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府的书房中。
‘啪’的声响,一个巨大的花瓶被砸得粉碎,四散的瓷片溅落纷飞。只是那满地的狼藉与散落的书籍,早已杂乱无比,再也看不出任何的变化。
此刻的洪祥龙双目通红,满脸的杀气。像今日这般丢脸,让喜好面子的他怎能不恨?一通打砸发泄了许久,终于恢复平静。屋内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和剧烈起伏的胸膛。似乎刚才的发泄,让他的愤怒缓解了不少。
书房外,陶青儒已静立了许久。在客离席散后,他便一直在此等候。因为,他有一件不知重要与否的事情,需要向洪祥龙禀报。
在酒席散后,下人打扫大厅的时候,捡到了一样东西。一样可能很重要,也可能无关紧要的东西。陶青儒也拿不准,这东西是否重要。但他清楚,只要将东西交给洪祥龙,那就一定没错。所以,他来了。可到了书房门外面,听到里面打砸的声音,便立时发现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在此盛怒之际,洪祥龙身边之人都躲了起来,不愿触其霉头。就连他的两个小妾,也都不知跑去了哪里。眼下这般,无论何人入内都将直面怒火。因此,陶青儒选择了等待。这与害怕无关,只是不想自找麻烦。
许久过后,听到书房内安静下来。他便知道,对方的怒气已发泄得差不多了。这才朝着书房,大声禀报道:“启禀盟主!属下陶青儒有事求见!”
随即等了半晌,见没有回应,他准备再次开口。而正在这时,洪祥龙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进来吧!”
陶青儒闻声,这才小心地进了书房。看到那满是狼藉的地面,与正襟危坐的洪祥龙。他顿时明白,刚才那短暂的寂静,是这位盟主在整理自己。洪祥龙很爱面子,不会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他所展现出来的姿态,必须是一个威严的长者。
洪祥龙倚靠在太师椅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只是,在这满屋的狼藉之下,略微显得滑稽了一些。不过,他自己似未察觉,依旧用那沉稳而威严的声音,开口问道:“什么事?说吧!”
陶青儒垂下眼眸,小心地回道:“回禀盟主!下人在打扫厅堂时,捡到了一封信。”说着,从衣袖内取出那封书信,双手平端,捧到洪祥龙面前。
洪祥龙接过信件,反复看了两眼,信封上没有署名,没有收信人,没有地址,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根本不知何人所写?又是写给何人?把信从内中抽出,展开观瞧。上面的内容十分简单,却没有提到一个名字。上面写着:百张弓,千枝箭,全部验收。三千两白银两日后交付。
洪祥龙看过信后,脸色愈发得凝重起来。那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阴沉了几分。
心情变坏有两个原因:第一,这封信虽没有署名,可上面的字迹却十分熟悉。在他看来,这封信不曾署名,是害怕落下把柄。如果,这信上的内容属实。那就说明,此人已早有二心。第二,弓箭是违禁物品,只有官府能用。这东西威力大,射程又远,对个人的武艺要求不高。若摆开阵势齐射,无论有多好的功夫都无法抵挡,只能落得个万箭穿心。
弓箭这东西除了少数猎户私制以外,江湖中人大多不用。走江湖的,多使用暗青子。这东西虽无弓箭的射程与威力,但它小巧方便,容易携带,更受江湖人的青睐。
现在有人动用大笔银钱,购买弓箭,其目的何在?这一百张弓就要配百名弓手,而对于帮会来说,百人之众绝对是不小的势力。在大埕这一亩三分地,什么人能有这样的能为?再想想那百弓齐射的威力,别说是自己,就是魔教教主‘血弥勒’再生也必死无疑。一念及此,洪祥龙的脊背顿时生起了一阵寒意。随即沉声问道:“这上面的内容你可有看过?”
陶青儒听他询问,连忙答道:“看过!”
洪祥龙沉吟着问道:“可曾看出是何人所写?”
陶青儒想了想,虽然已有怀疑的对象,但却不愿参与到此事当中。遂略一盘算,谨慎地回道:“信上不曾署名,属下亦不知何人所写。只是觉着上面的字迹,有些眼熟而已。”
洪祥龙点了点头道:“嗯!此事暂且保密,不要说与人听!知道吗?”
陶青儒连忙应道:“是!属下定当守口如瓶,不会走露半点风声。”
洪祥龙微微颔首,满意道:“恩!你下去吧!”说着,却又摆了摆手,补充道:“你走的时候,把卓文越给我叫来!”
