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野步伐稳健的,一步一步朝大军方向走去,马上的蛮人兵士们纷纷拔刀,心里却直打鼓,无一人敢向前。
“喂,你别再过来了,不然别怪我们乱刀将你砍死!”
有个小兵装模作样的大喝,却只顾嘴上说,胯下的战马却是未动寸步。见萧野仍是一往无前的架势,最前排的一些兵士们,左右互相对看了一眼,猛一咬牙,一起冲了过去。
然,不及靠近,只听狂风呼啸,沙尘纷飞,仿似有一股强劲的飓风,从萧野身上暴起,凶猛的吹刮过来。冲向前的西域联军骑兵,根本无法靠近,战马悲鸣一声,便是慌乱中跑向了远方,将背上的骑士直接给掀下了马。这些掉下马背的兵士哪还敢迎战,扬起手臂遮挡风沙,便急急退去。
萧野面色平静,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不疾不徐。风声强劲,森寒透骨,自萧野为中心,向三丈外扩散,这是他的势,一种无可阻挡的气势!
迎面的骑兵不由得纷纷往两边退让,生生在浩浩荡荡的骑阵中间,辟出了一条道。不是他们要让,而是这股势太过强大,本就无多少斗志可言的混搭联军,自然不想白白送死。
乌乞荼却是驱马向前,拔刀大喝道:“止步!勿要再前行,否则……”
为了理想,他是真拼,然话未说完,便是捂着脖子,呜咽了半天,却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一千呼延虎豹狼骑,这一刻皆是将牛角长弓握在手,另一只手同时取下箭矢,搭在弓上,将弓弦拉绷得“刺啦”作响。
萧野悠然的扫了乌乞荼一眼,随后慢慢将手放下,淡然道:“方才我用木针将其哑穴封住,并无性命之忧,一个时辰后可自行解开。”
一千呼延虎豹狼骑,却仍是将弓瞄准萧野,满脸肃容,只待呼延残一声令下,便是千箭齐发。
萧野淡然处之,毫无惧色,不过也并未再前行。
呼延残将视线从乌乞荼身上收回,他自然是知道这群散兵游勇无法阻止萧野,也知乌乞荼不是其对手,可他为何又不制止他们呢?很简单,态度。呼延残只想要一种态度,联军之态度,头人们之态度,更重要的是乌乞荼之态度,这关乎将来,他是否可以放心大胆使用这依附他的部落头领。
扬手示意护卫们将弓箭收起后,呼延残这才看向已在二十步之外的萧野,饶有兴致的打量了起来。
“萧野。”萧野将“势”收回,风声骤然而止,略一拱手,只是简单介绍个名字。
“好,好一个萧野。”呼延残一边点头,病态的脸上一边挂着一抹笑。他从层层护卫中穿过,站在了最前方,直面萧野,脸上的笑让人难以捉摸。
萧野冷声问道:“你不怕我杀你?”
“怕,自然是怕的,连雪狼王都仅是你一合之敌,我这个病恹恹的身子,岂有不怕之理?”呼延残坦然。
“那你不怕死?”
“哈哈……”呼延残不禁大笑起来,此刻却有些坦荡之感,跟他久病的身躯有些格格不入。
笑毕,呼延残看着萧野的眼睛,认真问道:“这世上真有不怕死之人吗?”
萧野慨然回道:“面对外族入侵,热血男人皆奋起抵抗,哪怕战死沙场,亦是无怨无悔。难道这遍地的尸身,还不足以证明吗?”
“非也。”呼延残摇头,他放眼扫过这凄凉的战场,声音有些低沉,“若是许给每个士兵一世荣华,他们还会如此奋不顾身吗?”
萧野默然不语。此话自然没错,若是世人皆富贵,谁人不想多享几年福?然,人性本恶,为了满足私欲,王权贵族压榨底层平民的手段层出不穷,而平民为了反抗,自然是杀人取财,无恶不为。
强国欺弱国,穷国抢富国,国与国,族与族之间的战争永无止歇。有人的地方便会有纷争,有纷争便会有杀戮!
萧野不由得在内心感慨。这个西域统帅果真不简单,一口开便甩出了人性这把利剑!
“还有,你也并不会杀我。”呼延残显得自信满满。
萧野轻笑道:“我要杀你,易如反掌。”说着扫视了一圈呼延残身后,那一千威武的精兵护卫,讥讽道,“别说他们,即便再来十倍之数,亦是枉然。”
“这一点我自然是信的。不过嘛……”呼延残边说边扬手,再次示意愤怒的护卫们不要轻举妄动,他斜眼看向萧野,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不过嘛,你若真想杀我,你到来之时便就把我杀了,何须等到现在?要说你不知我是西域大军之统帅,我是断然不会信的。”
萧野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回话。
呼延残又问道:“我且问你,你此次为何而来?”
