,是否违背誓言了?这样可不是一个女君子啊。”
“一官,我们在此就是谈心,相互为对方解除烦恼和不快,又无越轨之事。所以,没有违背我们在金门岛的约定。”苏若瑶说得很自然有理似的。
程迪智觉得:只有在这里才可以看到她完美的无拘无束的笑,就像当初在惋春园的那种笑,难得。虽然我想日日看到,但是不可这样下去,否则会酿成灾祸。
程迪智笑着批评她:“若瑶,你强词夺理了。”
“强词夺理就强词夺理,反正一官会容纳我的所有任性,放肆,纵情和无理。”苏若瑶跳起来,摘下一树枝,挠他的脸。
程迪智心中也想:若瑶,我何尝不想让你在惜秋园永远放纵地开心,但我要为延仲着想,你又为他着想过吗?
“好,都任你所说。”程迪智让她最后言语放肆一下,然后问:“若瑶,最近延仲的嫉妒心越来越重,与延滨不和到了顶点,而起因是如嫣。去了权标堂,看到如嫣愁眉不展,看得出她因此受了延仲不少气。延仲怎么昏了头吗?如嫣是多难得的妻子。我与延滨的言谈中也知道,延滨对如嫣一厢情愿炽热地爱着,而如嫣从未有出轨之举。延仲却因几次偶然的事情打翻了醋罐。若瑶,你说,他们一个是我器重的儿子,一个是我选的媳妇,却让我操破脑筋,这该如何是好呢?”
程迪智将话题引到程延仲身上去,就是为了让苏若瑶意识到她是程延仲的女人。
苏若瑶为程迪智解开这个乱成团的问题:“一官,这世上,哪有不吵架的夫妻?延仲为何如此生气吃醋?是因深爱而嫉恨,男人有时也是那么小心眼。如嫣呢,聪颖明慧,肯定会理解这一点,原谅延仲对她的生气和羞辱。关键是延滨,他的痴爱让他陷入泥潭中爬不出来,不过总会有一个知己,让他不再觊觎如嫣的。
不过,说句心里话,我觉得延滨对如嫣虽是违背伦理的爱,但从未有任何不轨之举,还爱得那么真切,炽热,自然,不惜让他自己全身遍体鳞伤,名誉尽毁,也还是不改初衷。而程延兆对我的举动,色迷心窍,诡秘阴暗,**卑鄙。相比之下程延滨对如嫣的爱倒是令人感动呢。一官,我这么评论他们,可他们都是你的儿子,你不会生气吧?”
“若瑶,你说到点子上了。只是没有解决的办法。”程迪智为这无法解决的家事而紧缩着脸。
苏若瑶想到办法:“一官,你想想,延仲如嫣的夫妻恩爱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谁能撼动他们?延仲与延滨的兄弟不和,延滨‘叔恋嫂’的不伦恋也终会因如嫣对延仲的坚定不移而消除。一切只待时间了,你这个当局者迷了,就让我这个旁观者清吧。”
“我是当局者?你是旁观者?若瑶,你说反了吧?延仲已是有妻妾,儿子,有自己家庭的人,你是其中一人。按理说,你才是当局者,我是旁观者。你是延仲的妾,现在你的夫君妻子陷入迷局,困境,你是当局者,该想尽办法为他们脱离困难,怎还置身事外说自己是旁观者?”程迪智有些不高兴:若瑶这是把她自己与延仲相隔了,要让她的心回到延仲身边才行。
苏若瑶尴尬地笑了:“一官别生气。你这么一说让我知道刚才口误了,口误而已,别生气了。我当以当局者的身份让他们从迷雾中走出,让你这个旁观者看看我的本事还是不小的。”
苏若瑶仰望上空,伸出双手,接受透过树荫的阳光,说:“虽是夏天,但惜秋园的西子林的树荫为人遮蔽了炎热的阳光,与人以凉爽,这些树,夏则为人庇荫,冬则为人遮风,不知长了多少年了。一官我们在这西子林畅快地说些有趣的话,别谈那些烦心事了吧。”
“也好,那就说‘树’吧。若瑶,你可知我为何给延仲取了这个‘森’字?”程迪智还是话不离程延仲,目的就是让苏若瑶心中一直装着程延仲。
苏若瑶认真想想:“一官是希望延仲像这些树木一样高耸入云?”