陶青儒领下吩咐,随即躬身告退。不大一会儿,卓文越便来到了书房。
这是一名俊朗的年轻人,强壮且有活力,聪明却不世故,忠诚又不迂腐。年轻人的优点他似乎都有,年轻人的缺点他一点儿不粘。
洪祥龙很看重眼前之人,这是他留给洪泽方的一大助力。他很了解自己的儿子,不仅贪花好色,且并不聪明,几乎没什么优点。若非说有什么优点,也就是武艺还算不错。
洪祥龙知道,若哪天自己死了,儿子绝对压不住陈、萧二人。所以,他便为自己的儿子培养了卓文越。无论洪泽方多不成器,他都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作为父亲给儿子的将来铺路,也是一种无奈。
卓文越低眉站立,看着眼前来回踱步的双脚,静静等待着吩咐。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重要的事情。否则,洪祥龙的脚步不会如此凌乱。
卓文越对面前的老人无比崇敬,一名乡下来的土包子,在短短的数年间,便成为南潮州的总瓢把子,这样的人绝对值得敬佩。因此,他一直把对方当成英雄来模仿,当作目标来努力。与此同时,他也能感到,对方很欣赏自己。仅仅三个月的时间,便提拔自己成为掌事。而对他来说,自然是件美事,可也惹来不少的闲话。最离谱的是,说自己是洪祥龙的私生子。其实,有时他也在想,若自己真有这样的父亲,该有多好!
洪祥龙望向卓文越,沉声问道:“你入大江盟多久了?”
卓文越闻言,恭敬地回道:“三年零三个月又二十一天。”
洪祥龙点点头道:“嗯!在年轻一辈当中,你算是佼佼者了!”
卓文越谦逊地回道:“盟主过奖!属下愧不敢当。与他人相比,属下只是忠心而已。”
洪祥龙满意道:“好!我就是要你的忠心!若是没有了忠心,纵有天大本事也是无用。而无用之人,就只能被人抛弃。所以,你要做个有用之人!明白吗?”
卓文越垂眸应道:“是!属下定会成为对盟主有用之人。”
洪祥龙点了点头,把手中的书信递给了卓文越,朝其道:“你看看这个!”
卓文越双手接过信件,将之取出查看。只是,上面的内容太过简单。看罢之后,竟有些摸不着头绪?只得抬起头来,以示询问。
洪祥龙见其望向自己,解释道:“我想知道这书信的主人,到底是谁?”
卓文越一听这话,顿时心下明了,随即应道:“明白!属下这就去查!”说着行了一礼,便要退下。
洪祥龙见状,却是摆了摆手,将他叫住,朝其问道:“等等!不急!你先和我说说准备怎么调查?”
卓文越停下脚步,稍作思索,小心翼翼地说道:“属下有些不成熟的想法,若说得不对,还望盟主提点。”
洪祥龙感受着对方的敬畏,心中无比受用,点点头道:“恩!你先说来听听!”
卓文越略微斟酌,开口道:“百张弓,千枝箭!这批军械数目不小!据属下所知,本地官府都没有这么多弓箭。而私造弓箭乃是死罪,这么多弓箭只能是从军中流出。”说到这里,他稍作停顿,抬头望向洪祥龙。显然是希望自己的推断,能够得到对方的认可。
洪祥龙见他望向自己,点了点头,肯定道:“思路不错,继续说。”
卓文越闻言,这才放下心来,继续道:“若是从军中流出来,那便好查很多。军中兵器都有特殊标识,没人敢私自倒卖。但每年有不少陈旧的兵器,被当做战损处理。若真是如此,那这批弓箭很有能是当作战损夹带而出。若这般推断无误,从军备下手应该能查到源头。”
洪祥龙听完对方的办法,感到十分满意,朝着卓文越道:“不错!很聪明!但要记住,怎么查都行,但不能与地方驻军产生冲突。明白吗?”
卓文越应声道:“是!属下明白!”其实,即便对方不提醒,他也不会与驻军产生冲突。因为,没有一个帮会敢和军队叫板!谁要是这么做了!那真是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
随着卓文越离去,洪祥龙长长地出了口气,坐回到太师椅上。用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陷入了沉思。先前,因铁冠道人所带来的怒火已然消散,可却并未让他感到丝毫的放松。因为,更大的危险已扑面而来,这种感觉已多年未见。而舒适的生活,让他几乎忘记了江湖的凶险。这一刻他突然察觉,一双无形的大手正缓缓伸来。他心中清楚,自己必须做点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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