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瑶哭着说:“我不是来寻死,是在冲刷我的脑子,看它到底在想什么。”苏若瑶头发衣裳全湿,泪水海水交融。
程迪智牵着她走:“你要想什么就回去想,我把别院的门打开,让你想个几天几夜!”
苏若瑶甩开他的手:“那里想不清楚,只有这里才想得清!”
“你到底要想什么?”程迪智在疯狂呼啸的潮水中吼她,不再温柔了。
苏若瑶鼓足勇气,问:“一官,你喜欢我是吗?从惋春园开始,从第一次在程府门口见到我开始。”
“可你与延仲生下了程乾,我的孙子。现在你是程乾的妾室,我会克制自己的感情,你明白吗?”程迪智边喊着,边为她挡住潮水。
苏若瑶哭着:“那我如何克制我的感情?你是否知道我也喜欢你了?你早就知道了是吗?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是在惋春园,你我天天共处的那个时辰里,我就喜欢你了,而我却不知,不懂。但你都知道。你这个海盗,会抢物,会劫财,还会盗一切,连我的心也被你盗走了。而你却至今都不告诉我,知道今日,这海潮让我想通,我才知。难怪朝廷说你‘一日为盗,终生为盗’,难怪朝廷不敢重用你!”
“若瑶,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什么都知道。可阴差阳错,天意弄人,事已至此。放弃吧,我不能毁了你一生。”程迪智劝她。
可苏若瑶抱着他不肯放手:“以前在惜秋园馆娃斋与我夜夜笙歌,说我原罪的人是你,不必介意,今日说你我之间该放弃的人也是你,你为何出尔反尔?你让我跟着延仲过日子,我听你的,从禅珞院嫁到社玖院,给延仲做妾,可是我开心过吗?你这么爱我,为何偏要违心地将我推倒延仲身边?你在怕什么?就让我们躲在别院里,说偷情也好,说**也好,就算将来下十八层地狱也好,或者向你所说的进炼狱受罚,那都是我们的爱使然,我不怕,你怕什么?”
程迪智面对真心表白的苏若瑶,在他心中从未改变的苏若瑶,说了一句“若瑶,你比我勇敢”,然后,抱着她在海潮中拥吻。海潮狂打着他们,是在赞扬他们的勇敢爱恋,还是在唾弃他们的不论孽情呢?
他们自在地狂吻,任海潮凶猛地拍打,任海边的人指指点点。苏若瑶一身素白的衣裳与程迪智一身橘黄的长袍,和深蓝的海水交相辉映,特别显眼。他们不顾一切,将忍了两年的感情在海潮中尽情放纵。这在那个年代,不知需要多大的勇气。
涨潮暂停,他们被潮水冲得累了,两人相视一笑,明白了对方得心意后,乘坐马车,回到程府,惜秋园,馆娃斋。在马车里,苏若瑶轻声爱恋地责怪程迪智:“我真笨,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已那么真诚地爱上了你,依赖着你,而且,是在与延仲相遇之前。一官,潮水让我想清楚的。你愿意接受我的任意妄为吗?”
“这哪是你的任意妄为,是我也想过的。”程迪智抚慰她说,但心中忧虑不断,苏若瑶也是。
惜秋园门口,程全为程迪智,苏若瑶想得周全,对敏嫣说:“敏嫣,你回权标堂,有什么事,可知道怎么处理?”
