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疯狂

江回川将段依白送出衣坊，看着警察小姐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江回川一直是提心吊胆，现在这个烂摊子总算是有人可以负责了，他的心也稍稍放回肚子里，同时，一股疲惫的感觉从内心涌出。他下意识地捏了捏眼角，从早上醒来就感觉眼睛有些不舒服，有种干涩的感觉。

“看来我真的是太累了，不过还好，忙完这件事情我就可以好好的休息休息了，然后再想想找工作的事情，家里总不能让姐姐一个人担着吧。”

江回川小声嘀咕了两句，嗅了嗅雨后清晨的清新空气，看着眼前充满希望的朝阳，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转身向屋里走去。

“像这样好的空气真是少见啊，自从帝国引进了西方技术，一座座工厂就跟雨后春笋般一样冒了出来，天天都得闻那些令人感到厌恶的空气，而且，这些还不都是那些官老爷的生意，我们平民哪有机会分这块蛋糕啊！他们倒是挺会享受的，一个个都住在市中心，闻不到这些恶心的空气。”

“咦？那警察小姐离开了啊，你怎么不留下人家吃个早饭?”江回川一到客厅就看到姐姐正端着一碟咸菜从厨房出来。

“咱跟她又不熟，而且人家正赶回去办公呢，不过话说，现在警察什么时候这么积极工作了，这些大爷们不都是求着才会办事么。”江回川将姐姐手里的咸菜接过来，放到餐桌上，有些疑惑地向姐姐问道：

“周妈呢？怎么今天你下厨做饭？”

周妈是姐姐两年前请的杂工，平时负责家里的杂活。两年前，家里的生意逐渐好转，再加上母亲身体逐渐变差，江回川又在国外，姐姐一个人忙不过来便请了周妈来家里做杂工，帮姐姐缓解一下压力。

“周妈请假回老家了，他儿子来信说她儿媳妇又生了，这次是个男孩，她高兴的不得了，说要回去伺候月子，向我请了一个月假。”

江凝撇了撇嘴：“去年她儿媳妇生个女儿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积极，真是不明白，帝国二十年前就承认女性的地位了，她还身为一个女人还这么迂腐。”

江回川揉了揉眼睛，有些无奈：“人家也是一大把年纪了，她的思想早就僵化了，而且，这是帝国几千年的思想了，不会那么容易就改变的。欸？这是什么味道?”说着，江回川嗅了嗅鼻子，一股焦糊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哎呀，我熬的粥糊了，你快去叫江汛起床。”说着，江凝便往厨房跑去。

江回川摇了摇头，上楼去叫弟弟起床吃饭，自己家姐姐啥都好，做生意的时候各种精明，就是在平时琐碎的事情上老是犯迷糊。

终于，一家人在江凝的监督下将那锅焦糊饭粥吃完，期间，江回川不知道自己往肚子里灌了多少水。身为长女的江凝是绝对不允许弟弟妹妹浪费，她是跟着父亲一点一点吃苦过来的。不过，她也有些差异，以江回川原来的性格，绝对是会找个借口出去吃，今天居然老老实实的将糊掉的饭粥吃完了。

吃过早饭，江回川本想去上楼歇一会的，但他想到段依白会带人过来便窝在了沙发上，他用手揉了揉眼睛，随手拿其今天的报纸。

“北郡的旱灾又严重了？赈灾的粮食已经不够吃了，已经有人开始闹起义了，现在帝国正在派军队镇压。”

江回川看着新闻不禁轻轻皱了皱眉。

“这些人也只不过是吃不上饭才选择走上这条路的，强行镇压的话恐怕会造成普通人的恐慌和逆反。就算成功，也是治标不治本啊。眼睛，好难受.......”

一阵强烈的酸涩感涌了上来，江回川感觉视线一阵模糊，眼泪不断地从眼眶凝聚。他赶紧从兜里拿出随身手帕擦了擦眼睛。但还没擦了几下，酸涩感更是强烈了，并且伴随着一股隐约的疼痛。

江回川有些发怔，不安的感觉浮上心头，他赶紧看了看手帕，原本干净洁白的手帕，上面沾染着几丝殷红。

“这，这又是什么情况？这绝不是普通的事情。”他立马察觉到了，这玩意恐怕跟昨晚的怪物有关，这绝对不更怠慢，更不能让家人看到他现在眼睛的情况。

视线已经变成了一片血红，什么东西也看不清楚，只能大概的感觉到一些轮廓，江回川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低着头快步向洗手间走去，由于他的视线模糊不清，这使他的脚步有些慌乱，碰到了不少家具。