萧野平静作答:“自是为救赵邦而来。”
“哈!”呼延残又是一声大笑,更是一脸得意之色,“如此说来,你便更不会杀我了。”
“哦?如何见得?”萧野仍是一脸平静,只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他的反应让呼延残十分满意,再次斜眼瞥了下萧野后,呼延残接着说道:“你但杀我,以你之能耐,自然可来去自如。然,就凭赵军这区区数千残兵,真能抵挡我两万大军的绞杀吗?你既为救赵邦而来,又如何能杀得了我呢?”
“是吗?”
突然,萧野脸上的笑容骤然转冷,猛地前冲,一把抓住呼延残的颈脖,顿时吓得他脸色煞白。乌乞荼虽被禁了哑穴,此时却毫不犹豫的拔刀冲来,那一千虎豹狼骑护卫亦是反应极快,瞬间便是长弓在手,齐齐瞄准过去。
萧野只将呼延残的身体往空中那么一举,乌乞荼立马将刀扔向一边,跪伏在地上不敢再动,千骑护卫此时哪敢真放箭,亦是纷纷将弓箭扔掉,齐下马跪伏在地。
“战士保家卫国战死沙场,死得其所!可你却指使部下将对方头颅全部割去,让这些战死的战士,死得毫无尊严,此等残暴行径,简直天理难容!你此时不仅不思悔改,还在此大言侃侃,认定我不会杀你,我今夜便是杀了你,这天下人又能奈我何?!”
萧野大声讲述呼延残的罪行,随后一把将他拉到面前,在他耳边冷声说道:“我还要告诉你,即便我杀了你,不止我和我师妹能来去自如,便是带走赵邦,你们也阻不得我分毫!”
如此罪恶滔天之人,若让他回了西域,便是放虎归山,往后卷土从来,只会更加残暴。虽然诛杀此人,会绝了赵邦麾下那数千伤兵之退路,然,大丈夫为国为家,便是马革裹尸又何妨?
左右权衡后,萧野已是下定决心,眼中杀机毕露,正欲一抓掐死呼延残。
“你不要杀害王子,求求你了,不要杀王子。”
只见一个约莫十岁的小童,哭喊着从护卫中冲了出来,他因太过焦急悲伤,瘦小的身子踉跄着来到萧野身旁。
小童身上穿着的那身粗麻布衣,破烂且脏得不堪入目,一双满是血污的小手,此时正紧紧抓住萧野的衣角,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已是泪水汪汪,又好似藏着无尽的悲凉。
这一瞬,萧野想起曾经在西域时,那些小部落中的孩童。西域人好勇善战,壮年男子大多在劫掠或是被劫掠中战死,因此留下数量庞大的孤儿,而这些孤儿,最后不是被逼上战场,便是被卖为奴隶,下场十分凄惨。
眼前这个小娃娃,不就是这般吗?他的眼神在这一刻深深触动了萧野,他的话更是让萧野有了顾忌。
若此人真是呼延汗国王子,恐怕今夜还真是不能将他杀了。若杀了他,呼延汗王必将大怒,到时一旦百万骑兵挥师东进,一个小小的赵国,可能真有灭国之灾。
且先不说灭不灭国,只说这一旦发动灭国大战,又不知有多少将士赴死,更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将流离失所。这是萧野万万不想看到的结果,他为止战而来,岂可做挑战之事?方才不知这统军主帅的身份便罢,眼下既然知晓,却是只能将他给放了。
萧野随手一甩,便将呼延残扔了出去。
乌乞荼眼尖着呢,赶紧从地上爬起,用他健硕的身体,凌空一把将呼延残紧紧抱住,随后便忙不迭往后退去,那千人护卫也是赶紧围了过来,将二人团团围在中间。其他两万轻骑,此时却是尴尬异常,竟全部楞住了。
萧野却对眼前一切危机皆视若无睹,他轻轻擦掉小童脸上的泪痕,声音轻柔无比的问道:“小娃儿,你可有姓名?”
小童却是只摇了摇头,他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冲着萧野磕了三个响头后,便起身,也不拍身上尘土,转身就走。
萧野看着这个孤独的背影,将他瘦小的形象,深深烙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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