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一叶扁舟渡大江（三）

老翁关于河神的言论，萧野是不敢苟同的。

这世上哪来的神仙，如果非要说有仙人的话，那他的师父神隐子才是最可能成仙之人，其他皆是老百姓闲暇之余的胡言罢了。

总之，目前看来，河神啊，术家巫士啊之类的言论，萧野是断然不信的，他现在唯一确定的，这把舵的老翁，仅仅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人，根本就不是宋康说的那般恶毒巫士。

云姬在一旁问道：“老人家，若果大江中真有河神，那你这艘小船为何能平安渡江呢？河神难道还挑人吃吗？”

老翁听得这话，连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才一脸担忧道：“公子啊，在这大江中说话，可得小心些咧。老朽我渡人一世，却未收过分毫报酬，河神自然是看在眼里的，故而老朽还能在这大江上行舟。公子不敬之语若是激怒了河神，老朽这艘小舟怕是也保不住了。”

被这么一说，虽然根本不信有河神存在，不过云姬也不好再言其他。

小舟在宽阔的江面上缓慢行进，如一片枯叶飘在泛滥的江水中，看似弱不禁风，却是平稳的在前行。

日头高挂，视野一片开阔，撩人的清风在温和日光下，吹得人昏昏欲睡。

云姬将斗笠取下，她绝美的容颜在这一刻，终于毫无保留的显露出来。

她将头轻靠在萧野肩头，美目微垂，红唇上扬，心里想着：如果小舟能一直这样飘下去，该有多好。春风和煦，善良的老翁把着舵，师兄就这样安静坐在身旁，将他宽阔的肩膀让我依靠，江水在周围奏响着古老的乐曲，源远流长……

萧野则在一旁正襟危坐，表面镇定，内心却狂跳。

师妹这是怎么了？困了吗？的确，小舟在江面上飘摇，很容易让人犯困。可是，师妹刚才不是还在说话吗，怎么突然就睡着了？是昨晚没休息好吗？也是，师妹睡惯了玄石床，近日换了木床，许是睡不安稳，这会儿便就熟睡了。

如此这般一通乱想，萧野便就更不敢动了，生怕将“熟睡”中的师妹惊醒。

江水滔滔，小舟悠悠，老翁许是被这天气感染，亦是心情大好，竟情不自禁唱起了一段古曲，嗓音沧桑却浑厚，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小舟再往前行了片刻后，天色微微暗了些许，高悬的烈日似乎被蒙上了一层薄纱，温暖舒适的清风渐渐有了一些凉意。

萧野极为敏感，这细微的变化，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将手抬起，动作极轻柔的贴上云姬依靠在肩头的俏脸上，正欲将师妹小心放在船篷里睡好，怎料云姬却突然睁开了双眼。

两人四目相对，顿时僵住了。

“师兄？”云姬小脸紧贴萧野宽大而温暖的手心，扑闪了两下疑惑的美眸。

“啊，师妹你，你没睡着呀？”萧野回过神来，惊愕之余也赶紧将手抽回。

紧接着只听一声惨叫，失去依靠的云姬便重重磕在了船底木板上。萧野又赶紧将她扶起，关心道：“师妹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

云姬揉着光洁的额头，却是不言语，一脸的委屈，那可人的模样，看得萧野又是一愣。

“两位客官可要坐稳了，这江上，怕是又要下冻雨了。”

老翁沙哑的声音缓缓传来，江上虽是开始起了异变，不过老翁的声音中却是格外镇定。

萧野闻言身形一闪，便就来到了老翁身边，云姬亦是一脸正色的紧跟过来。

抬头一望，北方的天空正在快速变黑，黑压压的乌云将阳光全部吞噬，一道道银光在里面交织乍现，而在其下，一道大浪正在极目远方翻涌奔腾，滚滚而来……

而小舟，此时已行至大江正中，进退两难。

萧野面色凝重道：“老人家，可是你口中的河神索命来了？”

老翁却是摇头道：“这世上哪里真有河神，我如此说，只是想让后人，对这条养育此处世世代代的大河，怀着该有的敬畏之心罢了。”

萧野心中诧异，这白头老翁，没他想象中那般简单，如此胸襟，竟被事外人当成了祸害商船的巫士，也是真够悲凉。

“前方御水而来的究竟为何物？”云姬亦是面色凝重。她能感觉到，北方急速流淌的大浪中，绝对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这是一种极其强大的势，强大到让她已经有了危机感。

“许是一条大鱼，或是一只千年老鳖罢，小老头儿也只是远远见过一眼，不敢妄下断语。”

老翁遥望远方急速压迫过来的滚滚黑云，苍老如槁木的脸上却看不出害怕之色，或是饱经沧霜的他，早已将生死看淡。

天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黑云快速覆盖，浑浊的江水中，已有数之不尽的鱼群正拥挤着从北方游来，很快便带起一阵阵“哗啦啦”的水声，从小舟旁呼啸而过，它们是在争抢着逃命。

甚至有些鱼直接撞在了小舟上，发出一连串“咚咚”闷响，弱小的木舟都被撞得左右摇晃起来，好在萧野脚下一使劲，又将船稳稳定住。

鱼群实在是太密集，虽不断顺着江水向南游，却由于数量太过庞大，好似已将小舟团团围在了中间。有些鱼更是被挤出了水面，落入了小舟内，在干燥的船板上拼命蹦跶着，想重回水中继续往下游逃。

此时的处境十分尴尬，进退不得。萧野凝神聚气，注视着北方，云姬亦在一旁将手摸上了腰间那条精致的火红腰带，抽出来的瞬间，便已是一张烈焰神弓在手，而老翁，亦是双手紧紧握住船舵，不敢有丝毫松懈。

“来了！”萧野轻喝一声。

随后……

天色骤变，四周顿时陷入一片茫茫黑夜中，狂风在这一刻猛然吹过，漆黑的天空中电闪雷鸣，宛如一张银色的大网正在交织蔓延，大雨倾盆而至，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袭身而来，将密集落下的雨水瞬间凝结成了拳头般大小的冰块，轰然从天而降。

那道巨浪已有数十丈高，仿似一座大山压来，已是近在咫尺。

不行，如此下去，老翁必死无疑！

心念电闪间，萧野大喊道：“云儿，你来稳定船身。”

“好！”云姬立即将灵气聚在脚底，稳固船身。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股霸烈的飓风自萧野身上暴起，卷向四面八方，仿是一面密不透风的圆盾，将整艘小舟包裹在中间。这是萧野灵气化形所凝聚的气势——大风起！

时间在此停了一瞬，万籁俱静，一片祥和。然而仅是一瞬之后，便是轰然一声巨响，势如山崩的巨浪猛然撞在了风盾上，小舟却是稳若磐石，紧接着便又是一下更猛烈的撞击。

“轰！”

巨响绕耳，大浪滔天，江水飞溅，大江中心的水面，被炸出了一个方圆一里的大坑，小舟被撞离了水面，正越飞越高。

一张血盆大口正从巨大的水坑中冲出，那锋利得闪闪发光的獠牙都有小舟大小，大张的嘴巴里森黑一片，活似远古凶兽饕餮的大嘴，有吞山咽海的气魄，正追着风雨飘摇中的小舟，紧随而来……

……

……

PS：今天还有一章，大概率在晚上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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