程延仲神秘地笑着,摆摆手:“说对了一点。这个‘森’字,是希望他将来的前景事业如万木葱茏,群山吐翠那样气势磅礴,所以他字中有三个‘木’字。”
“这与延仲喜爱苍竹是一个意思,一官和延仲真是父子连心啊。”苏若瑶夸赞。
程迪智接着说:“延仲的字叫什么,若瑶你知道吗?”
“叫森。从未听延仲说过,不知他喜不喜欢。”苏若瑶有点不想谈论程延仲了。
程迪智却很有兴趣:“他也喜欢,但他更喜欢他的名。这小子,就是有自己的想法。”
“是啊,所以延仲长大后,才会那么有勇有谋,凡事一马当先,敢作敢当。这些性格都是小时就定下的吧?”苏若瑶已表现得不愿谈论程延仲了,但还是敷衍着。
程迪智接着回忆:“延仲小时候跟我学扶桑话,而他的弟弟们都未曾学,若瑶你可知为何?”
“这些我都知道,延仲跟我讲过。”苏若瑶埋怨:“一官,我们走了多久,走了多远了?说了多少话,怎么都是在谈论别人?”
“若瑶,你又口不择言了,延仲对你来说,是别人吗?他是你儿子程乾的父亲!”程迪智板起脸说她。
苏若瑶皱起眉头认错:“一官,我的意思是怎么我们一直在谈论我们两个之外的人。这惜秋园的一切都是我们的圣地啊。你不开心的话,就算我又口误了吧,一官,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我陪你说就是了。”
程迪智想:若瑶,刚才一直谈论的延仲如嫣都是你将一生面对相处的人啊,你怎么这么不愿谈论他们呢?你和我,别想了,今日过后,将不会再以情人的身份对话了。
程迪智回答苏若瑶的不快:“我们已在西子林转了一圈,又回到馆娃斋门口了。你不想说我们两个之外的人,那就说说我们两个人吧。”
“只关乎我们两个吗?”苏若瑶期许的眼神望着他。
程迪智不想看到她期望后的失望,就遥望了整个惜秋园一圈,不正视她,说:“若瑶,你一直说,惋春园和惜秋园是我们心中的圣地,所以我们要把这两片幽静美好的圣地保护起来,以免他人打扰,你说是吗?”
“一官说的太好了,”苏若瑶蹦起来,觉得程迪智是要和自己长住在此,共享此地的幽静,就欢心地回答:“不过一官多虑了。这两处本就只有我们来。惋春园人人畏而远之,惜秋园机关重重,出了我们,谁还会进来?所以,一官你说要将这两处保护起来,是杞人忧天了。别去想了,来将这朵金针兰插在袖口。”
苏若瑶高兴地忘了去细想程迪智的言外之意了,因为在她现在看来,有什么就和一官直说,没有拐弯抹角。
程迪智实在不忍直接跟她说,不知说了之后她泪流成河成什么样,就委婉地说:“不行,若瑶,这件事不能依你。谨慎起见,惋春园和惜秋园一定要防护好,不容外人出入。”
苏若瑶已沉吟在西子林漫步的快乐中,无心考虑程迪智的话:“那一官就去谨慎吧,我就在惋春园开心无忧。再让若瑶为你在领子口陪一朵宝岛兰。这样就好看了。”苏若瑶拍手,此刻的心,像程乾一样纯净。
今日随你怎么高兴,明日开始,希望你能承受住一切,程迪智忧郁着等着明日的到来。
“一官,我在街市上见过一些舶来品,其中有一种叫‘吊床’。就是在两棵树之间结一张蜘蛛网一样的床,我们可以白天躺在上面的树荫下,晚上躺在上面纳凉,看月亮星星,听蛙鸣,知了叫、、、、、、”苏若瑶在程迪智面前开心地畅想以后在惜秋园的生活。
程迪智想着:若瑶,你明日要失望了,一定要撑住啊。
“一官,你在听我说吗?怎么不回答我了?”苏若瑶问。
程迪智否定了苏若瑶刚才的建议:“哦,我一直在听呢,也在想。你说的这个蜘蛛网,也可在权标堂后院结一个,只是要确保牢固,不能让程乾摔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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