“奴婢会妥善处理,让老爷和苏夫人没有后患。”敏嫣说。
苏若瑶和程迪智回到了馆娃斋,擦干净身上的水,换了衣裳,为免受寒,都出去晒太阳。两人都有无限的忧虑,因为他们的爱有太多的不妥,不可让人知。
“这是多久的爱恋了,憋在心里好难受,为何到现在才说出口?原以为我只是舍不得别院,你锁上门之后,我才知,我舍不得的,是你,程一官。再清清楚楚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早知我心,却不告知,等到我一女子厚着脸皮跟你说,你才承认?”苏若瑶坐在香樟树下问。
程迪智坐在一旁,回想两人的这一路走来:“若瑶,在惋春园时,我确已明白你的心意,而你不知,我在等你知晓。可醉酒一夜和你雨虹妹妹的死,让你恨透了我。后来,我真以为你与延仲一见钟情,对我只是偶然的依恋。后来才发现你对我、、、、、、”
程迪智说不下去,停了一会,才说:“时不我待,岁不我与,你腹中已怀着延仲的孩子,那是我的孙子。你也顺利地生下了他,程乾。这样你有夫,有子,我想让你有个完整的家。”
苏若瑶不愿说出自己勾引程延仲是在为雨虹妹妹报仇,就向程迪智撒了一个谎,泪水止不住:“一官,那时我和延仲相好,是因为我想气你,你夺走我的贞洁,而雨虹妹妹也是因此而想不开,喝羊肉汤自尽的。所以我想夺走你最器重的儿子延仲,让你生气。那时延仲为我做了很多事,我感动得和他相恋了。可最终抵不过对你的初恋。”
程迪智这些天因家庭儿子们的事闹得心烦不安,今日可以舒心一下了:“若瑶,你和延仲,是有缘无情还是根本就走错在一起了呢?但你们已有了孩子程乾,这孙子让我十分喜欢,像延仲小时候一样,而我却在遇见你之后一直在想着做着对不起他的事。”
“一官,别谈延仲了好吗?此刻谈到他,我心中是说不完的愧疚。”苏若瑶头靠在程迪智肩膀上,愁容不解。
程迪智也就依她的意思:“我也愧疚啊,那就不说吧。若瑶,记得你在金门岛问我,如果当初雨虹没有寻死,如今我们会是什么样。其实在惋春园我就想过,若你愿意,我想让你堂堂正正地做我的六夫人。但一想到,那样的话,你就要处在睿合她们几个人的乌烟瘴气中不得喘息。你的脾性,远高于她们,让你至于她们之中,她们会容不下你,只会让你过得像书墨一样不快乐。最后一点打击就让她自了。”
“一官你想得没错,我宁愿不要名分,也不想做你的六夫人,和你其他几位夫人天天打麻将,说三道四,蜚短流长。那么如果雨虹没有寻死,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呢?”苏若瑶说道雨虹妹妹不禁又泪水夺眶而出。
程迪智看着她,给了个温馨的回答:“让你在惋春园,念书,习字,练琴,我每天来陪你玩耍,解闷。直到你完全明白我的心意,愿意此生随我。然后等到雨虹病好后,给她找个靠得住的人家。”
苏若瑶头靠着他,双手抱着他:“这已成了你给我的梦境了,但我依然相信你,谢谢你,一官。”
“天不从人愿,现在你信不信都不重要了,只要你现在开心。”程迪智叹气。
苏若瑶望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馆娃斋,责问:“我和延仲相恋,生下程乾。期间才渐渐意识到一官你对我的真爱,你暗中保护我,纵容我。延仲可以毫无顾忌地保护我,而你是一家之主,要避开重重阻碍和为难来保我安全。我难以想象,你为了我,暗自咽下多少苦。”
“爱之所属,不言辛苦。”程迪智说这句简单的话,很平淡,一点不高调,却让苏若瑶深感肺腑。
“一官,既然你爱我,也知我在惋春园就心所属你了,为何不与我明白说出。一直拖拖拉拉,分分合合,让我时悲时喜?”苏若瑶问。
程迪智为她展开湿润的头发,说:“若瑶,你问到此,我不得不说到延仲了。你跟着延仲是为你这辈子最好的选择。我想让你自己去选,为爱也好,为你一生也好,我都随你。”
“可我们在惜秋园馆娃斋有了一段不伦之夜后,你一直将我推向延仲,根本没有给我选择。”苏若瑶坐起来抱怨。
程迪智解释说:“我思虑了很久,让你和延仲一起过一生才是对你最好的选择。若瑶,你与延仲同年,就是说我长你二十岁,会先于你入土很多年。到时你靠谁?谁来照顾你?那个时候,只有靠延仲,你老了就让程乾来照顾你。可是如果你与我相恋让他们知道,延仲会接纳你吗?长大后的程乾会认同你吗?所以我为你做了选择,延仲。”
“所以你昨天一直和我谈论延仲。一官,谢谢你为我的一生着想。我跟着延仲,确可保一生安定无忧,可我心已被盗,被你这个海盗盗走,我怎么跟着他?让我这样跟着他,面对着近在只咫的你,不是程一官,而是程迪智。那样我只会成为怨妇,让延仲也痛苦。我乐意,我希望与你共同守在馆娃斋,就算你先于我走,我也无悔。”苏若瑶考虑实际问题后,还是坚持自己的爱。
程迪智站起来,面对着香樟树,想了很久,终于说出口:“若瑶,今日我们在海潮中互相诉请,但不可就如此在一起,我是男人,就要为你的一辈子做打算。既然我们相隔二十年的光阴,我必然先走,那我先走后,你能依靠的,可信奈的人,还是延仲和程乾。所以,我们以后就这样不见天日地过日子吧。直到延仲送我上山入土,你还是他的妾,他还是你的夫君,你还可跟着你的夫君和儿子。这样你才不会孤独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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