走到洗手间，江回川立马将房门锁上，他怕家人发现他的状态不对冲进来时看到他的眼睛。做完这些，江回川打开水龙头，捧起清水不断地向脸上拍着，他要将眼睛里的血泪洗掉。

他不清楚这样做有没有用，但是他感觉现在必须要这样，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自己的状态会更加糟糕。

拍着拍着，他感觉自己的手臂突然有些发痒，他便从衣架上扯下一条毛巾把脸上的水迹擦干，血泪已经是停止了流淌了。他看了看手臂，没有变化，江回川便抬头看向水池上方的洗漱镜。

镜子里面的他原本棕色的瞳孔现在已经是一片赤红，就连眼白的的位置也是一片密密麻麻的血丝，江回川不由得有些惊诧，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然而镜子里的他却没有跟着江回川的动作而后撤，他反而狠狠地向着江回川扑了过来，手掌狠狠地拍在镜子上：“把我的身体还回来，你这个小偷，占据了我的身体，那是我的身体，你这个卑鄙的外来者。”

江回川只是惊诧了一瞬间便回过神来：“不，这具身体自始至终都是我的，我就是江回川，不存在别的人，你才是外来者，伪造者。”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镜子里的那个他不是自己，他是那个怪物，昨晚从镜子里出来的那个怪物，它想要代替自己。

“滚出我的身体，我才是江回川！”镜子里的怪物不断地咆哮着。

与此同时，它的面容不断地抽动扭曲，原本还算细腻的皮肤下面一根根青色的血管也在飞快地蠕动着，像是有无数的虫子在皮肤下游走着。它持续地拍打着镜子，想要从里面爬出来，只是它的力量似乎是比昨晚弱了许多，镜子只是发出一声声闷响，并没有出现碎裂的趋势。

“滚出我的身体，把他还给我！”镜子里的怪物还在怒吼，它的手掌上开始生出一丝丝黑色的毛发，嘴角也在抽动着，逐渐撕裂开，露出了一排排尖利的牙齿。

痒，钻心的痒。江回川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常，他立刻看向自己的手臂。平时他在家的时候习惯将袖子卷到肘部位置，所以现在完全能看清自己手臂的变化，上面出现了一层密密麻麻黑色的毛发。还没等他慌张，他发现自己的面部肌肉正在痉挛，不断地抽动，嘴角也在不受控制的向上翘起，嘴角似乎也有想要裂开的趋势。

“它在影响我的身体变化，这是要同化的迹象?”江回川有些骇然，他猛地想起了一件事情，是段依白跟他说的：不想去想它的样子，这很危险。

可是，这太晚了，从昨天到早上，他的脑袋里不断地再回忆这件事情，这让怪物的形象早就根深蒂固存在了他的脑海，现在已经遭到了大量的污染。一开始，他的精神一直在紧绷着，这种污染还没有蔓延，症状也没有发作。自从段依白离开后，他的身心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污染也随之蔓延起来，一直到吃过早饭，这种积蓄一晚的症状直接爆发。

“还有什么办法可缓解一下这种状况?”江回川的大脑高速运转，不断思索着可行的办法。

“不去看它，说不定可以暂时阻止一下。”想到这，江回川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开始行动，现在他也内有什么好的主意，只能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总不能在这傻站着等死吧。

他环顾一周，并没有发现什么遮住镜子的大件东西东西，他也不敢闭上眼或者转过身子背对着镜子，他不知道这怪物会什么时候就把镜子拍碎了，从里面钻出来，昨晚的情况他可是历历在目。

余光一瞥，他看到衣架上的几条毛巾，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先将镜子挡住，江回川伸手一把将衣架上的几条毛巾扯了下来，将它们逐一平整的挂在镜面上，这期间那里面的怪物还在拍打着镜子。

随着毛巾将整个镜子遮住，江回川瞬间便感到手臂上那钻心的痒的感觉减弱了许多，他低头看了看手臂，那些黑色的绒毛似乎也暂时停止了生长，镜子里的拍打声也减缓了不少。

“呼”

他常常的呼出了一口气，看来这种方法是可行的，虽然是暂时压制住了这怪物，但起码应该能拖延一段时间，只要等到那个警察小姐带她同事过来就好。

然而，事情并不会按着江回川的想法来，一种酸涩的感觉出现在他的双眼，视线再次变得一片血红，紧随而来地是脑袋的剧烈疼痛，无数的低语如同梦呓一般出现在精神里，这声音时强时弱，有时似乎是一个声音，有时又像是千万人的低语，嘈杂，混乱。毫无逻辑，这是来自精神的污染。

砰砰砰！

镜子里的怪物又在猛烈的敲击镜面，声音越来越大。那种钻心的痒再次出现在手臂上，并且向着他的肩膀蔓延。

咔嚓，清晰的碎裂声在那些毛巾下面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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